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友_马桶上的小孩【完结+番外】(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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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是那些huáng门知道底线不敢跟咱们报,还是当真圣人掩了痕迹。”只有兰姑姑能多评判二句。

  皇后面色不算好,她捏住了兰姑姑的手:“难道泽见了林家人?不是说泽有什么行动,他身边的huáng门必定会来告知么?!”

  “娘娘,殿下已经入了东宫,年纪渐长,他手边的huáng门都急着替他表忠心,若泽殿下说了句不许外传,还真不敢有人到您面前来汇报。大多数奴才也都是墙头糙,不过泽殿下管得住身边的人,能连您这里风声也不透露,倒是另一边说明殿下也是长大了,有能力了。”兰姑姑连忙和事道。

  “只能是围猎之时,林询谦进了长安,才封了门下的职位就想着要见泽了,围猎是唯一能绕开我的机会!他那个乡下小官起步的,如今进了门下以为是他自个儿升了天?圣人心境态度最难揣测,林询谦就是往枪头上撞!”皇后恼怒至极,深深呼吸了一下,才平复心qíng。

  “娘娘可要过会儿往御前去一趟,探个大概。”兰姑姑问道。

  皇后再度呼吸已经面色如常,平静如水:“不必。圣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才是事儿大,本宫去凑前只能是弄巧成拙。对于这三个孩子的教育,我向来是有自知之明,从不过问。除你说的可能之外,也有可能事态并不严重,圣人只是找个契机达到目的罢了。”

  她与薛菱不同,十几年来活泼笑容下,小心翼翼揣测殷邛的神态心理,大多时候都能做到不犯错误,纵然如此,她也不能看透这个男人。

  一面滥qíng,贪乐,不负责任,一面谨慎,多疑,yīn晴不定。从她的角度看来,殷邛不论是政事上的行动,还是对待女人的态度她都猜不透。

  皇后叹了一口气:“再晚一点叫泽过来。御前不要有什么动静,点心送跟昨日差不多口味的,我听了也没有什么用,圣人一定会做什么决定,到时候我不想知道也会知道。”

  “奴是怕,薛妃会不会也趁着此事多有动作。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娘娘纵然如今个把月也没有见过薛妃一面,可中秋是要见得啊。”兰姑姑叹道。一个是嚣张跋扈的前废后,一个是家世低微的现皇后,薛妃和林皇后也认识多年了,早些年殷邛还未登基时,林皇后便是送到王府的一个谨小慎微规规矩矩的妾……

  入宫后除薛菱外,其他女人都地位不高,却子嗣不少,薛菱事发后离宫,殷邛在群臣反对中,立她为新后,林皇后心里可是清楚知道,殷邛一共没见过她多少面,绝不可能是为了什么宠爱。

  大抵是因为她家世卑微外戚无力,膝下已有两个儿子,为人装的天真顺从吧。

  在她为皇后前,薛菱也跟她没有过什么冲突,向薛菱这种xing子,从不去为难弱者,也不太在意殷邛的滥qíng,甚至对她多有包容。

  纵然她在薛菱事发没几天登上后位是殷邛一手扶持的,但……不论哪个女人都会被气到吧。

  薛菱最后见她一面,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说话用词一向粗俗的很,却语气平静。

  “林充仪,你能为皇后,只是因为以前的某一天,殷邛曾经哼哧哼哧的拖着一根疲软的龙根从你身上爬下来,除了他挤出来的那泡玩意儿,你就真的不剩什么了。所以抓好这个男人吧,毕竟我不是皇后,我还是薛菱。”

  这话说的真难听。纵然在林皇后这样非高门出身的女子耳中,也是有点恶心。

  可薛菱就是这么个xing子,她一直不改。

  说的话也很正确。

  只是说过这种话的女人,当时几乎是绝望的女人,竟然会有朝一日嬉笑怒骂揽着那个‘龙根’的主人,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回来。

  当时的薛菱没有什么鄙薄的态度,只是有点怜悯的跟她这么说。

  那时候林皇后也年轻,面子上端得冷静,心里头还是有些得意的。她当时也曾想过,薛菱你剩下什么啊,她穿着华服,吃着珍馐,长子成为太子,薛菱的痕迹在宫内被抹的快要不剩下了。

  说那些有的没的,且不说她是否得到所谓的‘宠爱’,但有什么比好的生活更实际啊,你纵然有你倔的样子,可在那道观里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看不见未来,如此凄惨,日子久了心里就满是恨了吧。

  这想法实际的很,可后来她也揣测喜怒不定的殷邛揣测累了,也觉得指不定薛菱过的很轻松。不过这些也只是偶然的想法,并不是她真正的转念。

  做皇后久了,她自知才疏学浅,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对于这两个儿子,她偶尔教行事,大多数是完全放养,将全部教育的责任推给殷邛。

  这个态度,很合殷邛的意思,殷邛觉得这个女人很识分寸,因此对她也多有宽容。

  之后她出入万chūn殿的书房也多了,有几次陪着殷邛时,偶然翻到书架上一些卷轴,那上头很多是殷邛以前的奏折,上头有门下给事中直接在奏折上的批驳,门下有这样的权力和职能,这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上头还有不少薛菱特有的狂糙一般的字迹。

  她言辞犀利,对于政事多有分析,甚至直接朱笔写在门下批驳的字迹后,是对于这些批驳的说服与意见,林皇后纵然读诗书不多,却也清清楚楚能看出薛菱政见的明理清晰。

  由于三省相互监督的政策,一封奏折正式版本前,上头会有各种部门在上头的意见,薛菱的朱笔后,大多是殷邛浑厚的楷体进行补充说与附议,以及其他给事中的赞同或再度反驳。

  她当年竟然cha手朝政到这个地步,群臣敬重薛菱的惊艳才识,此事又有殷邛默许,在无人对她的行为多有置喙,反倒是在纸面的方寸空间与她据理力争。

  也或许是有一天殷邛猛然意识到,薛菱可能成为下一个当年掌控中宗的太后那样的人物,才下了狠心废后。

  但不论如何,这些他与薛菱共论思辨的痕迹,仍然被他保留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这片书架的上层,泽是很多诗集,薛菱为后时曾大量时间逗留在书房,原来时间都花在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卷和诗集里。她做文章也是那种“脱了裤子放屁”的粗野风格,却有趣的很,一首一首,写的有她的恼怒喜欢,有她的想法和感触。

  她忍不住读起来,这是一个跟她曾生活在一个宫廷内却有着不同世界的女人,林皇后不知自己被什么魔力吸引,她细细读过这片书架上薛菱曾有过的每一点笔墨。

  那些诗集,旁边是殷邛点了几个字,大多都是在说她那粗俗的用词可以更好的被替换。

  看来他也曾细细读过,也曾觉得好笑又想替她改一改。

  还有薛菱读过的三国志与史论,她喜好批注,旁边密密麻麻写了小字。后来她不满于批注,架子上多了几个短短的卷轴,标题多是《评XXX帝晚年政见》之类的,标题像是书生的论著,却处处都充满了诙谐与灼见。

  最后还是那楷体的几个大字。“朕已阅,想法独到,可惜用词粗鄙,不留qíng面,否则堪入史论。”

  林皇后捧着那卷轴,坐在远离殷邛的位置,几乎是肩膀抖了抖,好想哭出来。

  或许说来矫qíng,这话本不该由她说出来。可她大抵明白,薛菱为何不是皇后还是薛菱了。

  她有自己的世界,纵然没有殷邛,没有皇宫,她还有自个儿的想法,有独属于她的生活。

  薛菱反复在讲一些跟生活无关的事qíng,她讲理xing、智慧、趣味这些东西是好的,是女人也应该去拥有的,她作为世家女,和千万为官的男子一样,除了生活,还有有理想,有那个所谓的的思想世界。

  林皇后有些明白为何那些士子,纵然是落入困境也不屈服,也是一身傲骨。那不是所谓平头百姓口中的“装清高”,那是因为他们纵然现实落魄,心中还怀揣着一个并非此生此世的世界,怀着一个容许他们驰骋放肆的诗意的世界。

  这个所谓的世界,在众多为生活奔波的百姓中看起来没有什么卵用,可林皇后从小家之女成为了皇后,她渐渐意识到就是这些远在天边的思想的世界,成就了天下一点点改变的模样。

  这个世界曾经是社会顶端的男人所占据的,可薛菱也跟大邺如今千百世家女一样,通过各人的学识与思考挤入这个世界。

  她是个不守规矩的女人,她却在某个角度和那些订规矩的男人们站在了一起。

  林皇后忍不住想起了,当年跟薛菱、崔式、殷邛差不多的年纪,也有个兰陵萧家的女人,如今成为了大邺仅有的桃李遍天下的女先生。

  薛菱或许不如那位女先生,但也是一脚往这个门槛里迈了。

  后来听闻薛菱在道观内闲得无聊,日子清苦,gān脆开始修注前朝《魏书》,这消息传出来,女人们不过是一阵笑谈,多有怜悯她如今日益衰老,皱纹增加。有一日她却在殷邛的书架上看到了那没有装订的糙纸一般的一沓文章,正是她修注着玩的《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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