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莹珠抿嘴一笑,道:“姐姐真是谬赞了,莹珠不过蒲柳之姿罢了,这位妹妹才真是位难得的佳人。”
明珠有些害羞的笑道:“付家姐姐真是太过夸奖明珠了,明珠实在愧不敢当。”
钟灵道:“你们两个就别总谦虚来谦虚去的了,今日咱们有缘,莹珠恰好来家中做客,就留下来一起用些点心吧。”
说罢,叫过身边的丫鬟,吩咐下去,准备茶点,接待贵客。
众人落座后,说了些闲话,明珠问道:“听付家姐姐的口音,倒不像是江南人士,不知姐姐从前住在何处,是不是随付大人来江南上任的?”
付莹珠道:“我从小便随父亲天南海北的跑,若说常住,倒是在京城里住得长些。说来好笑,我家的祖籍虽是在山西,可我在那里却住的时间却最少。”
钟灵立刻道:“怪不得,我就听妹妹虽说得一口官话,但却似乎还带了一丝不同之处……”
盈盈道:“哪里不同?”
明珠笑着接话道:“确实是有所不同,莹珠姐姐说起话来,就是比其他人更加好听些。虽然姐姐并非江南人士,言语中却带着吴侬软语的温柔,妹妹听着就觉得心里舒坦,恨不得听付家姐姐多说些呢。”
她暗暗注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付莹珠,并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细微表qíng。
众人闻言,纷纷夸赞;付莹珠应对得体,主客尽欢。
宴散后,有人请了钟灵、明珠和付莹珠去了前院的书房,明珠刚一进门,一眼就看见了几日前曾经见过的刘忻。
上官鸿瑞再次为彼此介绍了一遍,在介绍了明珠之后,刘忻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打转,明珠努力保持神态自若,不去理会。
付莹珠含笑走到他身边,道:“忻哥哥,你来时不是嘱咐了又嘱咐,还担心莹珠不会说话吗?你不知道,上官姐姐她们待我可好了,我们还很投缘呢。”
刘忻看了一眼钟灵,视线依旧落在了明珠身上,笑道:“是吗?”
“是呀,”付莹珠眨着大眼睛,甜甜一笑,道:“尤其是这位高家三小姐,不但和我年龄相当,其他家的小姐们还说我们俩有点像呢。忻哥哥,你说像吗?”
“哦?”刘忻闻言,低头看了看付莹珠,饶有兴味的道:“似乎不太像,不过倒是有点意思。”
明珠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鸿瑞身边,轻声道:“表哥,我有点头晕,想先回去了。”
鸿瑞有些紧张的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被风chuī到了?等我派人去叫大夫。”
明珠拉住他的袖子,道:“这倒不用,不过是今日多喝了几杯,不胜酒力罢了。若是因为这个就连累府里劳师动众的,妹妹哪里能安心呀。”
刘忻闻言,也转过脸来,道:“女儿家身娇体弱的,如何能累到?高家妹妹回去歇息便是了,等我明日再来看望妹妹。”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明珠的话本是托词,她不想见到刘忻这些人,意在回避;可如今听了此话,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小女子本来无事的,可若是刘公子因为这点小事,就如此劳师动众的,可不是折煞了小女子吗?”
刘忻刚要说话,付莹珠笑道:“忻哥哥,高家小姐说得没错,你不是刚刚才说过,不舒服本就该多休息的吗?忻哥哥放心,虽说后宅之内,男子不好擅入,不如就由莹珠来代替哥哥,多来看望高小姐吧,你看如何?可有不放心的?”
刘忻想了想,道:那在下就改日再来看望上官兄吧。”
上官鸿瑞带着钟灵和明珠,将二人一直送到了大门口。
几个人下了骡车,鸿瑞和刘忻互相告别,钟灵拉着付莹珠的手,说了半天的话,颇有些依依不舍。
明珠仔细观察的付莹珠,不由暗暗点头,心道:不过才半日的功夫,竟然就能和二表姐如此熟络,这个付小姐还真是有两下子。乍一看,和明霜在外人面前的表现还真有些相似,只是她要高明得多。
付莹珠似乎也感觉到了明珠的视线,她转过身,冲她微微一笑,无害,而且十分甜美动人。
“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高小姐。”付莹珠笑望着明珠,轻声道。她的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再看时,却早已恢复如常。
明珠也朝她一笑,十分礼貌。
这样的人,若为对手,必是劲敌。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了,随着与刘家的婚期将至,上官家也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不过,自从小聚过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二奶奶借口嫁衣还未完工,需要继续fèng制,上官毓秀便一直都没再露过面。
上官老太君的病已然康复了,明珠每日都来陪她聊聊天,说说话,老太太心qíng一好,病自然就恢复得快。
二奶奶道:“这都是表二小姐会照顾人。依媳妇看,表二小姐这样好,老太太又这样喜欢,不如就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吧。”
上官大奶奶放下手中茶杯,忽然一笑,道:“听说刘忻刘公子近来总来家中坐。”
众人闻言,均不解何意。
68、红妆
上官大奶奶继续道:“刘公子出身侯府,身份高贵不说,也还很懂事呢。前日表二小姐不舒服,他还特意来府里探望,送了不少好东西呢,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
上官老夫人闻言,感叹道:“说起来,不论是身份还是为人处世,咱家瑞哥儿还真的是不及他。”
说着,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儿媳,叹道:“在坐的都是自家人,咱们也都关起门来说说话。虽说咱们上官家有个名门望族的壳子,可自家究竟是个什么光景,你们当家多少年了,想必心里头都有数。自从上官皇后故去之后,不论是从前的万圣皇帝,成光皇帝还是如今的洪安爷,没有不忌惮名门世家。当年的临江王坏了事,多少世家一夜之间就被拔地而起,该杀的杀,该削的削,该贬的贬,当年的碧水第一世家可不是咱们家,而是鼎鼎有名的李家。他家好不好?可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当年从他家抄出来的东西,外人不知道,你们大老爷暗地里打听过,就只算他家藏在宅子里的那些,原样盖一座京城都够使了——多少代人积累下来的钱财。可他家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一样被满门抄斩了?远的不说,就说那薛家的大公子,从小和你们大爷一起长大,他同永兴长公主青梅竹马,感qíng甚笃。长公主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差点就剃发进了尼姑庵做姑子。若不是因为先皇忌惮,那薛公子早就尚了公主,成了驸马。后来要不是薛家终于明白过来,急流勇退,皇上又怎会顺水推舟的成全这段佳话,允许赐婚呢?如今的薛家也不过是和咱们家一样,除了这个顶着个空名头的驸马,恐怕三代之内都不可能再有所作为了。”
上官大奶奶本姓薛,是薛家的旁支。听闻婆婆如此说,不由得低下了头去。
“要不是先帝仁慈,看在咱们家安分守己的份上,也看在上官皇后是其生母的面子上,唤我一声舅母,恐怕咱们家就连这最后一点的体面都要保不住了。你们觉得上官家在外面似乎多了不得的样子,那不过是当今圣上看在已故皇祖母的面子上,或者说看在先皇缅怀母亲的面子上——终究上官皇后当年去得早,当今圣上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上官老夫人指了指大厅正中摆着的那扇金丝楠木泥金屏风,一溜十二扇,气派十足,“就因为这个,你们大老爷当年都没有入仕,甚至连功名都没考过一个,剩下的,不过是空架子支撑着面上的体面罢了。”
话到悲处,众人均是一阵沉默。
上官三奶奶陪笑道:“老太太万别这样想,好歹当今万岁圣明,大少爷将来也定然会有出息,再不济,后面还有二少爷和三少爷帮衬着呢。老太太放心,三少爷将来定然会孝顺您,您有得是后福可享呢。”
二奶奶也不甘示弱的道:“三弟妹说得是,从前是从前,都过去了,您不是还有两个孙女吗?虽说女儿将来都会嫁进别家去,可她们也都是姓上官,这一点就算她们嫁到天边去都变不了。到了关键时刻,能用得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定然能给家里帮上忙,更别说到时候您外孙也会孝顺您的。”
上官大奶奶伸手沾了沾眼角的泪痕,站起身,冲着上官老夫人深深一礼,道:“母亲,都是媳妇多嘴,害得您老人家被勾起了伤心事。媳妇虽只是薛家的旁支,却也亲眼见到薛家一步步的败落,每每思及此处,媳妇都心中难安。您也知道,大少爷自小便喜好读书,可媳妇知道,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所以媳妇有时对大少爷难免严厉了些。好在大少爷自己也争气,不单知道媳妇的苦心,还在私下里时常劝慰我这个做娘亲的……媳妇也觉得心内愧疚,毕竟上官家如今势单力薄,二少爷、三少爷又年幼,我和老爷的年纪也渐渐大了,一想到这偌大的担子将来都要压在他身上,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就,就难受……”说到这里,她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连忙用帕子轻轻擦了擦,依旧福□去道:“媳妇惶恐,今日多有失态,还请母亲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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