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皇帝在诛别人的族的时候,从来就不将自己家放在别人的族里面了。比如像老宁远侯谋反这种qíng况,若是要诛九族的话,老宁远侯出嫁的女儿一家,包括他的女婿和外孙,也就是皇帝和三位皇子,也算在诛九族的“父族四”里面的。可是要这样算的话,那皇帝得把自己诛了才行。
有这样“大义灭亲”的皇帝吗?——-当然没有。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苟且偷生,是不会自个儿诛了自个儿的。
柳梦寒好不容易跟楚华谨讲明了这个道理,又叹息道:“侯爷,说句不该的话,您就不能把自己和三位皇子放在同一牌面上。——你们根本是不同道上的人,千万别认为圣上能容得下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能容得下侯爷您。这完全是两码事。”
楚华谨的脸色yīn沉下来,黑得能滴下水。
“你说,我该怎么做?”楚华谨问道。
柳梦寒笑了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大事?侯爷自己好好想想,如果什么都不做,妾身就早些出去订几口棺材要紧。”
楚华谨沉默不语。
柳梦寒起身告辞:“侯爷早做准备吧。再迟疑,就算有法子,也施展不开了。”
楚华谨摇头道:“能有什么法子?难道你以为凭这点银子,还有那西南的五万军户,我们真的能翻天不成?”
柳梦寒见楚华谨口气松动了,赶紧加了一把柴火:“侯爷,成大事,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侯爷在京城,如龙困浅滩,当然施展不开。可是要去了西南,自然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具了。——西南大旱,对圣上是打击,对侯爷,可是天大的机缘。”
话说到这里,柳梦寒已经不想再往下说,对楚华谨福了一福,告辞离去。
楚华谨坐在密室里想了很久,还是拿不定主意。眼看天色渐黑,楚华谨从密室出来,却看见裴舒芬笑着坐在他的外书房书桌背后的椅子上,含笑看着他,手里把玩着楚华谨放玉玺的匣子。
楚华谨吓了一大跳,赶紧回身看门窗关好了没有。
裴舒芬脆生生地道:“侯爷不用着忙,门窗我都关好了。是柳太姨娘走了之后关的,侯爷放心!”
楚华谨回过身来,问裴舒芬:“你是怎么逃出诏狱的?现在住在哪里?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上下打量裴舒芬,见她气色红润,衣着光鲜,不像是在逃落魄的样子,越发疑惑起来。
裴舒芬一时语塞,只好含糊其词地道:“妾身幼年时,跟一个世外高人学过道法,懂一些法术,会穿墙而过,也会些缩地之术而已。
楚华谨虽然不是很信,可是裴舒芬确确实实从诏狱逃了出来,这是做不得假的。而且在宁远侯府来去自如。
想到自己身上雷公藤的毒,楚华谨有了几分热qíng,问裴舒芬:“那天你说有法子解雷公藤的毒的。——解药呢?”
裴舒芬上次一气之下,将解药都扔回琅缳dòng天的白雾里了,此时听楚华谨说起来,笑道:“解药自然有。不过妾身为何要给侯爷解药?侯爷是妾身的什么人啊?”
楚华谨很是惊喜,“你真的有解药?——你若是真有,我这个正室的位置,就是你的!”许诺了要将裴舒芬扶正。
裴舒芬虽然知道小妾是不能扶正的,可是她觉得自己的qíng况不一样,不能叫“扶正”,而是跟“复婚”差不多。——只不过楚华谨的话还是不能相信罢了。
“侯爷的话,妾身信不过。侯爷得拿些信物来,妾身才跟侯爷合作。”裴舒芬托起放了玉玺的匣子,往天上抛了抛。
楚华谨担心裴舒芬将匣子摔了,忙上前道:“你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放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是让我收着吧。我给你写个字据,画上押不行吗?”
裴舒芬摇摇头,拿着玉玺,突然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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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华谨眨了眨眼睛,发现裴舒芬真的凭空消失了,吓了一,赶紧到裴舒芬刚才坐得位置上摸了摸,发现真的没有人!
楚华谨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裴舒芬刚才的位置上,很是有些不舒服,似乎这把他以前坐惯了高背楠木卷云纹扶手椅上生了刺一样,直让他如坐针毡。在上面磨蹭了良久,楚华谨终于将这把椅子搬开,换了把镂空蟠龙腾云纹的官椅过来坐了,才觉得好受些。又去自己藏东西的暗格看了看,发现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更是忐忑不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裴舒芬突然又凭空出现了,站在书桌前面冲楚华谨笑,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有一粒药丸。
楚华谨又惊又喜,“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站起身来,绕到书桌前,抓住了裴舒芬的肩膀,急切地问:“我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拿走了?”
裴舒芬斜了楚华谨一眼,道:“侯爷,若不是我,侯爷的这些东西,今儿凌晨时分就被别人的探子搜走了。”
楚华谨抓住裴舒芬肩膀的手紧了紧,两眼瞪得大大的,“你说什么?什么探子?!”
裴舒芬叹了口气,将楚华谨的手从她肩膀上挪开,自己走到书桌对面的锦凳上坐下,指着书桌后面的位置,对楚华谨道:“侯爷坐。这事妾身也是自打出了诏狱之后,才晓得的。”
楚华谨心里怦怦直跳,似乎以前一直有些疑惑,想不明白的事qíng都要揭晓了。
裴舒芬想起这一阵子自己在各个勋贵府上,还有一些内阁阁臣的后院里面偷偷出没,听来了许多消息,又躲在琅缳dòng天里将所有的史书律例都看了,才知道自己以前真是自误了。她空有空间法宝在手,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她一直以为自己比这里的人多了几千年的见识,便能无往而不能,谁知却是一次又一次地着了人家的道儿而不自知。
还有那个居心叵测的贺宁馨,似乎跟自己总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只可惜裴家、镇国公府和贺宁馨的娘家贺家,都贴了符纸,她不能从琅缳dòng天里面直接进这些府里,验证一下她的猜想。而皇宫里面,就算不贴符纸她也进不去。她要想到这些地方去,除非出了琅缳dòng天,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可是她又怎么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众人?缇骑捉拿逃犯的画像贴的满城都是,还有高额的赏银,她一现身,就会被人认出来,扭送到缇骑那里换银子去了。
不过裴舒芬觉得,就算这些地方去不了,也没有关系。反正她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也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如今只有趁着楚华谨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在其中翻云覆雨,帮着楚华谨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就可以了。
柳梦寒的提议,她躲在外面的多宝格后面,都听到了。
这个女人居心叵测,打着什么主意,裴舒芬也略知一二。
造反她是绝不赞成的,柳梦寒那是地地道道的馊主意,她如今无儿无女,不想活了,就想将整个宁远侯府拉下马。裴舒芬觉得自己一定要阻止楚华谨落入柳梦寒的圈套,走上这条不归路。
不管怎样,只有楚华谨活得好好的,她的儿子才能有好果子吃。
“妾身自出了诏狱,就回到自己住的地儿,好好想了想。
后来又去那些勋贵高门的府上转了一圈,知道了些以前不知道的事儿。”裴舒芬笑盈盈地道。
“你说得这些事,跟那些探子有什么关系?”楚华谨皱了皱眉头,还是不放过裴舒芬刚才说的话。
裴舒芬便将自己看见的,听到的一些事说了一遍。
看见楚华谨越来越黑的脸色,裴舒芬心里不知怎地,觉得很是畅快,笑着道:“侯爷现在明白了吧?圣上要的,其实一个无实权,扶不起来的侯府而已。只要咱们侯府不去争权,大皇子做太子,就是板上钉钉的。等大皇子登了位,侯爷想做什么不行?何必现在做出头鸟,戳圣上的眼睛呢?”
楚华谨想起老侯爷留下的东西,又有些不甘心,冷笑道:“出去逛了一阵子,我还当你真的长进了呢!—谁知还不如以前?!你说得这些,跟你嫡姐以前做的,有什么两样?都是示弱,装愚而已。可惜以前可能奏效,如今是再装也不可能了。”
裴舒芬不信。她以前所差的,不过就是不如嫡姐明白圣心而已。现在她明白了,只要楚华谨照她的方法做,还愁不能咸鱼翻身?!
“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裴舒芬不虞地问。
楚华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将老侯爷当年猝死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只是道:“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女人能管的。还是把解药给我再说吧。”
裴舒芬也知道不可能一次就劝服楚华谨,总得让他吃些亏,才知道自己才是为了大局着想,柳梦寒那就是来拉着大家一起下水的,不是真的帮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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