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回到了大夫人故去后的那一年,孤立无援,朝夕不保。
是了,就连自家人都能见死不救,还能依靠谁来相救呢?
眼见着五小姐和小侯爷刘忻、楚小世子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带着一点希冀去找苏槐。
“你不是说认识一位很有权势的资助者吗?你能不能想办法帮一帮我家小姐?”
话一出了口,我便绝望了。就连侯爷世子都做不到的事qíng,还有谁能做到?苏槐再受那人青睐也只不过是个大夫,哪里有那样大的面子?
苏槐伸手将我搀扶到椅子上,默默的望了我一会,道:“你那次说,希望你家小姐嫁个和善的好人家,平平安安一生是吗?”
这句话问得很是莫名其妙,我愣了一会,急得直推他:“你现在还问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我家小姐的xing命要紧,她要是活不成了,那我也不活了。”
我捂着脸抽泣起来,泪水从指fèng里渗出。只要她能活着,只要她活着就好。
“我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好不容易再熬上三二年便见天了,我们怎么那么命苦呢……”
我越哭越难受,心灰意冷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qíng。
“你别哭,别哭,我想办法帮你,你别哭呀。”他手忙脚乱的帮我擦泪,结果越擦越多,最后他gān脆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相对小孩子一般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说道:“你放心,你家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然后他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感觉眼前都是黑的。小姐会像八妹一样,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吗?
陪小姐去顺天府的路漫长得仿佛去刑场一般,我透过车帘子的fèng隙几乎已经能望见蹲在高高房檐上的怪shòu,心里仿如油烹一般焦灼。我和小姐都知道,进了那个门,只恐再也走不出来了。
哪知竟峰回路转。
“奉县主之命,将高小姐重新带回去。”
天降的好消息那么的不真实,直到马车回到了书院我方才缓过劲来,这竟然是真的。
“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我问。
“我也不知。”小姐摇头。
后来传出一些对凤吟县主不利的消息,大家都纷纷猜想是有人与她不和,便将此事捅了上去,据说是惹怒了什么人,连太妃也受了些牵连,毕竟诬陷臣女并非什么光彩的事。
这件事就这样被轻轻带过了。
再见苏槐的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忆起那日哭得láng狈,还被他搂在怀里弄脏了衣裳,怎么想怎么觉得羞愧。
“你家小姐没事了吧。”他笑呵呵的问道。
“也是侥幸。”我故作镇定的回答,“不会真的是你帮的忙吧。”我打趣他。
“是你家小姐有贵人在背后相助才是。”
“小侯爷和小世子算不算是贵人?也都束手无策罢了。这次恐怕是天意。”我感慨。
“也许吧。”
这件事便就此打住,我们没有再继续再说下去。
这之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小姐和楚小世子纠缠,渐渐陷入其中,不能自拔。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我当时便从苏槐口中得知其中内qíng,并且想尽一切办法极力制止,是否就能免除后来发生的许多波折呢?
楚小世子和小姐的事qíng我全都知晓,并且因为是旁观,所以可能看得更清楚些。
一个是相貌家世才能俱全的风流少年,一个是明珠皓月般的佳人,若不考虑现实,乃是一出才子佳人的天仙配。
但是就因为不在乎现实,所以才会被现实狠狠伤害。
青雪番外下
原来那样的人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qíng爱果然是世间最难理解的一件事qíng。
“楚家放出话来,说能与楚小世子联姻的只有陈家小姐,其他人若要打这个主意,肃郡王府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是苏槐私下里对我提起的,“我偶然听见一个学生在医馆与旁人议论,因甚为私密,我本不应该说的。但是既然关系到你家小姐的名声,还是多留意一些吧。”
我反应了一会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姐和楚公子……”
“我这医馆一整日都来不了几个人,偶尔我在书院里闲逛,什么闲话都曾听过。”苏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可真不是有意要去听墙根的。”他再三qiáng调。
然而我已经有些慌了,这件事若传开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幸而小姐醒悟得早,和楚小世子就这样断了。
我们都知道她伤心,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无权无势,不得不低头。凤吟县主的先例就摆在那里,一个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我们本以为是门当户对,和小姐的婚事十拿九稳的柯嗣衍少爷跑去尼姑庵偷qíng的事也是我从苏槐那里得到的消息。起初我也是半信半疑,便故意引小姐去后禅房,结果却发现是真的。说实话,从那时起,我才真正对他起了疑心。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我才真正意识到,其实我们长久以来的纠结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小姐早就逃不开那人的掌心了。
就像引诱小动物走入陷阱的诱饵,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然后就会落入陷阱之中。
和柯家的联姻就此告chuī,为了躲避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选择了重回江南。
在那一整年里,时光就像是凝固了一般。
苏槐常常写信给我,同信笺一起送来的还有各种零碎的小首饰,最后我查点了一番,竟攒了一小盒子,算算价值不菲。
我会在回信的时候和他提及关于我的现状,这边的新鲜事不多,便也说说关于后宅的事,小姐的事。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小姐用雪鸾与人通信的那种感觉,即便是相识的人,亦有种意想不到的期待和甜蜜。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事qíng,但多与小姐无关。唯有一件事小姐始终念念不忘,就是当年夫人的死因。
这是小姐心底最难解的痛楚,也是我们不幸的根源。
顺理成章的小小报复,我知道小姐并未感到多痛快。因为其中牵扯着一位表少爷,一位舅爷,那复仇的“快”便少了许多。
青梅竹马本是一桩好姻缘,就这样散了,连我都觉得可惜。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之后,我常在背地里向菩萨祷告,希望小姐今后的路不要再这样波折。又一次被素英听见,她难得没有笑话我,而是跟着我一个信了菩萨。
尽管前路不明,但我们都相信心诚则灵。
但愿如此吧。
“青雪,你觉得宁王殿下为人如何?”小姐一边绣着一块白色丝帕,一边随口问道。
我看了看那帕子上的鸾鸟,答:“高深莫测。”
“我看是喜怒无常罢了。”小姐撅了撅嘴,难得的俏皮样子。
那是在我记忆中,小姐头一次对宁王的事发表带有感□彩的意见。
其实早在京郊猎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宁王对小姐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但是他离我们实在太过遥远,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远得仿佛天边的朝霞,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能看见,并且持续不了多久便会失去踪影。人人都有憧憬,但也仅仅是憧憬罢了。
转眼便丢开了。
后来小姐选择去公主府里做女官,这在当时是好人家完全看不上眼的事qíng,但是对于当时是我们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不论走到哪里都离不开是非是必然的,然而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适应期小姐安然度过了,很快便融入了一众女官的队伍之中。唯一不如意的便是跟来个心术不正搅事jīng付莹珠,这样是完全没有办法的事。
你永远没有办法摆脱所有令你感到厌恶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你也许恨不得想杀了他。
令我感到有些的意外的是,宁王的身影出现得更加频繁了。
驸马去找小姐的麻烦,宁王替小姐解围,事后回来,小姐颈子上的红印子刺得我眼目生疼。
那是我头一次意识到事qíng不对。起初我也以为那只是宁王一时片刻起了些兴致,如今看来,他每次出现的机会都太过凑巧,这让我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带着心底的疑惑,我趁着出去给小姐采买胭脂香粉的空隙,买了些点心跑去书院找苏槐。
我拎着点心就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房里走出来,苏槐在那人身后将他送上马车,拱手道别。我一闪身躲在了树后,并未有人发现我。
“青雪,你怎么来了?”苏槐回身时正好看见了我,面上充满了惊喜。
我沉着脸一头进了屋子,苏槐莫名其妙的跟了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谁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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