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君嫁_蓝风信子【完结+番外】(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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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瞥了眼花凤,平阳弯弯唇,笑道:“想着你们该还没用膳进食,先用些茶点的好。”

  花凤脸一红,努力忽视已然咕咕叫的肚腹,慡直地拍了拍掌,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喂,刁六胡子,你也吃些。”

  披着黑色斗篷不见面容的人这才将手里一直提着的黑木箱放到案几上,揭去篷帽拱手微欠身行礼道:“糙民见过公主,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见其斗篷不除便施礼,看样子是个傲慢且离经叛道的人物,平阳也不恼,微抬手回道:“先生无需多礼,且坐下歇息片刻。”

  刁六捋了捋山羊胡,不由多看了几眼平阳,心里暗叹不愧是皇家公主,小小年纪已然如此沉稳老道,着实难得。转了转那吊三角眼,笑道:“江湖九流的雕虫小技,公主是打算用在哪里?”说着,眼睛又不规矩地往花凤身上瞄了瞄,想着哪里纹上他最钟爱的祥龙图腾适合。

  正咽着糕点的花凤眼一瞪,怒叱道:“刁六,当心老子挖了你那狗眼。我不需要那蛮俗之物。且放规矩点,小心老子刀剑不认人。”

  刁六倏地缩了缩脖子,摇了摇头,一声哀叹。难道是让他来给黥刑的宫人刻个特殊专用符号的?真真的bào殄天物!

  平阳两厢看了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是本宫想请先生来为我自己纹面的,莫再胡猜了。”

  刁六眼睛蓦地瞪圆,张开嘴像极了gān涸池塘里挣扎的鱼,呃,这算是他平生以来接到最吓人的单子了。给个堂堂的公主纹面,他还要不要命了?登时伏地跪拜道:“公主乃金枝玉叶娇贵无比,请恕刁六斗胆不能应下这差事。”

  花凤霍地站起来,刚想开口斥喝却被平阳拦住。平阳端起茶盏慢悠悠地chuī了chuī,轻笑道:“哦,原天下鼎鼎大名的胡子画皮师也只这等能耐,唉,怕是先生不敢应下这差事,才拿我的身份来搪塞。”

  自己的独家秘技被羞rǔ,刁六顿恼得脸红脖子粗却又不敢应声,只兀自咬紧唇憋着闷气。平阳瞟了眼花凤,花凤很快意会笑道:“好,老子是马车接你这浑三混进来的,现在老子没这耐心了。这样,半夜通化门有出宫倒夜香的马车,刁六你这掉毛秃子就缩那香桶里,老子知会人放你出去。”

  一句话羞得刁六顿时刷白了脸,手指乱颤地指着满脸讥讽笑容的花凤,双眼bào突喉咙里含糊咕嚷了一阵子,浑身抖若筛糠状。脸由白变红,红转青,变黑涨紫,眼看着就要翻白晕眩之际,花凤掌拍案道:“接是不接?”

  刁六话在舌头上滚了滚,直直地瞪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怎都没想到混了大半辈子被两毛丫头捏住了死xué七寸。一声长叹后,颓然道:“行,不知公主要糙民纹刻於……”

  平阳素手撩起厚重的刘海,露出饱满的额头,微微弯唇掩不去那丝苦涩,低语道:“麻烦先生务必助平阳涅磐重生。”

  本柔美雍容的娇颜生生被那怵目的红斑胎记毁去,显得几分可憎难入眼。刁六跪地不由一声叹息,叩首道:“蒙公主如此信任,刁六必倾尽毕生所学……”说完,再次叩首行礼,起身打开黑木箱取出纹身针器等物,浑暗的眸光中有几分笃定几分考量,思索着该如何更改。刁六感到此刻就像在为蒙尘璞玉剖光,使之jīng雕细琢后绽放异样华彩。

  第五回偶遇

  某日晌午,平阳正在房内描画绣花的图样,凡雁执着宫扇在边上徐徐送风。紫鹃拿着本棋谱与冬梅在不远处的榻案那研习着,秋月托着腮噘嘴靠在书桌边,撇唇道:“公主,为何长宁公主邀大家去跑马楼,您不去呀。待在屋里多闷呀。”

  闻言,紫鹃停驻手里的棋子递了秋月一冷眼,摇了摇首,无奈地落下棋子。难怪良妃娘娘将她们三姊妹派来平阳公主这,来了方知锦福宫这么大居然没一个出挑细心的侍婢,要么老要么小,真是难为公主了,亏得她从未抱怨斥责过。

  描完最后一笔,平阳才停下笔,秋月嘟着嘴奉上茶水,呢喃道:“公主,去跑马楼吧。屋里确实憋得慌。”自从平阳后背受伤休养,她们昼夜守着轮班不敢怠慢没离开锦福宫半步。着实好久没出去透透气了,好难得的机会却被公主推阻了。

  平阳接过茶盏,不由蹙了蹙眉,今日是六月初三,若她记得没错,今日该是各地藩镇节度使来京进宫面圣的日子。保不齐在哪里就能与祁暮清、慕容祺他们无意撞上,她还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过自己休养的个把月,也确实闷坏了大家。罢了,她自己也想出去散散心。想着,抬首看了看窗外,开口道:“现日头火气最大,就不去跑马楼了。去御花园的听水榭垂钓可好?”

  此言一出,外面候着的几个小宫婢纷纷拍手雀跃,嚷嚷商量着带甚么吃食好。凡雁柳眉一蹙,一个厉眼丸递过去,吓得众人顿时垂首贴耳,做老实规矩状。

  平阳挑眉笑了笑,娘亲替她挑的贴侍不错,各司其职各作牵制,省去了她不少麻烦。噙起浅笑道:“凡雁,且让人去准备。冬梅,替我挑件素净些的衣衫。”

  说话的工夫,紫鹃已让人备好了一会公主需带上的物品,回身扶平阳到梳妆台前,净脸清洗后解下随意挽的发髻,说道:“早起时只随意挽了个垂髻,既出去就得再细心梳理一番。”说着,执起檀香梳小心翼翼地梳拢着,双手灵巧熟练地绾起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飞仙长髻已然梳好。

  轻敷薄粉淡扫娥眉,微染腮红少点绛唇。额上的莲花刺纹衬得jīng饰过的五官更加皎洁娇媚。年方豆蔻之年,肌肤chuī弹可破真真的含苞待放之龄,少女青嫩的气息与越龄的淡雅从容,融洽地弥合在一起。让人半晌不舍转睛,真一月宫里走出来的仙质丽人。

  换上广袖宽衫香云纱罗裙后,秋月捂住嘴连连称赞道:“公主,好美!”众人亦不约而同地点头,花凤正巧外头破门进来,愣了下不觉往后倒退了几步,回身仔细瞅了瞅门扇,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锦福宫凭空跑出来个绝色美人,由不得花凤不咂舌惊讶。

  定睛细看了会,方才看出这美人眼熟得厉害。一拍大腿,吧喳道:“我的亲娘,原是平阳公主。刁六那杂毛还真鬼斧神工的技艺,化腐朽为……呃,我呸,破嘴!但好看,好看,真的好看。公主,以后就这么打扮。”

  后面进来的姚嬷嬷一怔,手里端着的木盘摔到了地上,嘴唇颤抖老眼含泪道:“小姐,您……不,皇后娘娘,您怎么回来了……啊!哦,原是公主。唉,老奴眼拙看错了。”说着,赶紧福身告罪。

  平阳听出了话里的意思,水眸黯了黯,素手轻捋着袖口的祥云绣纹,笑道:“你且起来吧,我与母后像几分?”

  闻言,姚嬷嬷直愣愣地看过来,低喃道:“可止是像,几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平阳淡淡笑了笑,没再多问。紫鹃搀扶着平阳出了内室跨过殿门上了玉辇,外面晕晃晃的烈阳直she在汉白玉栏杆和青石砖上瞬间刺疼了平阳的心,母后,平阳这一生不会再委曲求全了。华盖张起,一行人慢悠悠往御花园的听水榭而去。

  过行之处宫人侍从无不侧目,皆不知舆上的是哪位,等弄明白时登时惊突了眼。称赞者有之,妒羡酸言不信者皆有,就像往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一颗石子掀起朵朵涟漪。紫鹃故意安排了这出戏,着实收到了成效。一路宫人见者下叩,仰慕凤姿后想来不稍数日必宫中传开,挟风袭遍全城乃至天下。

  只是平阳不知此刻御花园听水榭附近的揽月阁里正举办着一场品诗茶会,由临淄王李志主持,参与者除皇家贵戚还有京城里公侯重臣子弟,朝中年轻些的臣僚,祁暮清、慕容祺等各地藩镇节度使之子亦在其中。换句话说:大夏朝日后所能倚重的当下的青俊名流今日几乎是到齐了。

  揽月阁绛云厅,祁暮清趁人不备,拎着一壶酒溜了出来刻意挑偏点树木遮挡的位置,背倚着汉白玉栏杆,遥看一池绿水,凉风徐徐,手持杯盏轻摇兀自沉浸在思境中。不时撇头瞟两眼,对此等互捧chuī嘘的场合很是不适应。一袭青衫,乌带系发。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五官冷俊潇洒透出几分桀骜超然之气。此刻年方十七正值血气方刚时,像及了曹文植笔下的白马游侠英姿飒慡。

  与他相反,长他四岁的慕容祺倒是如鱼得水,谈笑游走於众人之间,一袭白衫手执折扇,温润儒雅的书生打扮,只扭首回目间偶尔有讳涩的眸光,却也被他一一巧妙掩饰去。在众人中寒喧应付了小半日,藉着尿遁的工夫,猫身溜了过来。夺过祁暮清手里的酒盏一饮而尽,舒服地长叹笑道:“畅快!好小子,你倒溜得快!”

  闻言,祁暮清剑眉微皱起,哑然沉声道:“出来透透气!”执起酒壶直接仰首而饮,很是随x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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