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同时,肖十三在陪着自家郎君等待三娘子时,忍不住嘀咕起来:“难怪崔相公的三个儿子中就这个次子官声不显,据说,重要场合也甚少见他陪相爷出席。”
“我的丈人,几时由得你质疑了?”肖阳背着手斜睨了他一眼,唬得对方立即闭嘴后又慢悠悠的问道,“肖jú、肖榕传话出来了?”
“是,肖jú说她看着——”肖十二点头一应,正想把自己听来的内容给三郎君学舌,却见自己主母在兄长、妹妹的陪伴走到了二门处,他赶紧闭了嘴垂首而立,双眼没敢再往上抬。
肖阳侧身一看,只见身高相仿的姐妹俩结伴走来,两人同时望向他,脸上都带着笑,瓜子脸的姐姐笑得内敛温婉,鹅蛋脸的妹妹笑颜中则多了些傲气。
温柔的这位身披白色斗篷穿着正红绣金宽袖襦裙,衬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雍容华贵;另一个则是一身更为活泼的桃红色齐胸襦裙,可惜她的脸有些泛黑,胸也实在是太平了些,整个人和衣裙略有点不相配。
就这么短短十来步的距离,肖阳已经在心里将两人反反复复比较了一番,然后暗暗舒了一口气。起初他确实是被崔婉兰眼中的傲气吸引,可说实在话,就外表而言还是肤白奶大的婉如更合胃口,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他更是对其倾心不已。
肖阳直接撇开目光一刻也不往崔婉兰身上停留,只与送客的大舅哥稍作寒暄后,夫妇二人就在夕阳的余辉中离开了崔家。肖阳扶爱妻登上马车,他自己依旧是骑马跟随左右。
趁着这空茬,肖十二赶紧向郎君汇报了内宅肖jú、肖榕传来的各种消息,甚至还活灵活现的学了一番崔婉如是怎么和继母、妹妹jiāo锋的。
当初他听得时候差点笑得捧腹,没曾想,肖阳听罢脸上却没一丁点笑意,他只为自己妻子心酸,替她委屈。
先平乐郡王县主的嫡女,居然已经可怜到要亲自开口向继母讨要亲娘嫁妆的地步,不仅要了,还求之而不得——直到离开,张氏都没松口。
年幼失母、出嫁最初源于一场jiāo易、嫁妆没有、夫君差点死在dòng房夜、父亲扛不了事儿、亲哥不成器、继妹还在窥视她男人……
肖阳长长的喘了一口浊气,不由呢喃自语:“难怪,难怪她偶尔会显得有些财迷,难怪她主动迎合着我的夜夜索取,难怪她心中似乎藏着无限苦闷。”
遇到这么些糟心事,换个懦弱点的,说不定早就自挂东南枝了!这么想着他顺势回头一望,正巧看到婉如正挑帘子看他。
那带着些许疑惑之意的黑亮亮眼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就撞进了肖阳心坎里,让他不由起誓:定要好好爱护妻子,别再让她受一丝委屈。
“怎么不是回家的路?”婉如微微蹙眉仰望着马背上的夫君。
“是回家,另外一处地方,”肖阳解释完毕后直接翻身下马,指着路边一处宅院笑道,“就是这里了。”
“诶?”婉如一愣,扭头一看却见四郎已经在门口迎接了!
“稍后一段时间你就和四郎一起住这里吧,分了内外院的,”肖阳一面领着婉如进门,一面解释道,“这也属肖家宅子——不算坏了规矩。”
“可,可这是为什么啊?”婉如一面走着一面回头打望,正巧看到肖家下人正一箱箱的往院里搬东西。起初出发时她原以为这些都是回门礼的,没想到肖阳只是在借机“搬家”?
而且,什么叫“你和四郎一起住”,那身为夫君的你又去哪儿呢?
婉如在疑惑中突然想起了先前看到的“拒马枪”路障,又想到了连肖家嫡子出城都得经受盘查,顿时醒过神来惊呼道:“是不是,要打仗了?!”
“是,你们得待在安全点的地方。”肖阳直截了当的点头应了,他没料到妻子竟比她亲爹更机敏,既然是聪明人那就无须遮遮掩掩,反正这秘密也瞒不住了。
“我怎么能跟小郎单独同住一个宅子?”婉如直接指着肖四郎提出了反对意见,拜堂都是他代替的了这会儿再住到一起不怕人说嘴么?京里十三岁的世家男子好多都有侍姬了呢!
即便是此刻觉得无所谓,万一再过几年遇人调拨又开始翻旧账呢?
“非常时期就别太在意繁文缛节,”肖阳轻轻抚了抚婉如的脸,劝道,“最重要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你和弟弟要好好看家。”
“我不,他看家,我和你一同回将军府。新婚整月我们都不能分开。”婉如坚定不移的如此回答。
她才刚信誓旦旦的和妹妹说了要和夫君同甘共苦,怎么可能这就任凭他回去拼杀自己躲在安全处?
须知,越是危机时刻越能稳固感qíng,婉如可不想错失良机。她是知道历史轨迹的人呢,尽管知之不详,却也记得此次西戎扰境并非一场生死大战。
殊不知,前辈子肖阳可没被人敲破脑袋,他也没反手甩枪特别jīng准的戳死某西戎贵族。历史轨迹,怎能全然不变?
第18章、再次夜奔
为未来抱有极大乐观想象的婉如,坚定不移的要求着跟肖阳回将军府,理由就两条:新婚不分房以及同甘共苦。
这下轮到肖阳头疼了,无奈着冲她低语:“我回去了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回家躺chuáng上休息,战事要紧谁还顾得了分不分房?”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离你那么远什么消息都听不到,我会整日忧心你是否安好的,”婉如把站一旁的肖四郎当作是背景板忽略了,直接一把保住肖阳的腰,仰头道,“带我一起走吧,或许还能帮得上什么忙?”
“留在这里照顾四郎就算是帮忙了,”肖阳依旧是不同意婉如的请求,拖了弟弟来当借口,“半大小子独住也是不妥。”
切,别让我照顾她都算好的了,还照顾我,我又不是没在战场待过需要人照顾么?肖明直接冲他三哥翻了个白眼,朗声道:“你们慢聊,我先去收拾东西。”
“不若让我哥哥来陪他?”婉如自己说完都讪讪一笑,有些扭捏的补充了后半截话,“虽然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但好歹能做个伴。就让我回去吧,好不好?”
见婉如苦苦企求,肖阳略有些动心。
他知道父亲有意要让自己到别处去历练——雏鹰离开了亲人的庇护才能真正展翅高飞。也就意味着婉如迟早得在边地做个当家主母,很可能会遇到自己出征她却孤身一人没个伴儿的qíng况。
不如,这次就当作预演吧?至少家里还有阿娘能带带她。
肖阳心里这么想着神色上就带了点松动的意思,被婉如立刻察觉到后扭住他胳膊就欣喜道:“你答应了?谢谢!”
“谢?稍后你别怨我就好,”肖阳苦笑了一下,沉声做出了决定,“等用过晚餐就马上换衣服跟我走,今晚就赶回去。”
“啊?这么急?”婉如听到这话顿时惊悚了,出嫁走了两天一夜,回门花去一天一夜,如今,他居然准备一个晚上疾行500里路!可能么?
“嗯,必须如此。”肖阳拉了婉如进屋,一面让人唤弟弟来用餐,一面尽量以平缓的语调给妻子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设,早就有意抢掠的西戎人在城内安cha有探子,他们准备在近期内找个合适的时机越境,那么起初他昏迷或者说结婚时,就是个众人都没防备的空茬,不过西戎人不知何故并没抓住那次机会。
于是,肖阳大张旗鼓的带着新媳妇回门就又是一次机会,按常理,他应该在回门后的次日启程返家,西戎人可以在路途中设伏,当他阵亡的噩耗传出时再一举攻城,定能打个措手不及。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不管不顾的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肖阳无可奈何的摊手道,“为避道义有亏,我们不能侵略只能被动防范,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赶回去,越快越好。”
“为何要对你设伏?”婉如有些疑惑的问着,尽管只是猜测但总得有依据吧?
为什么?因为我死了对他们有利。肖阳实在是不想自己把这话说出口,便看了一眼正在欢快刨米饭的肖明,给了个眼色道:“四郎,你来告诉嫂嫂。”
“呃,阿爹近两年已经逐渐放手让哥哥们独立领兵,往往是大哥坐镇中军,二哥、三哥或为先锋或为左右将,”肖明用手边的茶盏摆出了一个倒品字形,“二哥在前年开拓西域商路的时候不幸……现在只剩三哥了,若三哥也,就将是独木难支的困局。”
“偌大一支肖家军,不可能没别的将领了吧?”只看肖阳的年龄婉如也觉得他不能是正职的左右将,光听着四郎的形容她都心颤了,先锋,开路先锋,就是冲到最前面深入敌阵的人呐!不能的,千万别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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