童氏这边叹着,那边车上沈峰见关元鹤硬生生受了这一拳,心头火气已是消了不少,要知道初闻慧安中毒一事,他可是连一刀劈了关元鹤的心都生出来了。
关元鹤听沈峰冷哼一声却不再动作,这才在他身侧坐下,沈峰便道:“你当初迎娶安娘时说的倒是好听,枉老子觉着你是条汉子,定会说话算话,好好照顾安娘,这他娘的才几日,就弄的她受了这祥的苦!这就是你说的会待她好,叫我放心?真真是混账!”
慧安受伤便是受伤了,不管是因何故,也都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没有顾着她周全,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故而关元鹤闻言却是无言,只拧着眉未置一言。
“说话!”沈峰见关元鹤一声不吭,心头的火气反倒又冒了上来,挥起拳头瞧也不瞧便又向关元鹤的面上打,关元鹤却是抬手握住了他的拳头,迎上沈峰怒气腾腾的眼睛,只道:“脸不行,慧安瞧见会难过。”
沈峰见他这般登时只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团子上,甩开关元鹤的钳制,便沉声道:“你既照顾不好她,如今你这府上又这般的乌烟瘴气,我眼瞧着安娘在此只怕也是难好好养胎,不若接回沈家去由我和她舅母照看着……”
“不行!她是我妻子,是苦是甜都必须和我呆在一处。”沈峰的话尚未说完,关元鹤便沉声打断。
沈峰听他如此急切说出这话来,心里虽是受用的,却还是不愿就此算了,面上便又沉了沉,怒声道:“你他娘的照顾不好她,倒还不准我们接回去好好调理!”
关元鹤闻言自也知道府中最近气氛不好,确实也对慧安养胎不利。若是让她换个环境,由着童氏照顾会好上些,可他私心下却不愿慧安离开自己一步。且不说这时候慧安回娘家祖母不会同意,外人也会瞎议论,只瞧不见她,他便定会抓狂。若祖母身子不到现在地步,他早已带着慧安离府了,如今却是不能,便也只能委屈慧安了。故而关元鹤只蹙了蹙眉,却依旧坚持道:“舅父生气怎么都成,只此事不行,慧安也不会答允舅父随您离府。”
沈峰也知道慧安不会跟着他走,说这话也不过是吓吓关元鹤,他讥笑一声,道:“你倒是底气十足,安娘是个痴的,可老子这舅舅却不是死物,这次的事下不为例!要是你再照顾不好她,下回便是安娘不愿跟我走,老子也要绑了她回去,没个二话!”
关元鹤却道:“那舅舅还是死了心吧,不会有下回。”
沈峰见他言辞肯定,自知这是他的保证,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却又道:“这次的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也不能全怪你,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那女人处心积虑,这也是防不胜防。可这事儿,若不是你那老子妻妾成群,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乱子来!老子虽是粗人,都知道女人多了定要出事,虽是在外头风流快话,可这女人却也从不曾往家里头引,枉你那老子还贵为相爷,自视颇高,他娘的竟连这事儿都闹不明白!如今累害安娘遭罪,你怎么说吧!”
沈峰言罢却是一脸质问地盯着关元鹤,关元鹤听他言语对关白泽不敬却也没有什么反应,本是目光盯着车底板,感受到沈峰盯来的视线,他却也抬起头来对上沈峰的目光,接着便开口道:“我不是他,此生只会有慧安一人
沈峰本也没指望关元鹤会说出什么保证来,倒不想竟是听到这样掷地有声的话来,闻言他瞪了瞪眼睛,这才道:“不纳小妾?”
“不纳。”
见关元鹤眉头都没皱一下、眼睛都未眨的便答了,沈峰心中一喜,接着又问道:“不收通房?”
“不收!”
“那你可是要在外头养外室,逛窑子?”沈峰不觉瞪大了眼盯着关元鹤。
关元鹤已是被沈峰问的有些不耐,只道:“我不是舅父!”
他这话却是说不会在外头胡来了!那岂不是说以后真就守着慧安一个女人过下去了?沈峰闻言非但没有怪关元鹤说话不客气,反倒眼珠子转了转,张大了嘴,犹自不置信地盯着关元鹤。
关元鹤既说出来了,沈峰自信他定会做到,便是因此他才觉着不可思议,惊世骇俗,可慧安是他的宝贝侄女,关元鹤这承诺对沈峰来说自是半点意见也没有!他愣了半晌,拍了拍头,确定听到的不是在梦中,也不是幻觉,这才突然拍着关元鹤的肩头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好好!你这话老子可记下了,既是如此,安娘便留在你身边吧,老子也不多管闲事,惹人嫌了。”
沈峰的笑声着实洪亮,连后头童氏都听到了,赶车的下人本听着马车中的动静,还战战兢兢的,如今又闻沈峰的笑声不觉纳闷的摇了摇头。
待到了棋风院,沈峰哪里还有在福德院时的半点怒容,冲关元鹤笑着一道下了丰,面上的神qíng那叫一个和蔼可亲,随和慈祥,只差没有勾肩搭背了。童氏瞧着倒是愣了半晌,只奇怪这人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中了邪吧,便是关元鹤再态度良好,在童氏想着只叫沈峰消了气已是难得,可如今两人这模样……真真是令人费解。
慧安恰于此时迎了出来,见沈峰拍着关元鹤的肩膀笑的极为开心,不觉也扬起了笑脸,道:“舅舅何事如何开怀,也说出来叫安娘一起乐乐?”
沈峰和关元鹤闻言回头,沈峰仍旧在笑,关元鹤见慧安走的急,却忙是上前两步扶住了她,沈峰见此越发高兴,只瞧着关元鹤道:“安娘,你这夫婿上道!老子就说嘛,老子挑花了眼瞧中的,怎能出岔子。”
童氏见他得意忘形,声音都比平日高出两分,虽是不知到底什么事令他这般,但心头却暗自腹诽,当初分明便是人家两个小辈瞧对眼的,管他屁事,她上前一步扯了下沈峰,瞪眼道:“小声点,莫惊吓了安娘的胎。”
沈峰这才猛然合住嘴,慧安瞧他那过分紧张的模样,便又笑了起来。这两日她虽时时挂着笑意,但关元鹤自知那笑多半不是出自内心高兴的笑,如今瞧着沈峰的到来令慧安如此开心,便也弯起了唇角。
这次沈峰能来京城,一半是听说了慧安的事,另一半也是为沈童提亲一事童氏已去了几封家书催他上京。一行人进了屋,就关府之事又说了一会子话,慧安便问起了沈童和汪明茵的事。
沈峰却道:“成国公府也是将门,和我沈家倒也门当户对,那汪大小姐既是安娘的闺中密友,想来品xing必不会差了,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依我看只要媳妇选的好,哪天都是吉日,既是老二的婚事你已张罗了这两年,明儿便小定吧!”
童氏闻言只觉沈峰压根就不重视儿子之事,便有些不高兴,白了沈峰一眼,道:“这吉日还是要算的,一会子我便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送到钦天监去,等选定了吉日便去下聘。汪小姐年纪已经不小了,老二老拘在京城也不是个事儿,便将婚期定在初冬,早早的迎娶了我也放下这心了。”
慧安却面露愧意,挽着童氏的手臂,将身子依向她,道:“本想着二哥哥娶亲,我还能帮上些忙,如今瞧着我是净会给舅母添乱了……”
童氏听她语气低落,又是一脸的撒娇,不觉心头一软,抬手点了点慧安的额头,道:“你照顾好自己个儿和肚子里这小宝贝,已经是帮了舅母大忙了。再说,你二哥哥的事我也置办了两年了,虽是这亲事定的匆忙,但也不至于就乱了套,有你嫂子帮着我,也用不着你。”
又说了两句话,外头却是刮起了大风,眼见着天yīn沉了下来,竟是要下雨了,沈峰夫妻便也不再多留,告了辞。安娘知沈峰进了城门便没回府,直接来了这里,一路风尘,也该好好回去休息,故而也未多留,和关元鹤一道将人送出了二门,这才乘车回到棋风院。
果然没片刻天空便飘起了细密的雨,风卷落叶,一下子寒了许多。
一场秋雨一场寒,眼见着秋过去便是冬,而记忆中那场马瘟便是发生在新年伊始之际,在来年chūn天开始引起朝廷关注的,本一步步打算的jīng准,也是在一点点做着努力,可眼见着一切都沿着她设定的轨迹在运走,临到事发,却终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孩子的到来,定国夫人的病qíng,一下子将什么都打乱了……生话到底不是人所能预料的,便如今世关元鹤的出现,本以为重生只是为了复仇,本以为经受了前世的痛苦已不可能再那般容易的沉迷qíng爱,相信他人,却不想苍天却厚待她至此,让她幸遇了他,还得他如是的真心相守……不管前路如何,有他和孩子相伴,她都无惧无憾了。
关元鹤自外头进屋,见慧安正依在窗边推着窗户瞧外头的落雨发怔,清瘦的面上挂着一抹柔和祥适的笑容,不觉脚步一顿,竟是有些瞧的痴了。半晌一股冷风chuī入,他才忙大步跨前,顺手自衣架上扯了件秋缎披风,伸手将窗户合上,用披风将慧安裹住,在她身后坐下将人抱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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