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又呆了片刻便移驾回宫了,而秦王妃却留了下来,待众夫人们散去,她却逗了半响果果,笑着道:“这孩子可真是可人,模样好不说,xing子也好,谁逗都笑呢,若我将来也能生这么可爱个小宝宝做梦都要笑醒来了。”
哪个做父母不爱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慧安当即便扯着唇角笑了起来,道:“瞧王妃说的,王妃肚中的是大辉尊贵的小皇孙,果果定然是比不得的。”
顾馨妤摇头又说了两句,这才拉住慧安的手,道:“我也没什么好物件送这孩子,早先亲手做了两件小衣裳,也就是个心意,你莫要笑话。”
她言罢婢女奉上两件样式新雅,做工细致,绣花也极是好看的小衣裤来,慧安瞧了瞧,见那针脚都fèng在外面,一点都不磨皮肤,不觉高兴地拉了顾馨妤的手,道:“多谢王妃了呢,王妃真真是手巧。”
顾馨妤见慧安真心喜欢便也笑了起来,道:“早先那次……是我一时被嫉心冲昏了头,刻意说了些不尽不实的话来,你莫要生我的气,我只是……只是羡慕你,也妒忌你……如今已是想开,我祝福你们。”
慧安闻言一诧,万没想到顾馨好竟会在此刻说出这等话来,虽是她的声音极低,可慧安还是本能地扫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她们这才瞧向顾馨妤,顾馨妤只是温和的笑着,脸上带着些许歉意,别的倒是看不出来。
慧安不知她说这话是真的放下关元鹤了,还是客套拉拢的假话,只当初顾馨妤那般的喜欢过关元鹤,便已注定慧安和她不会成为知心好友,如今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既她向自己伸出了友谊之手,她便也没有和顾馨妤这个比自己身份高贵的女人为敌,忙是一笑,道:“那日是我态度先不好的,王妃相貌比安娘好,xing子更好,琴棋书画样样jīng通,连女红都如此的出色,又是顾家嫡女,要自卑嫉妒也该是安娘,当日我也是被嫉心冲昏了头,王妃也莫和我计较才是。”
顾馨妤闻言瞧着慧安,两人不觉相视一笑。
这日侯府热闹了一天,待夜幕初降时宾客才渐渐散尽,慧安正归拢着礼品,便见方嬷嬷匆匆奔了进来,面色苍白而惊慌。
慧安不觉一愣,便听方嬷嬷道:“少奶奶,不好了!江阳来人来报说是……说是老太君……病故了……”
慧安听罢半响都没反应过来,接着挂在唇边一日未曾褪去的笑容慢慢僵了下来,终至碎裂,她身子晃了晃,面色苍白地扶住了桌子,瞪大了眼睛瞧向方嬷嬷。
方嬷嬷便流了泪,道:“少奶奶节哀,老太君如今已年过花甲,寿终正寝这是喜丧……”
慧安闻言却泪水横流,半响才抹了抹泪,忙问道:“何时过世的?爷呢?爷知道了吗?”
方嬷嬷便道:“是七日前的夜里,爷在前头花厅呢,来的是本家那边三堂叔家的二爷,先就见了爷,爷听闻后将人都撵了出来,这会子谁都不敢靠近花厅……”
慧安闻言一叹,迈步出了屋忙向前院的花厅走,一会子功夫似这丧讯已传遍了侯府,方才还遍挂的红缎已被扯了下来,周总管正一脸哀戚地抹着老泪指挥着下人们挂白幔白灯等物。
慧安一路恍惚,心神颤裂的到了前院,临近花厅果真一个下人也瞧不见,花厅那院子更是死气沉沉的,满是哀伤和压抑,慧安在院子中站了良久,这才缓步进了屋。
屋子里也没点灯,光线已是暗了,关元鹤独自坐在那里,身影显得寥落孤寂,瞧一眼便让人心疼的不能自已,慧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过去,自前头抱住关元鹤将他的头按在了她的怀中,轻抚了抚他的发。
这是她第二回如此抱他,上次是在栖霞寺的竹林中,这样脆弱的关元鹤,不常见,却让慧安惟愿一生都不要再如此抱他。她的泪水滑落下来,滴滴落在关元鹤的发间,半响才听关元鹤低声道。
“祖母身子早便不行了,只是放心不下我们,每每传信儿说好,其实已病体缠绵,听闻果果出生的消息放下了心神,没两日便走了,临走闭眼前让……让姜嬷嬷给果果备的满月礼……”
关元鹤说着声音已是哽咽,前日才刚收到自江阳送过来给果果满月礼,老太君送的是一套亲手抄录的佛经,并一套玉长命锁,和镯子、项圈、铃铛套,都是关元鹤小时候曾带过的,那时候慧安还说等从边关回来便带着果果和关元鹤一道去看老祖母,却不想那时定国夫人便已是不在世上了……一阵的心酸,唯剩泪两行,她无法去安慰关元鹤,只能和他抱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一夜无话。出了这等事,按理关元鹤是要丁忧守制的,故而关元鹤便不说再回边关了,翌日他便启程住江阳赶,京城之事却是都jiāo给了慧安。
慧安刚出月子便又忙着置办丧事,关府中设了灵堂,定国夫人身份贵重,是皇帝的嫡亲姨母,连皇帝都要斋戒沐浴三日为其送行,官员们便更不必多言了,连日来关府门前停满了前来吊唁的各府马车。
想着前一日这府上还是一片欢腾,隔天竟已是哭声不断,众人不觉皆是叹息世事无常,不过在大辉习俗却以为家中添口,老人喜丧是好事,当然若非喜丧,孩子难免会被疑心命硬克人。
定国夫人已年老,又是病逝,自算得上喜丧了,前采吊唁的人免不了以此安慰慧安两句。
因定国夫人的棺椁不在京城,也不在此出殡,故而灵堂设了七日便撤下了,关元鹤回京却已是近一个月后。
彼时京城已有了夏热之气,而边关的马瘟也随着天气变暖,迅速扩散,最近一月之内竞病亡了一万多匹战马,边关本来大帅奇缺,已经人心浮动,又遇瘟疫,竟是差点闹了bào乱,恰北胡可汗厄尔伦又趁着军心不稳之时突袭了关隘,烧杀一番扬长而去。进来朝廷之上,贤康帝震怒,大臣们已是多日战战兢兢,不敢行将踏错一步。
关元鹤回京的当日,竟是连夜被宣入了宫,翌日皇上的恩旨送达东亭侯府,言道国事当前,特夺qíng,令东亭侯带孝出征,赶赴边关,稳定军心,抗击北胡。
这次关元鹤走的急,接到旨意便叫慧安收拾行装,只带着一队亲随便直出北门而去,而慧安又琢磨着马上随着出京,便没感觉到什么离别的悲伤,匆匆送走了关元鹤,慧安也不再耽搁,将府中诸事jiāo代好,翌日便穿戴上官服,直奔太仆寺。
太仆寺中气氛却是比上次要压抑的多,上次慧安过来,众大人们还在讨论着是否因边关马病而延缓南方运马之事,如今边关马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衍化成了严重的马瘟,不知还要死多少战马,也不知会不会蔓延成人瘟,皇上已多次对太仆寺众卿发火,指太仆寺不作为。众大人心中窝着委屈,无奈也无处发泄。天知道早在一个月前,云大人已是带领着太仆寺最为出色的几位shòu医赶赴了边关,谁能知道为何这马瘟竟是不消反重了起来。
这个年月,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对瘟疫的惧怕是共同的,是不能用言语来形容的。瘟疫一来十室九空,饿殍遍野,家破人亡,这不是玩笑话,更没有半点的夸大,瘟疫也并非只针对穷苦百姓,对富户同样毫不留qíng,故而一听马瘟越来越严重,整个朝野,乃至整个大辉便被蒙上了一层yīn霾之色。这些天来,京城已是多了不少自北边而来的避难大户,人心惶惶,太仆寺如此沉静压抑慧安也了然。
府门已没有了聊天的小吏,慧安自行进了官衙,推开房门却见芶大人一人独自呆在屋中,窗户关着,他正身影萧瑟地埋首文案间翻阅着什么。
听到动静,头也未抬,只沉声道:“再去寻,但有一星半点提到瘟疫的书便拿过来。”
慧安闻言挑眉,上前两步提了架在炭火炉子上的水壶,悄步上前给芶大人的茶盏中添上了水,芶大人才诧异地抬头。
慧安便忙笑着道:“小官扰到大人了。”
芶大人半响才愣过神来,瞧是慧安,竟是目光一亮,忙道:“沈大人此来可是对马瘟一事有言要进?”
慧安是七品小宫,按照大辉历法,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能直接递折子直达圣听,慧安若要向贤康帝进言却是要通过芶大人的,一如上次她实验柳枝接骨成功先来的是太仆寺一般。
苟大人言语出口,又觉着qíng绪太过外露,损了形象,也损了太仆寺诸官员的颜面,轻咳了一声,端起茶盏来掀了掀茶盖儿。
慧安却是一笑,也不兜圈子,直接从袖子中取出写好的折子,双手奉上,道:“这是下宫写的十措控制马瘟扩散疏,烦请大人批示。”
芶大人自两次见识慧安的能耐,对她给予了厚望,如今他已焦头烂额,见慧安到来简直如沐甘露,闻言忙将奏疏翻开,细细看过,也不多言,起身便道:“救兵如救火,这马瘟耽误一日便是大祸,本官现下就进宫将折子呈给皇上阅览,沈大人静候传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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