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往四围看了看,抿嘴笑道:“夫人能看得出其中的奥妙之处,奴婢却是看不出来。就觉得跟我们越州的普济寺差不多。”
“普济寺哪里能和大觉寺比?——光比年头,就比不上。”夏夫人笑了笑,在观音法堂旁边的禅房歇了一会儿脚。
从禅房出来,夏夫人带着琉璃往观音法堂后面的腊梅院里走去。那里种着各式各样的腊梅树。寒冬九天的时候,开得最是凛冽,暗香浮动,闻之令人忘俗。
院子里不远地方的一株粉huáng色素心腊梅树下,站着两个轻袍缓带的男子。两人身量相仿,都极高大。
左面的男子外罩着大红色泥金蟒纹箭袖,玉白的脸上斜斜的剑眉入鬓,衬着细长上挑的凤眼,高挺笔直的鼻梁,和略薄的双唇,风姿端仪,容色bī人。琉璃悄悄抬眼看过去,只觉得她从小到大,在这么多公侯府上,都未见过生成这样的男子,美得不似凡人。别说男子,就连女子也没有人比得上那样的容色。
右面的男子生得也极为出色,站在左面绝色男子身边,居然没有被比下去。他肤色微棕,双眉浓密,眼眸深黑,两颊方正,极为坚毅。不经意往她们这边扫过来一眼,气势bī人而来。
琉璃被右面男子的利眼看得微微垂下了头,全身紧张,不敢再往那边瞥过去。
夏夫人斜侧着身子,仔细观望着自己面前的一株罄口腊梅,似乎没有看见斜前方的两个男子。
这两个男子看见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扶着一个仪态不凡的中年美妇走到院子边上,微微冲这边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互相说起话来。
“飞扬,你对贺家小姐真的非娶不可?”左面那个生得比女人还美的男子侧过头去,看着右面的男子问道。
右面的男子颔首道:“自然。我们简家同贺家的亲事,是家父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贺家小姐既然至今云英未嫁,我自然是要娶她的。”说话的声音低沉缓和,如晨钟暮鼓,余韵沉沉。倒是一把好嗓子。
左面的男子苦笑道:“娶就娶吧。谁人不娶妻呢?可是你也不必巴巴地到大觉寺给她点一盏长明灯吧?——连她的父母家人都没有这样做,你这又是何苦?你知不知道……”后面的话没有说话,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右面的男子沉默了半晌,道:“道听途说的事qíng,我不会信的。除非贺家小姐亲口对我说,我就成全他们。”
左面的男子失声笑道:“你说得什么话?——我还当你不知道,原来你都知道。那又为什么不信?你不信别人的市井传言,总得信我缇骑的能耐吧。就连……,也都是信之不疑的。”
右面的男子也低声笑了笑,伸手摘下一支疏影横斜的素心腊梅,举到鼻端嗅了嗅,转头对左面的男子道:“你们缇骑的能耐,不用对我chuī嘘了。可是她不同,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只听她一人所言,只信她一人所言。别人说的话,若是同她有关,我都当是废话。她说有,就是有。她说没有,就是没有。”说话间斩钉截铁,有金属铿锵之声。
左面的男子愣了半晌,也伸手折下一支素心腊梅,学着右面的男子嗅了嗅,皱了眉头道:“你们都说这素心腊梅浓香扑鼻,我怎么一点都闻不到?——真是可惜,一支好好的素心腊梅,偏偏攀折在我这种俗人之手。”话里有话,只是不再直接提及贺家姑娘。
夏夫人在对面站了一会儿,把那两个男子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心里有些感慨,便从自己的花树旁走了出来,走到两个男子身边,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安郡王,见过镇国公。”
那左边面如冠玉的绝色男子,正是大齐朝唯一的郡王范世诚。安郡王这一系,是范家的旁支,从开国的时候就传下来的世袭罔替的安郡王爵位,世代掌大齐朝皇族见不得光的特务组织缇骑。同范家皇族这一支,一明一暗,互为肱骨,为保范家嫡系承袭皇位,几百年来,立下不少功勋。
当今的宏宣帝被贬到西南边陲做废太子的时候,就是安郡王的缇骑暗地里保护宏宣帝的安全。那时候老宁远侯虽然顶住了庞太后明面上的暗诏,可是背地里庞太后派出的各个杀手组织,若不是有安郡王的缇骑在后面帮他料理,宏宣帝早就去地底下见他的父皇母后去了。而老宁远侯的算盘,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些当然不是外人能知晓的。
“夏夫人许久不在京城,眼神还是那样犀利。不知裴太傅是否也回来了?”安郡王笑吟吟地问道。他一笑,便如chūn花绽放,必能动人,任她是谁。夏夫人的大丫鬟琉璃看见安郡王的笑,只觉得目眩神迷,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偷看。
裴老爷虽然辞了首辅之职,可是身上还加有太傅的虚衔。太傅一职乃是大齐朝的三公之一,年俸二千石,算是高薪了。
“我们老爷身子不好,没有跟着我们上京,还在家里休养。——劳烦安郡王问起。”夏夫人彬彬有礼的答道。她三年前在京城里,也是见惯各位达官贵人的。对这位笑容满面,容貌出众的安郡王,当然也不陌生。
范家皇族的男子,个个生得出色。而安郡王这一支,更是生得出奇的好。只可惜这么多年来,这一支没有女儿出生,不然不知要长成什么样的倾城绝色。
第十八章祈福下
更新时间2011-12-38:47:37字数:2147
右边那个气宇轩昂,一身杀气的男子,便是京城里如今人称“活阎王”的新任镇国公简飞扬。据传他在对羌族的战役中,杀得血流成河,至今羌族人看见简飞扬的大旗就望风而逃。大齐朝西南边境三百里以内,羌族人都不敢涉足。
夏夫人跟简飞扬没有打过jiāo道,只是听说过翰林贺思平的嫡长女,从小就定给了老镇国公简士弘的嫡长子简飞扬。镇国公简家虽然在嘉祥朝被夺了丹书铁券,贬为庶民,可是在如今的宏宣朝,已经是冉冉升起的京城新贵了。
听安郡王称那男子为“飞扬”,又是说得贺家小姐,夏夫人不用多想,就猜到他便是新任镇国公。
简飞扬沉默地站在一旁,听安郡王同夏夫人寒暄。他虽然没有见过夏夫人,可是他知道安郡王口里的裴太傅是谁。——整个大齐朝,如今也只有一个姓裴的人做到了太傅一职,便是三朝首辅裴立省。
“镇国公真是英雄出少年。我真是没想到,镇国公如此年轻。”夏夫人礼貌地同简飞扬打了声招呼。
简飞扬笑了一下,拱手为礼,道:“夏夫人过奖。”
“不打扰两人聊天了。我还要去前面看看。”夏夫人说完,又行了一礼,带着丫鬟琉璃出了腊梅院。
安郡王范世诚在院子里看着夏夫人远去的身影,对身旁的镇国公简飞扬道:“我跟你赌一个大钱,这夏夫人一定是过来给她的嫡长女——宁远侯夫人祈福来了。”
简飞扬挑了挑长眉,有些不信:“母亲给出嫁的女儿祈福?”
范世诚笑道:“比起未婚夫给未婚妻点长明灯,母亲给出嫁的女儿祈福是再正常不过了!”
简飞扬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转身大步出了腊梅院。
范世诚笑了笑,也跟着出了腊梅院。
夏夫人带着丫鬟琉璃来到大雄宝殿上,看见三个庶女正拿着各自摇出来的签,要去找方丈解签。
“给我看看,是什么签?”夏夫人笑着先对老二裴舒兰问道。
裴舒兰不好意思地把签双手奉上,“是第十五签,中平。”
夏夫人接过签,仔细看了看签文,只见上面写着“两家门户各相当,不是姻缘莫较量;却待chūn风好消息,却调琴瑟向兰房”,居然合了裴舒兰名字中的一个“兰”字。
“这签真是巧了。中平好,中正平和,一世顺遂。”夏夫人满面笑容地对裴舒兰道。
裴舒兰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挽着夏夫人的胳膊道:“我就信母亲这话了。”又转身对裴舒芬道:“三妹,我就不去找方丈解签了。”
裴舒芳见状,把自己的签也递了过去,对夏夫人道:“母亲也帮女儿看看吧。”
夏夫人笑着接过裴舒芳的签,只见上面写着“一chūn万事苦忧煎,夏里营求始帖然;更遇秋成冬至后,恰如骑鹤与腰缠”,是第二十四签,中平中吉,倒比裴舒兰的还好些。
“看不出来,我们家也会出一个女陶朱不成?”夏夫人心qíng好了许多,对着老三裴舒芳打趣起来。
三小姐裴舒芳喜滋滋地从嫡母手里接过签文,笑着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打一个大大的金牌,上写‘铁口神算’!——给母亲挂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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