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拍拍雅尔哈齐的肩,又问他媳妇儿孩子的事儿。
不多久,李德全把宗正并庄亲王一起领了进来。
皇帝把行礼的两人叫了起来。
“博果铎,你继福晋的胎诊出来是个男胎?”
“是!”
皇帝看看脸上带着喜色的庄亲王,“嗯,你给了雅尔哈齐二千顷地,这是要分家?”
庄亲王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是给孙儿孙女在府外的零花,买点儿玩意儿什么的。”
皇帝笑道:“我看也不像,你那么些家产,不能只给这点儿。”
庄亲王的脸有些红。
“行了,朕本来以为这小子做了什么让你恼火的事儿要把他撵出去呢,既不是,朕也就放心了。只是,你虽和宗正说了不是孩子行为不当,可架不住别人胡思乱想,朕赏他个贝勒府吧,比照,嗯,比照老四的那个,这样,想来京里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庄亲王赶紧道已经给儿子备了宅子,也不小。
皇帝一挥手:“他既要自立门户,我这个做堂叔的周济点儿也是应该的。”
宗正在一边儿想,要是每个宗室你都这样周济,你的私库没两天就得空了。再看看一边英武沉稳的雅尔哈齐,宗正忍不住摇头,庶qiáng嫡弱,雅尔哈齐又如此得皇上的宠爱,庄亲王叔这样做,也算qíng有可原,只是,现在嫡子还没出生,这做得有点儿太急了……
“雅尔哈齐,既搬出去了,你媳妇儿那儿怀的又是双胎,这晨昏定省的,你可把看护的人嘱咐好了。”
皇帝皱眉,让那丫头天天舟车劳顿,又是个那样的肚子……
庄亲王赶紧道:“十天半月来看我们一次也就成了,不用天天来,儿媳怀的双胎,现在行动不便的,一个月回次府就成。”
皇帝笑道:“还是心疼儿孙嘛。”
庄亲王不好意思地笑道:“哪有不心疼的呢。只是,他也大了,该自立了。”
皇帝道:“侍卫内监一gān奴才,我这儿着内务府办吧,你那儿的人就不用动了。”
庄亲王张了张嘴,不好推却,皇帝派人,是亲近,也是眼线,说自己王府出人,这不是不信任皇帝?
雅尔哈齐看皇帝与自己阿玛说得差不多了,cha话道:“阿玛,您给的那个宅子估计还要收拾一阵儿,太耽误工夫,你儿媳有个陪嫁的大宅子,四进的,里面景儿好,也一直有人收拾着,搬过去就能用。儿子想着先去那儿住一段儿时间,等孩子生下来了,再搬到皇上赏的贝勒府去。”
“离着王府可远?”
“不远,就在镶红旗与镶蓝旗边儿上。”
皇帝在一边儿听了忍不住乐:“必是阿尔济他们特意备的,哈哈。”
雅尔哈齐笑道:“皇上知道她那一家子的。”
皇帝想起阿山与阿尔济恋栈儿孙的模样,就想笑。
“朕赏的地儿,也要着人去修膳,等孩子生下来时间差不多。”
庄亲王府里,玉儿还一个劲儿傻乐呢。她做梦都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儿!
这搬出亲王府,在别人看来是件坏事儿,在她看来却是天大的好事儿。独立呀!自主呀!以后,在她的家里,她就是最大呀,头上没有两座大山压着,这日子……
玉儿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把一gān丫头嬷嬷一起叫来,噼哩啪啦把事儿吩咐了,下面便忙成了一团。东西多呀,要收拾出来,可不容易呢!想当初,光玉儿的嫁妆就塞得满当当一百多抬,何况,还要加上雅尔哈齐的并两个孩子的东西!
玉儿本想要通知三个哥哥来帮忙搬东西,后来多番考虑还是放弃了,这古代不比现代,有些事儿,得避讳。再说庄亲王府可用的人手也不少。玉儿又找了米公公帮忙,让他多差些人手过来,两天时间,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王府的下人帮着把东西全搬到了玉儿的陪嫁宅子里。
他们这儿东西一抬出来,满京城立马开始热议,有说庄亲王庶子害嫡母的,有说伊拉哩家的女儿不敬公婆的,有说雅尔哈齐落魄得只能住媳妇的陪嫁的,有说这庶子再能gān,这嫡子一出,只能有多远滚多远的……
知道内qíng的有说庄亲王考虑得周全的,有说庄亲王太心急,这嫡子还没出生,离长大更远着呢,就把庶子撵了出去;有说正要早撵出去,如此嫡子才能平安长大……各种消息满天飞,直到宫里传出消息,皇帝给雅尔哈齐赏了贝勒府,太后给伊拉哩夫人赏了各色绸缎并各种于孕妇有益的药材,京中的热议才一致转变风向。
原来,这是皇帝下的令呀!
听说,这位雅贝勒爷的一切都比照四皇子当初建府时的规例办的,皇上真是个仁慈之君,连这么个堂侄儿都当亲儿子一样安顿呢。知道吧,除了皇子分府的二十三万银子,可什么也没少了雅贝勒爷的!
银子?雅贝勒爷可不缺银子,他那媳妇儿,当年可带了八十万两的陪嫁呢?什么?你不知道这事儿?且听我细细道来……
182小别
于周氏在出嫁前叫六丫,娘家姓周,她娘生了六个丫头,算上六丫总共活下来三个,生下她一年后才终于如愿生了个弟弟。弟弟因为是爹好不容易盼来的传香火的唯一男丁,自然是一家子的心肝儿宝贝。
六丫年纪很小就开始帮着家里做家务。姐姐们做饭时,她帮着在灶上烧火,平日扫地、洗衣、抬水、喂jī……只有四五岁的她,就已经什么都会做了!她娘为此很喜欢她,说她是个好丫丫,比五姐姐勤快,做活儿下死力气,不会偷jian耍滑。她最喜欢听娘这样说,也喜欢帮着娘做事儿,娘每天很累,身子也不好……
后来,娘在她与五姐出嫁前就去世了,没几个月,爹又娶了个女人回来。
五姐嘴甜,更讨爹爹喜欢,继母也更喜欢态度驯服的五姐,不喜欢沉默倔qiáng的她。不过,她没想过要改改自己的xing子。她常常想娘。
娘在世时病得常吃药,家里日子因此过得紧巴得刚能吃饱,孩子们平日只能穿最差的衣服。不过娘说了,衣服不怕旧,也不怕补丁,就怕不gān净。只要gān净,衣不露体,就没什么好羞耻的。
后来,她嫁到了于家,她曾经期盼着与丈夫一起努力,把日子过好,可是,当丈夫有余钱买回那个妾后,她才知道,银子多了,其实不一定是好事。
那个妾刚来时向她哭诉,她是被拐卖的,求六丫救救她。可是,六丫能怎么办呢?放了她?粗bào的丈夫会不会打死她?六丫能做的,便是好好照顾她。
那个妾比五姐嘴更甜,更会哄人,昔日还有一点儿夫妻qíng份的丈夫很快被她哄了过去,六丫的日子更累了——白天,帮丈夫下地gān活,晚上洗衣做饭纺织做衣,什么都做,那个妾温柔小意地陪着丈夫,什么也不用gān。六丫怀上孩子八个月还在下地,那个妾娇娇弱弱地哄着丈夫说她不会gān地里的活儿,因为打小就从未下过地。
十月怀胎,六丫生了女儿,妾晚她一年生了儿子。于是,丈夫对她最后一点儿qíng份也没了,火灾后更是把她们母女卖了……
六丫抬头望天,京城的天,真蓝呀……
“娘,娘,厨房的袁婆婆给了小丫一个甜饼,娘,袁婆婆说,是夫人剩下的呢,娘,你尝尝,真甜。”
六丫看着脸色红润的女儿蹦跳着跑过来,嘴角露出笑容。娘在世时总说老天疼憨人,说六丫虽憨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将来六丫肯定是个好命的。
六丫看看周围仙境一样的亭台楼阁,再看看被自己擦得一点儿灰尘也没有的青石砖,看看欢笑着长胖了许多的女儿,这些,她曾经做梦都不曾想过……她又照着自己的大腿狠拧了一下,剧痛让她露出了更深的笑容——不是梦,她现在不挨打,也不受骂,能让可怜的女儿吃到做梦也想不到的甜饼……
“六丫,又在擦地呢?已经很gān净了,也歇歇吧。”周嬷嬷老远儿就看到这个打山东买回来的仆妇又趴在地上擦地。是个老实勤快的,gān活儿从来不惜力气。
六丫感激地起身冲周嬷嬷行个礼:“夫人喜欢gān净,奴才再擦gān净一些。”
“哦?我就说,这府里的地儿怎么比亲王府还gān净呢,原来是六丫天天用手擦呢!”
六丫回头一看,赶紧跪在地上,也顺手把女儿按在了青石上。她方才想得出神,居然没听到夫人来了。
“奴才请夫人安。”
玉儿看看周围,指着亭子:“到里面坐坐吧。”
跟着的丫头赶紧在亭子里铺上厚软的锦垫,摆上各式点心。绿樱并绿jú小心地扶着夫人坐下。
玉儿坐下后,冲着还跪在地上的六丫道:“起来,六丫,在京城这边可还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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