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景天三年,云州地动,于老不顾危险,亲赴云州赈灾,为了让灾民不至于冻死,不眠不休地带领兵士搭建房屋,一天下来,手脚都磨出水泡,那时,整个云州百姓,都给于老供奉长生牌位。这还只是小事一桩,你当政三十年,正是做了不知多少利国利民之事,才赢得天下人赞誉。”
“于老难道希望自己晚节不保?燕国公与荆国公勾结蛮人,一旦曝露,必遭天下人耻笑,于老难受想被他们牵连?
沐延昭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因为连日来的疲惫,带了些许嘶哑,于老却怔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心中难受的厉害,良久,终于闭上眼:“沐七王爷声名不显,没想到,却是辩才无双。”
沐延昭只在家里呆了一夜,甚至只看了看儿子的睡颜,来不及等留哥儿醒,第二天天一擦亮,就匆匆出门。
顾婉一直送他到门外,往他手里塞了几瓶治疗外伤的药膏,也不看他尽力藏起来的,染了血丝的手脚,目送他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只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不知是不是老天也想沐七走得顺利,下了好几日的雪,竟然停了下来。
雪一停,天反而更冷,宝笙怕冻到自家主子,只要顾婉在的地方,一定要点上四个炭盆,似乎不用火盆把她围起来,就不放心,也不怪她,庄子毕竟不比王府,没有装顾婉最喜欢的壁炉,又是山区,冷的厉害。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新年将到,庄子上的人,心里都有些乱了。
反而是顾婉最悠闲,不像上一次分别那般担忧,便是宝笙偶尔露出忧虑,都能笑着宽慰几句。
第二百二十四章笑话
转眼间,一月光yīn流逝,到了寒冬腊月,马上就是新年。
院子里寒雪之中,竟然开了早梅,嫩huáng的颜色,香气扑鼻,宝笙捧着花瓶,剪了几支,cha好搁在窗台上。
顾婉从榻上起来,对着镜子梳头,看着明亮的玻璃镜中的美人儿,忽然发现,眉头竟是轻轻皱起的,她不觉愣了愣,伸手抚平了眉心,又拿了只犀角梳子,把一头乌发挽起,配上赤金的步摇,两边的络子,用红色的珍珠串了,带着一股子喜庆。
晃了晃脑袋,随着珍珠摇动,顾婉勾了勾唇角——记得以前,沐七最喜欢替她梳头,喜欢抚摸他这一头黑亮的发,每一次正装进宫,宝笙和宝琴想给她上一些头油,自己还没说什么,沐七就不高兴了,嫌弃那头油的香气太重,配不上顾婉那如水青丝。
宝笙立在窗前,也抱着一瓶子梅花发呆。
马上就是年节,看样子他们一行人不得不在庄子里过年。
往常到了年上,都是张灯结彩,走亲访友,今年遇上这事儿,也没那么多讲究,再说,如今人心惶惶的,哪里还有心思过年,顾婉只分了些鲜亮的绸布,好歹让庄子里上下都能有一身新衣裳穿。
该发的赏钱也没少,顾婉为着他们辛苦,又担惊受怕的,还多给了两成,只是可惜在山里没法子上街,那些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们手里拿了钱,也买不到喜欢的东西。
到了三十这一天,陈郡主竟然派人送来了一车年货。里面甚至有两大筐新鲜的瓜果蔬菜,整个庄子上下都欢腾,顾婉也高兴。到不为这么点儿吃食,只是既然自家师父还能想起给自己送吃食。想必京里的qíng形并不算坏。
于是,大年三十夜里,gān脆就吃涮锅儿。
顾婉带着宝笙。宝琴,还有一票小丫头,先是包出一堆奇形怪状的饺子,又准备好蔬菜酱料,因为没带着合用的小炉子,索xing就一人眼前放上一个炭盆,上面加上一个浅一点儿的瓷盆儿。正好连吃喝带取暖,两不误。
自己用自己的,还符合如今分餐的规矩,也gān净。
汤底是顾婉亲自动手熬制的。
一半儿rǔ白,一半儿艳红。可以混着用,也能挑自己喜欢的。
顾婉还弄来一堆零食,有炒熟的瓜子,花生,芝麻糖,水果糖,大把大把地撒出去,一群小丫头见了十分惊喜,宝笙却忍不住心疼道:“好主子。婢子就给您准备了半箱而已,怎么现在还没吃完?”
想到自家王妃在家里吃这些辅食,从来是现做现吃,哪里会吃剩的,现在到好,这么长时间了。主子竟连这点儿吃食都舍不得吃完,还想着这帮小丫头。
顾婉一看,就知道宝笙想什么,也只有哭笑不得,她总不能说,其实这点儿东西真不算什么,再多十倍,她也能随时买回家!
宝琴虽然嫁了人,却不像她姐姐那般敏感,这会儿早高高兴兴地守着汤锅流口水,待顾婉先下了筷子,吩咐开吃,就抢着把好几块儿排骨扔到锅里。
她嗜辣,红红的汤水也敢下嘴喝,看得宝笙直翻白眼,顾婉也没让丫头们伺候,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吃饭。
一群人吵吵嚷嚷,争争抢抢,都吃得香甜,便是几个吃得饭如猫食一般的小丫头,也多吃了不少。
顾婉的胃口也不错,多日来的担忧,到让今日的喜庆跟冲散了些许。
留哥儿还不能吃东西,顾婉把他从奶娘怀里接过来,拿筷子沾了一点儿不辣的汤汁,喂给他喝,小家伙显然也觉得味道不错,喝得直吧嗒嘴儿,可惜,顾婉不敢多给,好在小家伙也听话,乖乖巧巧地坐在他娘亲怀里,不哭不闹。
吃完饭,小丫头们慢慢腾腾地收拾碗筷,庄子里稍稍沉寂,没有烟火,没有歌舞,没有宫廷里来传旨的太监,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看着大家伙百无聊懒,顾婉眼珠子一转,忽然笑道:“怎么也得守夜,就这么gān等着,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不如玩点儿新鲜的?”
宝笙笑道:“玩什么?摸牌九?”
宝琴觉得无趣:“玩了这么长时间牌九,多没意思,不如下跳棋,王妃不是藏着好几副漂亮的玻璃棋子儿呢?”
一群小丫头吱吱呀呀地出了一大堆主意,一个说好,另一个就反对,场面一下子热闹起来,顾婉听得直乐,咳嗽了声,笑道:“下棋也好,打牌也罢,都只有几个人能玩,剩下的都得看着,不如行令吧?”
宝琴闻言缩头,咕哝道:“王妃,婢子可不会吟诗作对。”
如今大家千金们行令,多是吟诗作对,宝笙宝琴一群丫头,虽然都识文断字,也能算账,可是,任谁也不会去学那些诗词歌舞。
“不让你们吟诗作对,传到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说着,顾婉从头上取下一只翠玉的钗子,“就用它。”
一群小丫头问清楚了真心话和大冒险的规则,一个个兴奋不已,都觉得新奇,就这么定下。
宝琴小丫头眼珠子一转,抢先抱过一只碗,转过头去,拿了根筷子掂量了下,“我先来,我先来。”
说着,她就开始轻轻地敲击碗底。
宝琴以前跟胡姬学过音律,虽然跟了顾婉之后,再没有练习过琴曲,却极有节奏感,只听她叮叮当当地敲击着,竟似是奏出了欢快的乐曲。
钗子从宝笙手里,传到新来的阿晓手里,又传到留哥儿的奶娘手里,一直传下去,传到顾婉那儿,顾婉还想往下传,没想到,留哥儿人小鬼大,一把攥住不撒手,耽误了好一会儿,等顾婉刚从留哥儿的纠缠中夺下钗子,敲击声却戛然而止!
众人大笑。
宝笙忍不住摇头:“看来,咱们小主子这是想看王妃笑话呢!”
顾婉也是哭笑不得,明明是她提议的,她到第一个出来现眼,伸出手捏了捏小家伙柔柔软软的小鼻子,笑道:“你这个小磨人jīng!”
宝琴笑道:“这是王妃提议的,王妃可要以身作则,赶紧选一个吧,您是真心话呢,还是要大冒险?”
一群小丫头都眼睛闪亮地瞅着顾婉,有说希望王妃选真心话,也有的说要大冒险。
顾婉挑眉,目光流转,失笑道:“那我便选大冒险好了,你们商量商量,想要我做什么?”
她这话一出,一群小婢女面面相觑——谁敢让王妃做什么!
宝琴一眼瞧见顾婉在那儿捂着嘴偷笑,也耷拉下脑袋,嘀咕道:“本来还觉得有趣,可在座的,哪个又敢看王妃您的笑话?”
宝笙一言不发,这时咳嗽了一声:“既然都想看王妃的笑话,这样吧,就让王妃给咱们讲个笑话,大家也乐呵乐呵。”
小丫头们也纷纷说好,宝琴勉勉qiángqiáng答应了,顾婉一笑点头:“行,那我想一个……前朝的时候,京城有一荣姓儿才子,自以为文才出众,天下第一,还风流倜傥,经常在大街小巷闲逛,看见漂亮女子,便挺胸抬头,做高傲状,觉得天下的漂亮姑娘都该倾慕他,人们打趣地把他和京城里另外三个纨绔公子并称为京城四公子。”
“可是,这个才子一直到了三十八,竟然还没有娶到媳妇,他娘亲十分担忧,就拼上一张老脸求到自己表妹那儿,希望她的表妹把家里的千金嫁给那才子。她表妹碍于面子,不好直言拒绝,只说家里疼爱女儿,曾经答应过闺女,家里为她择婿,需得女儿点头才行,才子的娘亲一开始不大高兴,后来想自己儿子这般出众,想讨一女孩子欢心,还不容易?就答应下来,把儿子装扮一新,带着他到表妹家里做客,本来,那才子对这门婚事不是很满意,没想到,那家的千金美若天仙,才子一见钟qíng,从此魂牵梦绕,日日写诗表达倾慕之心,整整写了一个月,女子对他不理不睬,只让身边的丫头传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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