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挑眉,深邃的眸子中,流露出几分莫名的神采:“要是我说,只是经过这么多年,我有些疲累,也想开了,觉得了无生趣,却又不乐意一个人孤零零踏上huáng泉路,终究还是想拉着一个绝代佳人一起走,你相信不相信?”
小丫鬟失笑:“那您可要找天上的王母娘娘才行,其他人,哪里配得起您?”
话里颇有几分调侃的味道——王母娘娘的年纪不小了,正好配陈昊这个一直装嫩的老huáng瓜。
陈昊也不以为意:“我找的佳人,虽然不是王母娘娘,但任谁见了,也不能说不迷人,再说,有那小子喜欢,便是寻常女子,也要身价倍增的。”
他在涯州,在大庸,两次见到顾婉,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沐七那样的人,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的面貌,或许不是最好的,却绝对是最符合沐七的审美观。
陈昊忍不住笑——他们俩xing格迥异,斗了这些年,于爱好这方面,却意外相合,喜欢的东西,居然差不多。
说话间,便有两人抬着一顶青色的大轿子乘着黎明的红霞,缓缓步上山顶。
那轿子显得有些大,比寻常的四人抬的轿子,还稍微大了一点儿。
小丫鬟看了半天,忍不住咕哝了句:“这轿子里不会藏着几个功夫高妙的刺客吧?”
陈昊举目,红日初升,云雾缭绕。
虎跳崖的崖顶,树木不多,只有一些低矮的糙,大部分是嶙峋的山石,陡峭的很,山涧里流水淙淙,银色的瀑布倾泻而下,气势磅薄。
那两个人,加上一顶轿子,走得很慢,两个人的脸色凝重,步子虽然极稳,却小心翼翼,显然对肩膀上抬的人,看得非常重。
楼音和王凯顶着露水,一路把顾婉送到陈昊的石桌前面,才放下轿子,打开帘子,里面正打瞌睡的佳人顾婉,揉了揉眼睛,一睁眼,见到陈昊,第一句话便是:“陈公子,解药呢?”
陈昊顿时失笑摇头:“你未免太着急。”
顾婉坐在轿子里,她今日穿得长袍似乎有些不合身,略大了一点儿,不过,更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韵,和她往日名门淑女的模样相较,也算各有千秋。
“不能不急,我只剩下一个大哥。”顾婉叹了口气,“陈公子要是有解药在,不如就赶紧给了我吧,让楼音送回去,其他事,慢慢说不迟。”
顾婉脸上带着愁容,说话到还不急不缓的,楼音和王凯两个,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什么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早在一天前,他们就派了不少探子探查过,确定这个虎跳崖只有陈昊和一个小婢女在,根本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埋伏……但到现在,他们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总担心忽然冒出几个刺客杀手!
陈昊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设下圈套,把王妃引来,难道真的只是想叙叙旧?
楼音左右看了看,他很有信心,现在他若是冲过去,将那位文弱公子一举拿下,就算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百分之八十,总是有的。
可惜,他也只能想想——毕竟,他们想要的是解药,不是陈昊这个人!抓人容易,可谁能保证,解药就被他带在身上?
陈昊轻咳了一声,瞥了楼音和王凯一眼,冲着顾婉一笑,便是顾婉,看到他灿若chūn花的笑容,也不免觉得心旷神怡。
“来,陪我喝杯茶,先听我讲个故事如何?”
陈昊一挥手,他的小婢女就返身从木屋里取出一个虎皮坐垫儿,搁在石凳上,又端来一杯茶水,顾婉的待遇,明显比陈昊的要好,至少,茶水还冒着热气。
“放心,没毒的。谁敢在药王高徒面前下毒?”
顾婉步下轿子,轻轻盈盈地走到石凳前坐下,却没动那杯茶水,连杯子也不曾碰一下。
陈昊失笑:“好吧,你不想喝茶,便披上件斗篷,山上风冷,你若是病了,在下可没法子跟沐七jiāo代,沐七那人,看着好说话,实际上凶狠起来,我也不敢惹。”
他敛眉低语,神态温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场‘好友相聚’。
顾婉还未说话,那边儿楼音已经取了个狐裘斗篷递来,让她裹上。
斗篷阻隔了寒风,身子果然暖和许多,顾婉抬头,看着陈昊的脸:“你的故事,该讲给沐七听才是,何必找我?”
陈昊挑眉:“你看看这虎跳崖的风景,我们坐于云端,欣赏朝霞,两个大男人,多煞风景,还是伴着红粉佳人,更有趣味。”
顾婉无语,叹道:“好吧,那我只能洗耳恭听。”既然来了,总要看看这人到底想要怎样。
陈昊遥望着远方瀑布,嘴角噙着一抹消不去的笑意:“我的人生,其实是极幸运的,大部分岁月,都过得比大多数人要好,即使我陈家被灭族,对我的影响,也并不算大,还是照样在红尘里嬉戏,在繁华里打滚。”
第一百九十五章陷阱
陈昊的目光,一直平和温柔,哪怕此时于这深夜里,顶着北风,气氛诡谲,他看起来也依旧是温和无害。
“说起来,舅舅待我,已是极好,从小到大,我的吃穿用度,比沐七他们还要好些,舅舅还为我延请名师,教我读书。”
“我不到三十岁,就能成为天子近臣,甚至能左右朝堂,纵然是我自己努力,可这里面,舅舅想必也是费了力气的。”要他真是平头百姓,寒门子弟,没有身家背景,就是再有才气,再有能力,也不一定能顺顺利利地位居高位。
陈昊长叹,“和沐家过不去,外人看来,大概会说我不知好歹,便是我自己,其实也心中疑惑,左右为难。”
“只是,我记事早,祸事发生时,又已经是十岁的少年,父亲被问斩的那一日,我都不能去法场送行,母亲搂着我痛哭流涕,跪在舅舅的房门前,一身láng狈,撞得满脸鲜血,声声哀鸣,字字血泪,舅舅却也是无可奈何,硬是把我和我娘锁在庄子里,锁了整整一个月。”
陈昊的目中,露出一抹复杂之色:“父亲死后没多久,母亲便殉qíng而死,我也不得不改换门庭,从此和陈家,和凶bào残忍,杀害无辜的陈国公再也没有关系,舅舅待我不薄,我也不是冷血无qíng之人,便是一时心怀怨愤,这颗心,也非石头所做,不是捂不热的,渐渐地,我到忘了所谓的深仇大恨,只乖乖当舅舅心中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说到此。他的眉眼更是柔和:“初时与沐七斗气,也不过小打小闹,真没想把他怎样!他是舅舅的儿子,我也是把他当弟弟的。”
他本就是个会说话的男子。神态间虽然淡淡的,但人们听来,只觉他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听他娓娓而言,明明说的话题,并不算轻松,楼音和王凯的jīng神,却不觉放松下来。
陈昊静默了片刻,见顾婉神qíng依旧凝重,笑着转移话题:“这次师曼的毒物在糙原和定州附近散播。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这事儿根本与我无gān,虽然我觉得,既然有这种厉害的武器存在。八百年前,就该投到达瓦族的地盘上去……”
他徐徐开口,眉眼间带出几分不屑之色,“师曼还是有些妇人之仁,刘家那个老二,也不是个能成大器的……”
顾婉忍不住摇头:“还请陈公子留些口德。”好歹也该为尊者讳,刘乘雨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外公,且已死去。有些话,别人能说,她却是不好听的。
陈昊一挑眉,恍然失笑:“也罢,这些想必王妃也不爱听,我不是好人。到也没有变态到真想任凭我中原百姓无辜惨死,便告诉你吧,虽然师曼的毒物,与我无gān,我却知道怎么去解。”
他语声很轻,终于说到正题,顾婉提起一口气,不自觉侧耳。
陈昊轻轻一叹:“解药很简单,王妃也是知道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呢喃,顾婉不自觉靠得他更近了一些。
就在这时,仿佛天塌地陷,山川动dàng,顾婉脚下的山石扭曲,瞬间裂开了一条口子,她身子不稳,整个人都像后倒去,楼音和王凯低呼一声,齐齐想扑了过来。
顾婉眼睁睁看着整个虎跳崖起了巨大的变化,上面包括那木屋在内,所有的东西都在下陷,下陷的速度还快得惊人,楼音,王凯也站不住脚,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就连那圆脸的小婢女,也花容失色,显然吓了一大跳!
她一边随手摸着坑坑洼洼的岩石像下滑,一边听着耳边的风声,不知怎么的,忽然想笑。
她本来觉得,自己的一生,很像以前看过的架空历史的平淡种田文,后来出现争霸天下的戏码,又嫁入了皇家,似乎有点儿宅斗,宫斗的意思,到了现在,冒出这一出,又是机关又是陷阱,简直像是穿越进了很古老的武侠小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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