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李娃跟跟银宝差不多大,又是个懂事的孩子,进了咱们的门,必定同咱们连心。”
秋娘这般说着,心里却是有些担忧。其实李娃后来的事儿她依稀记得,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李娃的生父母寻了来,非要同李婶抢孩子。那时候她人还在建州,回来探亲时银宝当作趣闻告诉他,说当时李娃将自家门紧锁,只对父母说了一句:“我没有爹,只有一个把我养大的娘。”
“李娃的生父母原本家里穷,后来却是发了家,想要接李娃回家享福的,他可真傻。”银宝道。
秋娘当时听了,只觉得这个孩子有qíng有义。
可若是这一世他的亲生父母再寻来可怎么办?李娃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么?
但愿她没看错人。
秋娘握紧了杜老汉的手。得了女儿的这句话,他总算放心了:他娶妻不怕旁的,就怕儿女膈应。上一回他一应孤行错了,这回就得小心谨慎些。
梅开二度的杜老汉心急,手没好利索,便将李婶娶回了家。李娃改了名,叫杜铜宝。李家一下便多了个儿子,安平村里几个跟杜老汉一般大的男人舔着唇骂道:“杜家真是坟头冒青烟了,女儿女婿日子过得好也就罢了,杜老汉自个儿还娶个huáng花大闺女!就是蘀人养了个儿子,不值,不值!”
起初的时候,杜铜宝还缩在屋子里不吭声,受了委屈只会默默掉泪,杜金宝见了,眉头一蹙,寻了个机会,带了杜银宝和杜铜宝并几个小兄弟冲到了挑头嚼舌根的人家里,直接将人狠揍了一顿,站在他家门口的杜金宝浑身带着伤,却是威风凛凛扬了声音道:“杜铜宝是我杜金宝的弟弟,是我杜家的人,若是再有人嚼舌根子,我杜家上下都饶不了他!不信的就试试,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这种简单粗bào的方法让安平村上下都闭了嘴。当天晚上秋娘得到消息冲回家里的时候,李婶,不,现在是李氏了,李氏拿了藤条,金银铜三宝并齐跪成了一排,李氏下了狠手往他们身上抽去,边抽边骂:“谁教你们打人的?你们这样同流氓有什么差别?都给我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起来,明日跟我去给人道歉去!”
那时候杜老汉斜靠着门边,低声道:“我看他们三个做的不错呀……”话没说完,被李氏狠狠一瞪,他顿时收了声。
杜秋娘在一旁看着直想发笑:如今杜家的黑脸白脸都换了人了。李氏哪里是真的罚他们,不过是做样子给旁人看罢了。
看着这三个弟兄一起垂头抿唇的模样,杜秋娘和杜若兰私下里给他们送馒头,杜若兰还偷偷朝杜金宝竖起大拇指道:“金宝儿,我可第一次见你这么爷们,做得好,就该撕烂那些人的嘴!”
杜秋娘拍了下杜若兰的爪子,严肃着脸道:“金宝儿,这一回你gān得不错,下回可不能了,教坏了银宝铜宝怎么办?”
李氏和杜老汉就缩在门边看这一群孩子,不由地对望了一眼,眼里全是欣慰。
日子过得飞快,到了十一月初的时候,乡试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一天,秋娘突然发现,长安同李然竟然成了好基友……好朋友……
后来,李然被平底锅拍死了……你们懂的。。。
☆、32鱼蒙晋江独发
李然门面广,他先得到的消息。解元竟当真就是那日在酒楼上的胖子,更奇怪的是,一向信心满满的张元宝此次竟然坐了个红椅子,举人的末位录取的,平日不学无术的赵剑刃竟然还比张元宝名次靠前。
那一日赵剑刃接到喜报,在隔壁村请了全村的人庆祝,大肆地热闹了一番,安平村的人都觉得没了脸面,人家村里去了两个秀才,他们村也是两个,结果赵剑刃成了举人,张元宝人在外,硬扯也变不回安平村的人,长安还没上阵便先夭折了,连带着还害了邻村的李然。
那几日,安平村的人走在邻村人的跟前都觉得矮了一个身子。赵剑刃chūn风得意,有亲戚邻里奉承他,乡绅攀世jiāo,送银送屋,他全收了,得了空还来安平村溜达,逢人便昂了头,等着旁人唤一句“举人老爷”。
这般小人得势的礀态让秋娘极为反胃,远远见着他就绕开。那一日,长安却是正面遇着了他,想转身已是来不及,赵剑刃惺惺作态地唤了他一句“长安兄”,却是刻意等着长安来奉承他。
长安避之不及,只得应付地作揖,唤了句“举人老爷”,赵剑刃讥讽地笑了笑,半晌也不叫长安抬头,闲闲地看四周,见着杜若兰在不远处同他招手,她的身边全是年轻姑娘。
“举人老爷,举人老爷……”
杜若兰生地漂亮,赵剑刃早就对她上了心,这会见一群小姑娘围着他,他忙应声,提了脚便要去姑娘们那,走得急了不看脚下,一脚下去……
“噗。”赵剑刃一抬脚,便见自己一脚踩在一堆牛屎上,糊了自己的脚一地,长安还是恭敬地低着头,那群小姑娘却是全笑翻了天,杜若兰就在人群里指着赵剑刃狂笑不止:“姐夫,你可离赵举人远些,别同他一样,也弄得一身骚!”
赵剑刃这才发现自己被一群小姑娘耍了,怒又怒不得,脚上的牛屎甩也甩不掉,他索xing脱了鞋子,光着脚跑回了自己家。
“你理他gān嘛!”李然私下对长安道:“你别看他这时候这般chūn风得意,或许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长安听出李然言语里的蹊跷,挑了眉看李然,李然压低了声音道:“我二叔常在安平建州间来往,昨日他回来,说是建州近来有些不大对劲。时常有官兵四处搜人,抓的还都是些应试的士子。就连那个张元宝,大前日也被抓走了,一直都没回来,张家派人打探了几次都没消息呢。”
“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李然道。
长安想起那日见过的大胖子,微微蹙了眉——这几日秋娘总睡不好,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若是再告诉她这些,只怕不妥,他索xing也不说。
过几日,竟是有官兵从长平镇到了安平村,来人倒也客气,见秋娘在院子里,守规矩地敲开了门问道:“这可是范家?”
秋娘一见这些人便头皮发紧,想起张元宝曾经告诉她,这些人bī供用的那些恶毒法子,她的手心都出了汗,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恰好长安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一个便上前说出了缘由:“是范秀才么?麻烦你同我们走一趟衙门,咱有些事qíng要问你。”
不要……秋娘第一个念头就是抓住长安。
沿着范家门口,有一条通往邻村的路,秋娘就在这时候,看到了被官兵反缚双手的赵剑刃,嘴里骂骂咧咧地嚷道:“我好歹是个举人,有功名在身,你们对我客气点!我就是见了县太爷也不用下跪,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绑着我!”
绑着他的官兵忍无可忍,直接拿刀头敲破赵剑刃的脑壳,骂道:“举人?圣上亲自下了口谕取消录用建州所有的举人,你还是自求多福,到了牢里能多挨几天吧!”
赵剑刃的脑壳上开始流血,沿途上有许多人看着,赵剑刃家的老娘冲出来道:“你凭什么抓我家儿子,你放开他,放开他!”
被官兵一拔刀,众人顿时消了声: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没过一会,秋娘又看到李然,不同的是,他一脸笑嘻嘻地同身边的官兵攀谈着,轻松的跟在赵剑刃后头,见了长安,远远地招了招手,道:“长安,兄弟们喊咱们去帮帮忙,咱们就去一趟吧。”
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往长安这跑,拉着长安的手便低声道:“这帮官兵不长眼,你想被他们打死么?你放心,我二叔在长平打点好了,咱们不会有事的。”
这般说着,又扬了笑脸对身边的官兵说道:“二位大哥,我兄弟新婚燕尔,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同嫂子再说两句话,大哥们通融通融?”
他边说便往官兵的手里塞银子,二人收下钱,走到了一旁。
“我不会有事的。”长安安慰秋娘道。
秋娘想着上一世张元宝所说,里头也没提到没去考试的考生究竟如何,想来,应当是没事的,可去了一趟牢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不能慌,不能慌。秋娘反复告诫自己,这才想起来前几日她福如心至,只想着长安若是有一日也被喊去问话,她要准备些什么,那些东西她都放进了包裹里。她忙转身进去拿了包裹给长安,反复叮嘱道:“长安,里头我准备了些散碎的银子,还有些gān粮,在路上你可别舍不得花钱,该打点的你多打点。”
“行了,嫂子,这些我都懂,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李然忙道,拉着长安走出了老远才想起来:秋娘一个乡野村妇是如何知道这些人qíng世故的——她方才所说的,全是他那见了大世面的二叔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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