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来时专门问过方嬷嬷关府的qíng况,现在的关府因为有关老太君在故而一直未曾分家,关老太爷子嗣兴旺育有六子五女,大老爷、二老爷和二小姐皆是关老太君的嫡出子女,其他的皆是庶出。现在在京城关府中的却只有大房、二房和三房,而关元鹤说是长房长子,嫡子嫡孙,但上面却还有两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只可惜一个只活到六岁,一个更是出生便体弱,药罐子吊着养到四岁也没了。关元鹤本在关府排行老三,却因两个哥哥过世成了嫡长子,只是府上的下人们还称着三爷而己。
慧安闻言却笑了,看样子那流云是只正在分娩的母马了,那它肚子里的马崽子就是凌风的。这凌风倒是颇有灵xing呢,竟如同人一般懂得事qíng,见母马产子困难,竟还恼了,真真有趣。先前慧安便听母亲说过,真正极品的马儿是懂感qíng的,如同人一般,它们也懂得爱护自己的幼崽,这凌风可不就是嘛。
卫嬷嬷口中的三爷自然是关元鹤,想到他那坐骑,慧安心一动,忙问道“凌风可是一只通体毛发油亮,腹膘肌健,极为高大的北胡马?”
卫嬷嬷也不奇怪慧安会知道凌风,点头答道:“正是,听说是拉穆大糙原上的马王,被三爷驯服后从来不准他人骑乘,xing子烈的很,我们三爷可宝贝着呢。瞧着那边qíng况似不太好,这要是凌风出点啥事三爷可不得伤心一场。听说那流云也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也不知新请了shòu医来,还来不来得及。哎,这马儿分娩怎也这么让人揪心。”她说着言话中已是带了些许焦心。
慧安闻言这才确定那凌风就是那只她在鼎北王府门前见到的黑马。慧安是个爱马的,此刻想到凌风那不羁的眼神和高傲的态度,她的目光便火热了起来。又想方才小丫头七儿的话,说是那接生的shòu医被踢伤了,偏那流云又难产,慧安倒有些揪心了起来。
恰在此时那边又传来一声悲鸣,接着便是一阵喧嚣声,听上去qíng况怕确实不妙。慧安登时便有些忽切,想到自己好歹也算跟着母亲学过些驯马的手段,更是看母亲给马儿接生过,犹豫了下终是爱马心切,笑着对卫嬷嬷道:“我倒是见母亲给马儿接生过,以前也曾从母亲那里学了些养马的粗技,要不嬷嬷带我去那棋风院看看?也许能帮上点忙呢。”
卫嬷嬷闻言却是面色犹豫,一来那shòu医受了伤,她是真担心凌风受了伤,再来那正分娩的流云听说是秦王的爱骑,人家将爱骑送到了关府是相信三爷,这要是出了事,三爷恐怕也不好向秦王变代。所以一听慧安会些养马的技巧,卫嬷嬷便也动了让慧安去看看的心。可又觉着慧安终究是府中的客人,这马儿分娩终是要见血,又肮脏的很,实在不好麻烦娇客,这事若传出去人家会笑话关府轻待娇客,不知礼数的。再者这马儿发起狂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别再让慧安受了伤,到时候怕是连老夫人都会责忙自己自作主张。
慧安见卫嬷嬷犹豫,便笑着又道嬷嬷请放心,我这也是见过那凌风,心里喜爱,这会子也跟着着急。我去看看若是真能帮上忙最好,若qíng况不好我定闪的远远的,万不会让自个儿受伤的。再者说了,前日关将军救小女一命,大恩不言谢,但今儿他的爱马有险,我也想尽点绵薄之力,多少也算报恩。若老夫人怪罪下来,嬷嬷只管说是我非要去的,可好?”
卫嬷嬷闻言面上闪过些许尴尬,忙笑了一笑,道:“沈小姐这话说的,我是担心那血光污秽的别再冲撞乐姑娘。”
慧安看她样子已是同意,便下了软轿,笑着道:“这倒不会,嬷嬷可能不知道,我那外祖父可是做过贩马的马商的,什么脏活累活没做过?后来被乱世bī迫又当起了山大王,之后得遇圣祖这才从了戎。我先母不也曾上过战场,杀过人?给马儿接生的事也是做了不知多少回。我们家不忌讳这个,嬷嬷只管带我去看看便是。”
沈qiáng和沈清的来历,卫嬷嬷自然知晓,而也是因为慧安说的这些,凤阳侯府一直遭人耻笑,被骂三代粗野,出身低贱。直到现在卫嬷嬷也不是没听到过关于慧安粗俗刁蛮的碎言碎语。今日她见慧要穿着得体,举止有礼便觉流言不可信,如今又见她神qíng坦dàng,不卑不亢地说着祖上曾做马商等事,而且言语中颇为自傲,便更对慧安高看了一眼,觉得她小小年纪便自有一番气度,而且还是个重孝道的好姑娘,于是便生了两分亲近之心,笑的越发温和,道:“如此就先谢谢沈小姐了,您这边来。”
慧安跟着卫嬷嬷进了关元鹤的棋风院,只觉这院子和关府的整个建造风格有些不谐调,院子看上去面积很大,庭院建的很开阔,竟是一点花木都没养,只几颗大树树冠繁茂,纵使冬季仍郁郁葱葱,这才增添了点色彩。这院子的下人似乎也少,连个人影都不见,虽则细看之下倒也大气古朴,但还是显得有些清冷孤寂之感。
慧安跟着卫嬷嬷绕了两进院子,直向棋风院后面的马舍走,喧嚣声起来越大,穿过抄手游廊又过了一个莲花形的角门,马场便一览无余了。慧安结舌的发现这马场还真不算小,目测竟有三亩地的样子,马场的西侧建着马厩,此刻那边围满了人,乱成一团。
慧安一眼便瞧见凌风被两个护院打扮的男子拉着,正狂躁的刨着前蹄,不时嘶鸣着几yù甩脱羁绊往马厩中冲。那两个护院显是练过武的,人高马大,死死拽着缰绳,还不时地防备着被凌风踢到,早已是大汗淋漓,láng狈异常。马厩外的空地上还放着一张糙席,受伤的shòu医正半躺在上面,被人从后面扶着,神qíng痛苦,肢体僵硬,头发也散乱着汗水粘了一脸,估计是断了肋骨,不住地还哼哼两声。其他的人多是围着马厩,乱糟糟的吵吵着,倒是不听马厩中有马儿的叫声。
卫嬷嬷见那shòu医伤的不轻,这里又乱成一团,登时哪里还敢让慧安呆在此处,忙又劝她离开。
慧安都到了这里了,哪肯听她的,忙笑着道:“没事,嬷嬷听那马厩中都没动静了,那流云怕根本就撑不到府里再请shòu医了,还是让我看看吧,嬷嬷只管放心,若是有危险,我立马避的远远的。”说着便带了冬儿和秋儿快步住马厩而去,卫嬷嬷见拦不住便跺了跺脚也跟了上去。
慧安行近,才看到那匹叫流云的母马。果真能配得上凌风,通体雪白虽是气力衰竭,仍能看出它体态优美、曲背膘美。只是此刻它雪白的长毛早已被汗水打湿,它躺在厚厚的稻糙上身下还铺着一块云纹的青色锦缎,下体一片血污,显然羊水已破,怕是已生了不少时辰。力气早已用尽,正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只那双乌黑的眼睛仍旧闪过亮光,竟似在看外面的凌风,眼神凄楚而眷恋,看的慧安都一阵揪心,也难怪凌风焦踩地踢伤了人。
慧安见马厩中一众人围着流云瞎忙活,又因为狂躁的凌风束手束脚不敢动作,急的个个头冒大汗,一脸惶恐,便有些恼火。只他们这样不得章法,那流云拖也拖死了。
不过,关元鹤既是得了凌风选这百年难遇的良驹,定是珍爱如宝,而流云亦非凡品,说不定,依他的xing子还下了军令,这两匹马出了事要受军法处置之类的,要不这些人怎会如此焦虑不安?
慧安想着也不耽搁,迈步便向bào躁发狂的凌风走,她一面靠近,一面试着伸出于安抚xing的冲凌风打着招呼。卫嬷嬷见慧安几步便到了凌风三米开外,直吓得面色一变,可她此时也不敢再上前阻止,生怕凌风再受了惊吓真伤了慧安。
慧安一番动静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虽不知她是谁,但也都直直地盯了着她替她捏了一把冷汗。而凌风自也注意到了慧安,对她的靠近先是安静地关注了下,接着便很不友好地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来。
它的动作直惊得周围抽气声四起,慧安却恍若无事,笑着对凌风轻声道:“别恼,我没有恶意,我是想帮流云。你瞧它现在多难受,你这样发火让大家都跟着乱了套,岂不是害了流云。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可你这样非但帮不了流云,还会耽搁了时间。你安静下好不好?”
她一面说着一面试着缓缓靠近,态度友好的伸出于试探xing的、温柔地去接近凌风,嘴里一直说着安抚的话。凌风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友善,竟没再撩蹄子,只是依旧狂躁着,慧安见此便再近一步,竟触摸上了凌风的鼻子,凌风登时便嘶呜一声眼见便又要发狂,口中喷出的粗气直拂上慧安的面。
“沈小姐快闪开!”卫嬷嬷大惊失色,惊呼一声。
慧安却恍若未闻,仍然用手轻轻拍抚着凌风,笑着低语:“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吗?我真的没恶意,安静下来我们一起帮流云生下小马崽好不好?”
慢慢的,在她的抚摸下凌风竟真的没再发狂,只蹄下还不安地蹬动着。但很快,它就在慧安进一步的接触中在她爱怜的呢喃声中完全安静了,当慧安抱住凌风的脖子时,它也没发脾气,只是不乐意似地甩了甩脖子,冲马厩中的流云哼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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