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伯周府大爷周守哲和大奶奶郑氏更是忙得脚不连地,又要忙着二爷的亲事,亲家可姓李,半分马虎不得,又得忙着三爷读书的事,这关着三爷,也关着全家的前程,更是半分马虎不得,偏偏林姨娘这病,病起来没个完,她自己倒不说什么,二爷周守信却yīn个脸,今天要请太医,明天去找偏方,后天又折腾谁的属相犯了她,折腾的郑大奶奶怒火上冲,借着二爷周守信闹着说有人魔魇林姨娘,gān脆带着人抄了林姨娘和周守信的院子,从紧锁的厢房里搬出一堆古玩玉器,对着库房册子,一件件给邹夫人又搬回了库房。
林姨娘哭到正院,却被丫头婆子挡了回来,夫人正在礼佛,打扰不得,林姨娘站在院子里哀哀痛哭了没多大会儿,周守信跛进院子,一言不发,拉着她就往外走。
林姨娘回去哭了半夜,张罗着要回去娘家,使人叫了周守信三五趟,周守信一趟也没过来,林姨娘只好打发人回去和母亲说了想回去的事,却被母亲遣婆子说了一通,回家的事半字不提,只责备她没有侍候好二爷和夫人,林姨娘差点哭死过去,第二天一早,周守信过来,垂着头在她屋里坐了半晌,一言不发,站起来就出去了。
两月里下了聘礼,这聘礼比当年周家大爷的还要丰盛,听说新娘子嫁妆极是丰盛,郑大奶奶也只好咬着牙往三金上又添了销金大袖、珠翠彩帛等物,二三月里要讲究的节又多,隔个两天三天的,郑大奶奶就得打发人往李家送礼问候,只送得恨不能当天就把这个李二奶奶娶进家门。
三月初,请了期,郑大奶奶更是忙得片刻不闲,林姨娘骨瘦形销的旁观着周守信这第二场婚礼的繁华讲究,不敢再生出半点事来,大奶奶忙得脾气不好,连夫人都让她三分,如今这家里,一言九鼎的,是大爷,最耽误打扰不得,是一个月后要下场应试的三爷,最得罪不得的,是大奶奶,二爷沉寂无声的准备第二次当新郎倌。
催妆礼送过去后,周府上下忙得几乎彻底不眠,除了三爷读书的后园还安静些,旁的地方,一色灯火通明,红彤彤一片热闹喜庆。
铺妆前一天,李府来了几个衣饰讲究的婆子,将新房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寻了邹夫人,客气的嫌弃新房里的家俱不是一水的huáng花梨,“我们家姑娘只爱huáng花梨,旁的只怕用不惯。”
没等邹夫人脸上的难堪铺展开,婆子紧接着说道:“我们家姑娘是个挑剔的,我们老爷和夫人也知道她这脾气,这家俱早就备下了,只备着万一不合适,也不至于委屈了我们姑娘,夫人看,要不,这铺妆,就从今天晚上铺起,夫人只管让人腾个空屋子出来就是。”
邹夫人眨着眼睛,倒还真挑不出什么来,只好gān笑着答应下来,郑大奶奶急忙指挥着众人将屋里的家俱全部挪了出来。
天刚落黑,李娘子的陪嫁家俱,就一抬抬出了李府,流水般铺进了新房院子里,直忙到后半夜。等天一亮,各色被褥、古玩摆设、帘幔靠垫、文房四宝又一抬抬出了李家,往周府流进来,满府惊叹着新二奶奶嫁妆的丰厚,没等惊叹完,后面房屋院舍、田地庄子,用瓦片和土坯代表着,又进了好几抬,再往后的金银器具,压箱金银、彩缎毛皮、首饰衣服,更是多不胜数,惹得满京师哄动着看热闹,郑大奶奶看到一半,就打心底叹服了,当年她出嫁,也是以嫁妆丰厚著称过的,跟如今这新二奶奶比,连一半都不及!
林姨娘看的心如死灰,就阵势,就是她们林家最风光的时候,也备不出这份嫁妆的十之一来。
第二天的亲迎,邹夫人急着又现换了一千两散碎银子,预备着打赏,这样的嫁妆在前,周家这亲迎上,无论如何也不能塌了台面去。
周守礼也被叫了出来,这陪着亲迎的人,还得加几个才好,周守礼着急之下,只好奔去找邵源泊求援去了,邵源泊倒是热心的不行,放下手里的书,又带着他去请了胡七公子出来,胡七公子是个极好热闹的,偏又知道这李家的事,一听请他帮着迎亲,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即答应下来,周守礼大喜,这趟差使办得圆满光鲜。
胡七公子拉着邵源泊站在最前头,吸着冷气看着裹得如同一只通红的巨大爆竹一般的新娘子,压抑着笑声嘀咕道:“这身段,可够周二消受的!必定??????消魂!”
两人闷闷的坏笑着,认认真真的跟着迎了亲回来,跟在新郎后面冲进新房,挑盖头这一节,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周守信挑开盖头,呆怔怔的看着他这位出身高贵、嫁妆丰厚的新娘子,胖就不说了,其实倒不是胖,是黑壮,这新娘子如果换上男装,就是一个猛张飞,上嘴唇那一抹小胡子,更是霸气十足。
新房一片静寂,胡七公子率先笑出了声,新娘子双眼圆瞪,突然跳起来,‘啪’一声拍到chuáng边的高几上,顺手又抓了只杯子砸向胡七公子,跟着一声bào喝:“看什么看!笑什么笑!”
新房里又是一片静寂,邵源泊一腔笑意真憋得胸口痛,急忙推着胡七公子:“赶紧赶紧,出去,出去笑!”
胡七公子抖着长衫上的茶叶、茶水,指着周守信:“你媳妇??????”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邵源泊硬推了出去。
闹新房的人跟着cháo水般涌出去,片刻间,屋里就只剩了新娘和新郎,还有几个喜娘、丫头、婆子。
周守信气得脸色青白,呼着粗气,抬脚就往后走,新娘子一把拉回了他,轻轻一甩,就把他扔到了chuáng上:“你往哪儿去?”
周守信láng狈的坐起来,指着新娘子:“你你你!你??????”
没等他‘你’完,旁边的陪嫁婆子推着呆傻的喜娘,陪着满脸笑容上前打着圆场:“唉哟,二爷可得赶紧坐好了,这酒还没喝,帐还没撒,这没过的礼数还多着呢!”
喜娘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不停的点着头:“可不是可不是。”
郑大奶奶面色沉静的听着婆子的描述,嘴角往上挑着,似有似无的冷笑了一声,这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家世尊贵、嫁妆丰厚,什么都好的姑娘家肯这么下嫁,嫁的还是个跛子?倒也登对。
邹夫人脸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这娶妻娶贤,长相上她不挑剔,可这脾气,这还是新娘子,就能当众拍桌子,还拿杯子砸了人!这是哪家的理儿?这??????这是什么脾气!?
新房院子里,倒没再有别的动静,就是有,渗在周府喧嚣沸腾的宴席吵闹中,也就没了动静。
周守信面色灰白、耷拉着肩膀跟在神采飞扬的新二奶奶身后,仿佛他才是刚进门的那个小媳妇,一起到了正厅,一家人早就端坐等候着了,这场亲认的静寂而迅速,只听到似有似无的茶碗碰撞声,周娘子周清馨胆怯慌乱的从这位新嫂子手里接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来,瞄着二哥,心里替他哀叹不已。
认完亲,李二奶奶昂首阔步,大步在前,引着周守信走到院子门口,转头吩咐着同样粗壮的贴身丫头:“去,把那几个狐狸jīng都给我揪来!”
37真读书了
不大会儿,三位姨娘来了两个,抱橘却没过来,邹夫人身边得脸的陪嫁嬷嬷舒嬷嬷过来,陪着笑解释道:“抱橘姨娘怀了身子,今天早上又闪了一下,这肚子就有点不大妥当,夫人说了,就让她迟一天过来奉茶。”
“你真是老糊涂了!竟说出这样的混帐话!那我要是今天早上也闪着了,这媳妇茶就不用敬了?!你们府上就是这规矩?”李二奶奶竖眉瞪眼,手指直点到舒嬷嬷鼻尖上,厉声呵斥道,舒嬷嬷目瞪口呆,被李二奶奶点的头晕脑涨,眨着眼睛看着李二奶奶,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答话才好,她跟着邹夫人嫁进周家这几十年,头一回被人这么点到鼻子上骂,她可是替夫人来传话的!这到底是骂她,还是骂夫人?
李二奶奶旁边的陪嫁嬷嬷轻轻拉了拉她,低声劝道:“二奶奶,晚一天就晚一天吧,这是夫人的话,您就听一回,不过是晚一天。”
“哼!那好,明天一早,我睁开眼睛,就得看到人!”李二奶奶斜着舒嬷嬷,qiáng横的吩咐道,舒嬷嬷满嘴苦水,不敢不答应,可答应了又不知道怎么给夫人转这个话。
林姨娘半张着嘴,愕然看着眼前这个气势宏大无比的新二奶奶,半晌才慢慢转过目光,看向气得手指颤抖,却一个字不敢多说的周守信,心底突然涌起股浓烈的悲伤和绝望,郑大奶奶说姨母疼她太过了,她一直想不明白这话从何说起,这会儿,突然如醍醐灌顶,瞬间全明白了,先前那个二奶奶,原来真是专程给她娶回来的。
杜姨娘敛容垂首,大气不敢出,李二奶奶端坐在上,挑剔异常的看着垂手侍立的两位姨娘,一个个从脚看到头,目光停在林姨娘发间的金钗上,突然‘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几上,指着林姨娘一声bào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戴金钗!柳翠给我掌嘴!狠狠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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