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华谨眼看着单先生,鬼使神差地张了嘴。
单先生将梅子送到了楚华谨的嘴里,手指尖轻轻地在楚华谨的唇上停了停,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地摩索了几下。
楚华谨一个激灵,将那粒梅子囫囵咽下。
单先生见这最后一粒药也给楚华谨吃了下去,想到终于能离开宁远侯府,重获自由,心头大喜,面上却还是淡淡地,起身走到一旁,依依不舍地道:“单某虽不才,然得侯爷青睐,本应供驱驰。只是天意弄人,单某负侯爷良多,让侯爷见责太夫人,实是单某之错。天下虽大,已无单某的容身之地。此事过后,单某必当离开宁远侯府,遁入空门,此生此世,不履尘俗”言毕,对着楚华谨深深一揖。
楚华谨热血沸腾,起身一把抓住单先生的手,激动地道:“先生放心,我知道先生是被人构陷的,这件事与先生无gān。等过几天,借据都还清了,就没事了。先生放心在我宁远侯府待着,有我宁远侯一日,就有先生的一席之地”说着,楚华谨调头冲出了单先生的院子,回二门上寻裴舒芬出主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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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待嫁第三十五章过墙梯下
第三十五章过墙梯下(含为炫影的和氏璧加更)
楚华谨兴冲冲地回到中澜院,拉着正要出去的裴舒芬道:“舒芬,你过来,帮我想个法子。”说着,拉了裴舒芬回内室里去了。
裴舒芬不知楚华谨又发什么疯,眉头微蹙,跟着他进了内室,柔声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楚华谨满脸涨得通红,十分激动兴奋的样子,在内室里转了几圈,问裴舒芬:“你可有法子,让娘放单先生一马?”
裴舒芬瞪着楚华谨,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侯爷说什么?妾身刚才走神了,没有听清楚。侯爷可否再说一遍?”
楚华谨刚才看见单先生的眼神,脑子里就轰得一下,什么都顾不得了。此时见了裴舒芬讶异的双眼,才如一盆冷水一样浇得浑身一个激灵。
“侯爷刚才说什么来着?”裴舒芬又问了一句。
楚华谨收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事。”又问裴舒芬:“你刚才要去哪里?”
裴舒芬笑道:“去看看大厨房里晚饭准备得如何了。”
楚华谨又随便说了几句话,便道:“我去外院给老族长写封信。”说着,急匆匆又出去了。
裴舒芬恨得几乎咬断银牙,手扶着房门口的柱子,看着楚华谨消失的背影,几乎悔得肠子都青了。
大丫鬟桐云见夫人的脸色一时雪白,一时通红,心里有些担心,过来惴惴不安地问:“夫人?夫人?”
裴舒芬醒过神来,想了一会儿,对桐云道:“将我上次带回来的金镶玉玛瑙镯子,还有银镏金镶红宝的累丝王母挑心取过来,放到青玉匣子里。”
桐云忙问道:“是那个三花聚顶福字绕头赤金镶翡翠的玛瑙镯子?——上次夫人不是说这镯子价值连城?”
裴舒芬轻笑一声,斜了桐云一眼,道:“你倒是记得牢?”
桐云抿嘴笑了笑,“夫人的东西,奴婢都记得呢,绝对不会误了夫人的事。”说着,转身往内室里去了。
过了一会儿,桐云便捧着一个盒盖上雕着一朵莲花的青玉匣子过来,对裴舒芬道:“夫人请看,是不是这两件?”
裴舒芬打开盒盖看了看,叹息了一声,道:“是。好好拿着,跟我去见太夫人去了。”
桐云默不作声地捧着匣子,跟在裴舒芬后头,去了太夫人的慈宁院。
自从楚华谨走后,太夫人就拉着孙嬷嬷哭了一场。
孙嬷嬷只好劝太夫人,为了侯爷,先忍一忍。毕竟这府里头,要是没有了侯爷,只剩下一群妇孺,就什么都不是了。太夫人再是长辈,也只是一个女人,无法担起这宁远侯府的大梁。
“太夫人想一想,只是过去说两句软和话而已。再说了,横竖老侯爷已经不在了,她就算是进府了,也无宠可争。不过是个妾,太夫人让她站着,她不敢坐着。太夫人让她睡在地上,她不敢坐在榻上。总之是生是死,不过是太夫人一句话而已。”孙嬷嬷搜索枯肠,劝着太夫人。
太夫人皱了眉头,横了孙嬷嬷一眼,道:“人家可是要做二房,哪里是一般的妾那样好拿捏?还有,她的两个小野种,也要记在我的名下。——你说,这要我怎么拉得下脸?”
当日太夫人在人前放下狠话,说除非她死了,否则那女人别想进宁远侯府的门
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她就打了自己的嘴,要去亲自请这个狐狸jīng进府。太夫人想来想去,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孙嬷嬷不知该如何劝下去,正着急呢,看见夫人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笑着对屋里的人道:“娘,孙嬷嬷,打扰了。”
孙嬷嬷赶紧起身给裴舒芬行礼,笑着道:“夫人陪太夫人说说话吧。奴婢去看看太夫人的晚饭备得怎样了。”说着,脚底抹油出去了。
裴舒芬抿嘴一笑,从身后的桐云手里接过来青玉匣子,双手捧着送到太夫人手里,道:“娘,媳妇这里有两样新奇首饰。媳妇看着这样子,也就娘配戴,就寻了出来孝敬娘。”说着,打开匣子,将里面的镯子和挑心拿出来,给太夫人细看。
太夫人也是识货之人,一看之下,低低地叫了一声,道:“这镯子也就罢了,不过是这样莹澈的玛瑙难得。可是这挑心,这挑心,是前朝的大师欧冶子做得吧你在哪里得来的?”
裴舒芬也吃了一惊。这镯子和挑心都是柳梦寒上次送给她的。她只觉得这挑心的做工无比细致,用料也讲究,却不知道原来出自大师的手笔……
“娘,不瞒您说,这是我生母给我留下的压箱底的,并没有上嫁妆单子。”裴舒芬急中生智,找了个由头出来。
“你生母?”太夫人有些疑惑,一时记不清裴舒芬的生母是哪一位。
裴舒芬笑着道:“我生母是先帝隆庆帝赐给我爹的。”从宫里出来的美女,有这种稀罕物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太夫人恍然,看了裴舒芬一眼,将那匣子又推了回去,道:“既是你生母留下的念想,就不该胡乱送人。——还是你自己收着吧。”坚决不要。
裴舒芬忙道:“我生母留给我,就是我的。我如今孝敬给娘,我生母若是在生,只会欢喜,哪会不高兴?”做好做歹,终于说得太夫人喜笑颜开地收下了两样首饰。
裴舒芬帮着将累丝王母挑心cha到了太夫人的发髻上,看上去十分贵气和衬。
太夫人满意地看了裴舒芬一眼,问她:“你可是有事?”知道她大手笔拿出这样的礼物,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裴舒芬脸上一红,嗫嚅道;“娘说笑了,媳妇孝敬娘,哪还能有条件呢?……”都不好意思再提别的事。
太夫人笑吟吟地看着裴舒芬,道:“有事你就说,我们娘儿俩,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裴舒芬支吾了半天,才道:“也不是我的事,是侯爷的事。”说着,对桐云做了个眼色,桐云赶紧行礼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太夫人和裴舒芬两个人。
太夫人见裴舒芬这样慎重的样子,心里也打起鼓来,问她:“老大又有什么事?”
裴舒芬便凑到太夫人耳边,道:“娘,那位单先生差点将我们府上搬空了,侯爷还一心护着他。媳妇好担心侯爷被迷了心窍……”
太夫人吃了一惊,忙道:“我不是说等这事过了,要将他送进大牢的?老大敢阳奉yīn违?”又对裴舒芬嗔道:“老大不是对你言听计从?你怎么不多劝劝他?”
裴舒芬讪笑着道:“侯爷如今时时离不了这个单先生,连后院都不回了,媳妇哪里有机会劝?”又奉承太夫人:“如今能说得上话的,只有娘了。在侯爷心里,还是娘的话最重要。说一句,比我们说一百句都管用。”
太夫人听了这话,十分欢喜,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裴舒芬的话,却越想越心惊,忍不住瞥了裴舒芬一眼,却见她笑得云淡风轻,似乎就是一般平常的抱怨而已。
“你说得有理。若是老大还护着单先生,这件事真的有些棘手。”太夫人沉吟道。
裴舒芬忙点头,“娘说得是正理。不过呢,我们宁远侯府是积善人家,单先生犯得错虽大,却也不是过不去的坎儿。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就不将单先生投入大牢了,只要赶出府去,也算是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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