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清情_涧澜【完结】(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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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禛把她搂的更近,靠着额悠悠道:“在我皇额娘驾崩之前,我一直以为所有人对我好都是理所当然……后来皇额娘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却不是她亲生……回到永和宫才知,那样理所应当对我好的人已经不在了……”

  云烟听到此处,紧紧的把他肩背搂在怀里,内心里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疼在撕扯。

  “其实,我小时候有些顽劣……xing子脾气又急……但皇额娘对我一直百般疼爱悉心教导……没有人告诉我,我也一直没想过自己不是皇贵妃亲子……皇额娘是皇阿玛母家的亲表妹,自小一起长大qíng分很深,入宫就是贵妃。在孝昭皇后去后就一直掌管后宫,但之前两位皇后皆早逝,皇阿玛担忧自己命盘再克皇后只好进为皇贵妃。不想皇额娘诞下皇八妹未满月就夭折了,她受了很大打击,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没几年还是病重了……她临终前皇阿玛便把一直没有实现的心愿完成了,封了皇额娘为中宫皇后。可惜不到一天……”

  胤禛的脸颊依偎在云烟颈边,云烟看不到他的表qíng,却能听出他低沉的嗓音里微微颤抖。

  “皇额娘走前召我进去留给我那枚戒子,还说她走后,还有一位额娘会继续疼爱我,其实我是现在永和宫德妃所出,自襁褓中三日便抱入承乾宫她怀中养育,不是亲生更胜亲子……皇额娘大丧时,皇阿玛将我带在身边住了几月,后来便说要将我送到生母德妃娘娘永和宫中……兄弟之间已经不再避讳说我根本不是大行皇后嫡子,不过是养子而已。而德妃娘娘刚生了小十四根本不想再抚育我……我也偷偷去过永和宫,看到过德妃娘娘抱着襁褓里的十四,一脸幸福。可当我被送到永和宫中时,她见了我态度……确实不过尔尔。”

  “我开始变得孤僻,常独自一个人去承乾宫,要么就一个人关在漆黑的屋子里,也曾为了某些言语和兄弟摔跤打斗,为一时烦躁怒责宫人……额娘忙着照顾十四没功夫关心我,她便对皇阿玛说我喜怒不定的qíng形,觉得抚育我力不从心。皇阿玛亲自斥责了我,又与我长谈。给了我戒急用忍四个字来约束自己。那天夜里我一个人关在屋里想到天亮……后来,就变了。”

  云烟的心都缩在一起,眼泪也已经无意识的流了满面——她的脑海里仿佛已经出现了那个十一岁丧母的小胤禛,不仅承受着巨大的悲痛,却还有嫡子变养子的身份跌落,兄弟间有意无意的妒忌踩踏,还有生母的冷淡,甚至是父亲的斥责……那一夜夜的寒冷漆黑,他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如何承受的起……

  云烟纤细的手臂搂在他肩背上越收越紧,恨自己不能回到那时紧紧抱住他爱护他,给他全部的爱。

  胤禛仿佛感受到她内心对他的心疼,也用力抱紧她,两人的头jiāo缠的放在对方颈间。

  “这个秘密藏在我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今天说了这么多会不会嫌相公啰嗦……”

  云烟破涕为笑:“傻瓜……给我亲亲……”

  狮子沟里的生活更像山水田园间的画卷,可谓只羡鸳鸯不羡仙。

  两人形影不离,每天清晨都是在鸟语花香中醒来,笑闹着起chuáng洗漱。连胤禛每日早上出门去行宫请安,云烟也亲自送他出门,又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两人手牵手的进屋。近侍们都有眼色的紧,退的远远的。

  胤禛练字时,也拉着云烟在身边陪伴笔墨。偶尔练完后把她抱到膝上手把手教她写字,云烟又羞得说不想出丑,结果被他手捉着写出来的字漂亮的让人心动。

  两人还商量着在院里让下人们搭了间小茅糙屋和花架,更有田园气息。

  午后常是树下两杯清茶,胤禛教云烟下围棋,他执黑她执白,闲谈些棋局进退,显得成熟从容。云烟是个好学生,总是静静的听胤禛说话,乖巧的像个听长辈教导的小女儿。不时回应起来,又像是心有灵犀的红颜知己。有时累了,云烟打扇,胤禛便闲躺在大石上小憩乘凉,清风入怀,庄生梦蝶。

  特留诗为证:

  “石屋荆扉枕翠岗,烟峦朝夕郁丹苍。棋敲绿树yīn中局,酒泛红薇架下觞。

  珠箔昼摇新竹影,玉池晚送嫩荷香。居闲漫谓全无事,一榻临风蝶梦长。”

  六月中,康熙带着皇子们浩浩dàngdàng自热河行宫起程至花峪沟亲迎皇太后驾至花峪沟行宫,侍奉皇太后随行的是颇得圣宠的和妃瓜尔佳氏。第二日,众人奉皇太后驾行至喀喇河屯行宫,然后至热河行宫。

  七夕清早,胤禛特地命人在狮子沟清泉内取水回来,拉着云烟到院中洗发。

  云烟一下红了脸,忙问他做什么。胤禛勾唇一笑说:“岂不闻天孙圣水?”

  云烟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会为自己洗发,更遑论是嫁了这个男人,胤禛。而他却这样自然而然的做了,仿佛理所当然。

  一头青丝在他掌中柔顺安静,泉水清洌,冰心澈骨。云烟微弯着腰肢,长发被胤禛捋在一侧,用葫芦瓢舀着泉水淋至青丝上。他并不擅长,却十足认真。她并不美艳,却足够动人。

  七夕夜未央,胤禛为云烟挑衣画眉,两人在院里执手共看牛郎织女,银河闪耀。

  “万里碧空净,仙桥鹊驾成。天孙犹有约,人世那无qíng?

  弦月穿针节,花yīn滴漏声。夜凉徙倚处,河汉正盈盈。”

  两人目光流转间,地久天长。

  148、梦渡千山

  塞北开行殿,窗临万壑松。云封双塔岭,烟锁磬锤峰。

  飘渺层峦接,盘回曲径重。红尘难到处,何事不从容。

  自胤禛在找清泉时发现狮子沟凹陷处的隐秘小林后,便在悠闲午后,带上云烟牵着追云和夜狮从花园后门外去泉边幽静绿林里遛马,出了汗便放了马儿在边上,蹲在泉边饮水洗脸。

  泉水叮咚作响,清澈见底。云烟在水面上清晰的看到两人的面容,像镜子一般映照着笑容,又像一张相片永恒的记录此刻。她刚qíng不自禁的想伸手触碰,却停住了手,又收回来。

  胤禛见她愣了便伸手搂她问怎么了。云烟闭了下眼睫,转过脸来,脸上挂着笑指指水面。

  “你看”

  胤禛见她笑容才放了心,转头去看水面,黑眸里的笑意溢出来,大掌也从云烟手臂上往上移到她耳侧脸颊,把她的脑袋搂过来和自己紧紧依偎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水面,叹:

  “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云烟一听这话,险些喷笑出来,眼睛无辜的睁的老大。身边人在水面上看到立马佯一瞪眼,水面上的影子也瞪起了眼睛,云烟忙笑眯眯的点头赞同,旁边人才唇角上扬,抑不住的幸福。

  云烟渐渐舒缓身子,把头依偎在他头侧,静静看着两人影像,感受到林间的鸟语花香,泉水的阵阵舒慡凉气,以及身边人给予的满满qíng义。

  这一刻,如果,水面是一部穿越时空的数码相机,便可以将一切都定格在这最美的时刻。待到白发苍苍,待到生命终了,也终有这不会泛huáng的记忆。

  “禛,如果这幅水面的倒影可以带回去,该有多么好。”

  胤禛很少听到她喊他单字,语调软的像只小猫用软软的小ròu垫搭在你掌心里的感觉。

  他的掌心亲昵的蹭蹭她耳廓,时不时的磨蹭她柔软的耳垂。

  “是喏……这水面的倒影都在你相公心里,待我们回去,我们把画幅像下来好不好”

  云烟原以为这是个无法达成的心愿,可被他轻轻一语,却又用另一种感xing的方式化解开去。

  她调皮的一翘唇,佯做苦恼状:

  “好是好,可你擅长的是书法又不是画像,自己把自己化成大饼脸塌鼻梁可怎么好?”

  话音刚落,突然有只修长大手伸到面前来调皮的一弹指,冰凉的泉水一下在面前弹溅开来。惊得云烟一叫开始舀水反击。那人也被溅得一脸水珠,一边还凉凉的磨牙笑道:

  “说谁是大饼脸,谁是塌鼻梁?”

  云烟笑得一边挡脸,一边把水泼他,想起身跑又被他捉着往自己怀里拉。眼见他也不顾衣襟半湿,薄唇已经yù半压下来,云烟忙抵住他胸口,一张小脸粉嘟嘟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微小的水珠,在阳光下却像一粒绚烂的水晶:“谁咬人谁是小狗”

  胤禛眼眸一暗,低声呢喃道:“不知是谁昨夜里哭的不行在我肩上咬了一口……”

  云烟的脸突然一下全红了,羞愤得用力一推他就站起来——

  没成想胤禛就这么直接倒到泉边,下半身全跌坐在水里,双手也撑在身后,脸上却还带着笑,一派雍容自得,风范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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