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伺候大太太卸掉首饰,大太太头钗步摇,金丝金鳞的步摇在烛光下闪烁着,捏着钗杆捻动着,金钗转动,“十年生死两茫茫...老爷一定会写悼qíng诗。”
“主子,用不用奴婢安排人?”
“我手头能用的人不多,唯有柳氏合适,六丫头在她房中。”
大太太将金钗放在首饰盒子里,“再有几日,老爷便随着主考徐大人住进贡院里去,他气结于胸不好,我记得王姨娘身边有个叫水袖的丫头?”
“主子,老奴去安排。”
同李妈妈的说话不用讲得太明白,大太太上了暖炕,李妈妈放下幔帐迈步离去,大太太翻来覆去睡不熟,刘姨娘惨烈般的自尽,大太太惊愕,但无至于让她无法入眠。
她更多的是担心丁怡,现在看着还好,但临盆最容不得出任何差错...她盼着丁怡能平安..转念有想到chūn闱科举后回京的大儿子一家,可以照看孙子,朦胧迷糊间,她又想到信阳王太妃...她是看重丁柔了?
大太太院落的厢房里,柳氏坐在镜子前面,丁柔拿着牛角梳为她梳头,手指穿梭于发丝间,柔韧仿佛发如蒲糙一般的发丝,有几缕缠上手指,丁柔小心的梳着柳氏的头发,没一根白发,柳氏比同龄的人显得年轻些。
柳氏拍拍丁柔的手背,“小柔,同娘睡好不好?”
“我没打算离开娘。”
丁柔放下梳子,洗漱后同柳氏窝在炕上,蜷缩在柳氏怀里,柳氏轻笑,“娘没你想的那般没用,刘姨娘可惜了,娘没做亏心事,为何要怕?”
“嗯。”
“小柔。”
“嗯?”
“离着三小姐远点,娘怕她会记恨你。”
丁柔翻了一下眼睑,“她为何要怨恨我?”
“平常的宿怨不提了,刘姨娘自尽,三小姐定是会算在你头上。”
柳氏不是不懂,丁柔放了一半的心,她现在可护着柳氏,一旦她将来出嫁呢?虽然柳氏不会轻易得罪人,但难保有没眼色的算计到她头上。看丁大老爷的样子,许是将来还会纳妾的,还会有新人入府。
刘姨娘地位在众姨娘之上,她死了,谁能占据她的位置?姨娘们也会有一番明争暗斗,丁柔不怕柳氏去争宠,是怕被无差别争宠伤到,大太太不可能事事护着柳氏。
柳氏阖眼喃咛:“我只要小柔。”
有此想法的柳氏,轻易不会中计,丁柔轻声道:“娘,您最近身子不太好,需要静养。”
“小柔?”
“需要静养。”
丁柔有坚决的重复了一遍,柳氏咳嗽了两声,“娘听你的,静养。”
“不能做得太明显。”
“除了小柔,娘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太太,只要娘有此心思,太太会安排的,娘只要静养就好。”
丁柔扯了扯嘴角,柳氏——奇葩也,她仿佛什么都不用做,别人会给她安排得好好的,丁柔也回过味儿来,她能顺利的让雅jú给柳氏递话,没大太太默许是做不到的,她同大太太上蹿下跳,辛苦熬过太夫人的考验,柳氏守住本分就成。她睁眼看了眼恬淡静谧的柳氏,舒了一口气,谁让她是丁柔的娘呢。
另一边绣楼,哭累了丁敏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噩梦连连,不是刘氏一脸血的看着她,就是前生丁柔的嘲笑,你即便重生了,也都不过我...丁敏,你bī死了生母,刘姨娘是你害死的...
“不..不...不...”
丁敏手臂挥动着,似要驱散脑海中噩梦,驱散丁柔的冷笑,突然丁敏冷汗淋淋的坐起身,大口喘气,汗水沿着脸颊下滑,一颗一颗的汗珠砸在丁敏手腕上,亵衣都湿透了。
“什么时辰了?”
外面没人回话,丁敏道:“来人,来人。”
还是无人应喏,丁敏穿鞋下了炕,头发湿漉漉的很不舒服,走到圆桌前,茶水也是凉的,丁敏摔了茶杯:“来人。”
此时外面才传来脚步声,月茹道:“三小姐。”
“今日谁当值?”
“是烟翠。”
月茹让跟进来的小丫头给丁柔唤了热茶,知晓丁敏宠着烟翠,她不敢多说什么,丁敏怒道:“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罚烟翠...罚她半个月月钱。”
“是。”
已经是轻罚了,换个人必会挨上一顿板子。记得听上了年岁的妈妈说,大小姐没出阁前,一名丫头守夜时打了瞌睡,被大太太抓个正着,听说直接给发卖了,三小姐比不了大小姐,也是丁家的主子。
丁敏喝了口茶,感觉舒服了许多,看天也亮了,丁敏咬着下唇,娘死了,她得为娘报仇,如果不是丁柔昨天那句话,丁敏会记在大太太名下,可如今只能再另想办法。
丁敏拖着虚弱的身子给大太太请安,她素面朝天,红肿的眼睛,深陷的两腮,看着十分的柔弱,大太太道:“刘氏的身后事,我jiāo给你,敏儿啊,我会让李妈妈辅助你,你母亲虽然怪你,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她灵魂未散的话,会想多陪陪你。”
丁敏身子颤抖,牙齿也是抖的,脸如白纸,于qíng于理她都不能推辞,全是丁柔的错,如果娘的英魂不散的话,娘,看我为您报仇。
在刘姨娘的灵柩前,一身素服的丁敏蹲在火盆前烧纸。丁府一位姨娘过世,也没什么人来悼念,停灵三日后会入祖坟,按说以刘姨娘生前犯下的大错,会被夺了入祖坟的资格,但大太太当着丁栋等人的面,力主刘姨娘埋入丁家祖坟,不过位置是偏的。
丁敏跪地叩谢大太太,重重的磕头,“叩谢母亲恩典。”
三日后,刘姨娘入土为安,又过了两日,丁柔去向大太太请安时,见到了同刘姨娘有几分相像的水袖姨娘,她开了脸,跪在大太太面前磕头谢恩,丁柔站在屏风后,水袖姨娘没资格向大太太敬茶,记得她是王姨娘的丫头,去祭拜刘姨娘,被思念佳人的丁大老爷幸了。
站在大太太身边的王姨娘,笑容里多了一分的怨恨,多一个人就少一分宠爱。看着大太太赏了水袖几锭银子,几尺布料,十五岁的水袖成了丁栋的侍妾,丁栋刚过而立之年,还算年轻吗?
门口凌乱破碎的脚步声响,“太太,太太,太夫人动怒了,将老爷,二老爷都叫去承松园,二太太已经赶过去了。”
丁柔最近几日一直陪着柳氏,并不知道太夫人为何生气,将两位老爷都叫去,看来是出大事了。大太太一晃神,镇定下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奴婢听传信的丫头说,太夫人将二老爷给打了,如今二老爷同大老爷都跪着...”
丁柔听见丁栋跪着,心qíng好上了许多,面上却不显,陪着大太太赶去承松园。
第一百四十三章贵妾
承松园伺候的下人不多,此时全部噤若寒蝉般的垂首站在院子里。丁柔紧跟着大太太,在撩开帘子之前,听见里面传来动静,“母亲,您消消气,儿子知错,知错。”
是丁二老爷,大太太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一半,丁柔垂下眼睑,怎么不是丁大老爷呢。进了房门,二太太带着丁瑜丁云早就到了,二太太泪盈盈的福身,轻声道:“大嫂。”
丁柔同丁姝互看了一眼后,陪着大太太站在屏风后面,暖炕上坐着太夫人,丁家两兄弟,丁栋丁梁老实的跪着,透过屏风隐约看见两位老爷没平时的气度从容,太夫人一发怒,别管官做得多大,他们也得老实得听令。传承几千年的孝道,被御史弹劾不孝的话,仕途也就到了尽头。
丁二老爷频频磕头认错,太夫人冷哼一声,“你还有错?”
“儿子知罪。”
“哼,丁家脸都让你丢尽了。”
“母亲。”
丁二老爷一向风流潇洒,颇有江南文人的作风,喜好风花雪月,他曾经高中过探花,家业有大哥撑着,他本身无心仕途,挂个闲职,或者在府上作诗作画,或者出门会友,在京城也算得上著名文人。
因太祖皇帝忌惮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官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同姓的兄弟父子不可同时担任要职。
要职指不能同时入阁,或者同时做六部尚书,丁家的两兄弟还够不上这标准。
此时门帘再次挑开,送母入葬后一直养病的丁敏颦颦婷婷的走了进来,弱不胜衣,楚楚动人,那双水盈盈的眸子溢满哀伤,丁敏福身,轻声道:“母亲,二婶。”
二太太关心里面的动静,没空理会丁敏,大太太淡淡的道:“怎么把你也闹起来了?病了就在屋子里歇着。”
丁敏用绢帕捂嘴轻咳两声,柔柔的道:“听说父亲,二叔被罚了,我哪里待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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