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玉貌绮年_朱砂【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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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点头答应,立刻遣了碧云去蜀素阁。不片刻碧云回来,抿着嘴笑:“湘云说了,听见表姑娘早吩咐了身边的丫鬟,明儿戴那镯子去请安呢。”

  吴若钊听了这话,不觉笑了一笑:“这才懂事,我也放心了。”

  李氏卸了簪环,在丈夫身边坐了下来,含笑道:“那孩子本就是懂事的,只是年纪小些,沉不住气也是有的。”

  吴若钊点了点头,已经想到别的事qíng上去了。李氏不见丈夫说话,也只好脱了外衣上chuáng躺下,正要朦胧睡去,忽听丈夫道:“若是今年当真要选,我看,还得早去打点一番,将雯儿的名字划了去。”

  李氏清醒过来,低声道:“老爷的意思,不愿雯姐儿去待选?”

  吴若钊叹了一声:“自然不愿。雯儿的才貌,若去待选,说不得也能进宫。可是她那脾气,进了宫还不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李氏犹豫片刻道:“可是若照四姑太太所说,今年是为几位皇子选妃。几位皇子都是好的,若做了王妃,将来也是逍遥度日。我看雯儿的意思似乎有些……”

  “她知道什么!”吴若钊断然否决,“几位皇子不错都是好的,但圣上至今未立太子,只怕坏就坏在儿子都好上了。”

  李氏虽则从不向丈夫打听朝堂之事,但各官员的夫人们自有自己的jiāo际圈子和消息渠道,闻言不由一惊:“老爷是说,怕皇子们将来争嫡?”

  吴若钊长长叹了口气。如今的中宫皇后只有一位大公主,并没能生出皇子来,却把一位已故婕妤所生的大皇子养在膝下。二皇子出身更加卑微,母亲本是个宫人,后头生了儿子才封了个婕妤,并不受宠,但二皇子本人却是十分聪慧,极得皇上喜爱的。三皇子年纪较小,但他的生母却是郑贵妃,自己的地位既尊,娘家又是恒山伯府,靠山qiáng大。再下头四皇子夭折,还有一位五皇子,今年却只三岁。虽说皇帝chūn秋还盛,但毕竟已是五十多岁将近花甲的人,也该要考虑立储之事了。

  “父亲曾说,为臣之道,还是该做个纯臣。”吴若钊忆起父亲临终之时的遗言,眼眶微热,“当初今上还在潜邸之时,谁能料到他有九五之份?那时候支持上头各位皇子的官员们,如今都怎样了?”除了支持太后的一队人马之外,其余各党都受到了影响。这还多亏着皇帝是个宽厚的,只抄了几家闹腾得最厉害的。不过有些人家,非常明显地仕途一路下滑,十几年间就今非昔比,自然也是因为当初站错了队。

  “只有我家,几乎未曾受到波及。全因父亲只忠于皇上,不曾去偏倚任何一位皇子。”

  吴老太爷在国子监的时候可称德高望重,皇上特地请他去为诸皇子授课,所以几位皇子跟他都是熟悉的。他为皇子师的时候就是不偏不倚,除了格外敬重一下太子,对其余皇子一视同仁。后来诸皇子们渐渐露出夺嫡苗头,他作为清流之一自然也有各方拉拢,但他只效忠皇上,对皇上封的太子恭敬有加却不逾矩,并不理睬其它。结果诸王大乱的时候他确实受了冷落,但尘埃落定之后,他却以帝师之尊,擢升大学士,加太子太傅衔。

  “如今,皇上迟迟不立太子,只怕又有前车之乱哪……”

  “那皇上为什么不立太子呢?”李氏对朝政之事不是特别明白,“当年先帝就是吃了这个苦头儿,到后头匆匆立了太子,却已晚了。虽说皇上因此而——但诸子相残,这……”看着自己的儿子自相残杀活不下来几个,难道很舒服吗?

  “皇上也难哪……”吴若钊叹了口气,“昔年太后还生了儿子呢,只因不是长子,还闹出那么一场大乱来。如今皇后无子,长皇子和二皇子出身皆卑,都不如三皇子母家尊贵,更是麻烦哪。”

  李氏听了也替皇帝发愁,然而那毕竟是男人们的事:“如此说来,咱们家确实不能送女儿去参选了。”

  “我意已决。”吴若钊看着淡杏色的帐帷出神。留夜的一盏红纱灯的灯光投在上面,氤氤氲氲竟然微有血色,“不过,只怕二弟那边不作如此想。”

  吴若铮的xing子与大哥截然不同,虽则也是个文人,却是个杀伐决断的xing子。且他是庶子,多年来官场拼杀,更多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因此主意格外的大。就是吴老太爷生前,也不是很能管得住他。如今父亲不在,异母哥哥的话就更难让他听从了。

  “老爷好生跟二叔说说,自家兄弟,把话说开来总是好的。”李氏这话说得也并无把握。虽说吴家这一代只有兄弟两个,但二人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

  吴老太爷治学为官名声都好,可说修身平天下皆有所成,唯独齐家这一项qíng况不甚佳。他初娶六品武官之女huáng氏,huáng氏理财管家是一把好手,唯独行事太过刚硬。吴老太爷那时候年少,意气风发,少不得也向往个红袖添香。无奈huáng氏女工出色,还会骑马拉弓,唯独不爱读书。

  说起来也是huáng氏这不通诗书的名头太响了,吴老太爷的上司怜他对着悍妻无话可说,便送了他一个妾。这妾本是个官家小姐,后来家里犯了事被抄没,女眷皆成了官奴。这小姐却jīng于诗画,恰是吴老太爷心目中的红颜知己。

  本来这不算什么大事。再是个知己,也是个官奴,就算再抬举也抬举不上去,生了儿女身份也不高。可是huáng氏眼里不揉沙子,虽对庶子庶女并不苛待,却对这妾十分厌恶,闹了不少的气。吴老太爷在朝廷上十分圆转,在家里却做不到这么自如,虽不至于到家宅不宁,也是差不太多了。

  吴若钊八岁之时,huáng氏去了,吴老太爷又续娶了颜氏。颜氏进门,对前头的儿女们面子上总过得去,但也并不十分亲近,尤其是嫡庶分明,一对庶儿女的日子反过得不如前头嫡母在世的时候好。到了这时候,四个儿女才渐渐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觉,然而之前的嫌隙终究是太大,因此老太爷去世之后,两兄弟在仕途上虽则相互援手,却怎么也达不到全无隔阂。

  吴若钊也叹了口气:“听不听的,我做兄长的也要把话说透。罢了,这些都待二弟回京再说罢。倒是那院子要劳烦你,好生收拾收拾。”

  李氏嗔道:“看老爷说的是什么话,二叔要回来,自然是我的事。老爷说这话,倒好像是跟我生分了。”

  吴若钊呵呵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妻子的头发:“霄儿也十七了,他的先生看了他的文章,说今年秋闱十之八九是必中的。若真中了,他的亲事也可以物色起来了。”

  李氏犹豫了一下:“明年就是chūn闱,若是霄儿能中进士,那比举人又好得多。到时候再去说亲,姑娘的门第儿也能再高些。”

  吴若钊摇头笑道:“进士岂是那么好考的?依我的意思,霄儿中举不难,若要中进士却还差着点火候。明年的chūn闱我连场都不太想让他下,若不成还好说,若是中个同进士,那可就……”同进士虽然也是进士,但是名声上就差一点。都说同进士、如夫人,把二者相提并论。吴家这样的人家,吴老太爷不必说了,吴若钊兄弟也都是二榜进士,若是到了第三代的长子中个同进士,恐怕要被人偷笑了。

  李氏迟疑道:“其实霄儿才十七岁,也不必太急。”她是知道自家儿子会读书的,明年考不上,三年后也差不多该能考上才是。举人与进士相差且不是一点半点,若是儿子中了进士,出去说亲立时便能再高上一等。

  吴若钊笑起来道:“别人家中都是严父慈母,只见做娘的催着儿子成亲。到了我家,却是你这做娘的只顾着儿子读书了。”

  李氏面上一红,低声道:“妾身哪里是不急,只是只这一个儿子,自然盼着他有出息才是最要紧的。何况他是嫡长子,若是媳妇娶得不好,只怕家宅不宁。”嫡长子将来是要顶门立户的,吴家虽然不似那些勋贵人家有什么爵位要继承,但若是长媳理不了家,那也是大麻烦。何况若寻个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将来也得岳家些许助力。

  吴若钊点了点头:“夫人所虑甚是。不过依我看,只要姑娘好,倒不必门第特别高。”压低了声音,“尤其那些勋贵人家,听着虽好,只怕齐大非偶。自然,若是一时没有好的,也不必着急。”

  李氏明白丈夫的意思。第一是不要搅进立储之事,那些与各皇子jiāo好的人家,还是该避着些。若是挑不到合适的,也能拖一下。若将来立储之事尘埃落定再寻亲事,也不是不行,只怕这日子拖得太长,反把儿子耽搁了。

  吴若钊今夜听了这选秀之事,一时间无数念头都涌上来,反而没了睡意,又道:“再过两个月就是雯儿及笄了吧?虽说是庶出,也是长女,该好好办一办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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