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嫌弃我的衣服太脏了吗?”男童灿烂明媚的笑容顿时黯淡下来,“对不起,姐姐。”他恹恹地放下皮袍,眼里失了暖人的明亮。
呃?!她无意间伤害了一个小朋友助人为乐的纯洁幼小的心灵。罗朱看著脑袋低垂的男童,心里莫名地生出了几分罪恶感和愧疚感。
“那个……那个,姐姐没嫌弃你的衣服脏。”她吞了吞口水,gān瘪瘪地道,“姐姐没受伤,只是……只是照惯例流了点血,真的不用包扎。”给个古代高原男童讲解女xing每月一次的生理卫生太寒碜人了,衷心希望小朋友不要好奇地再追问她“惯例”的具体含义。
“姐姐真的不是嫌弃我的衣服脏?”男童抬起头,黯淡的小脸明亮了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万幸,小朋友没有追问惯例问题!
“比珍珠还真。”罗朱心中欢呼,斩钉截铁道。抹把汗,当机立断地决定立刻转移话题,“小朋友,姐姐叫罗朱,你叫什麽名字?”
“姐姐叫我多吉吧。”男童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多吉?那可是金刚护法的意思喔。”看到男童明媚灿烂的笑,罗朱觉得肚子似乎没那麽疼了,连潜藏在心底的恐惧也散去不少,她裹著门帘往男童那边挪了挪,笑盈盈地问道,“你的阿爸和阿妈希望你长大後守护什麽呢?”
“自然是守护一家人的幸福快乐。”多吉棕色的大眼睛闪烁著坚定的光芒,脏污的脸蛋焕发出美丽的光芒。
“姐姐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她听得心里一动,忙出言鼓励小朋友远大的志向。
“谢谢姐姐,我也相信我能做到。”多吉抠抠脑袋,笑得又甜又憨。
罗朱顿时萌了,成为奴隶这麽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光明可爱的东西,简直太难得了。孩童果真是世上最纯净最可爱的生物。只是这麽可爱纯净的孩子到底犯了什麽罪,竟被关进这种yīn暗血腥的地牢中?
“多吉,你犯了什麽罪,为什麽会被关进地牢?”她好奇地问道。才十一二岁啊,整一个不具刑事法律责任的未成年。
多吉翘起的唇角微微垮下,厚厚的唇瓣不满地撅起,鼻中哼哼两声,才道:“我惹阿兄生气了,他就扒换了我的衣物,把我关进地牢。”末了,还不满地又哼了两声。
这个……他的阿兄是看守地牢的牢头麽?教训弟弟的手段还真是别出心裁,极具职业特点,也不怕把弟弟吓出毛病来。罗朱有些忿然道:“地牢又yīn冷又血腥,根本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阿爸和阿妈也看得下去?怎麽不教训你阿兄?”
“阿爸和阿妈早就去香格拉轮回了。”多吉明亮的眸子暗了暗。
罗朱语塞,默然片刻,弱弱地劝慰道:“那你以後就别惹你阿兄生气了。”
“我那个阿兄脾气不好,稍不如意便会发怒。”多吉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挥手道,“姐姐放心,这地牢我从小到大进了不知多少次,什麽血腥都见过了,吓不著的。而且我天生不怕冷,绝不会被冻著。关上个几天,阿兄就会放我出去的。”
……
别看人家年纪小,却也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心理和身体的承受力都比她qiáng多了。人家的阿兄也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三天两头就将自个的弟弟丢进来教训。罗朱突然有一种咸吃萝卜淡cao心的无力感。
“姐姐,你为什麽会被关进来?”礼尚往来,多吉对她也充满了好奇。
一听到这个问题,脑子里又自动浮出禽shòu王狰狞扭曲的愤怒面庞。她暗暗打了个寒颤,缩在门帘里的左手轻轻抚上右肩。禽shòu王最後一脚踢得她可真痛,估计此时肩上已经青肿一片了。
“我冒犯了王,所以被关进地牢。”她淡淡道。
多吉惊诧地睁圆了眼,正要仔细问询,远处突然响起哒哒的脚步声。
“姐姐,我们待会儿接著聊。”
他赶紧跳回牢房角落,一溜烟地钻进gān糙堆中,重新还原成一团凸起。
作家的话:
嗯嗯,介於小多吉滴名字,於是法王更名为白玛丹增,叫起来也更顺口些。呵呵呵。
☆、(12鲜币)第九十二章释迦闼修探监(一)
罗朱把裹在身上的门帘再拉紧些,左手紧压腹部纾缓疼痛,右手环抱双膝,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中,任由一头细辫子垂落遮盖。眼睛透过细窄的辫子fèng隙,悄悄窥视著地牢中的动静。
哒哒的脚步声轻重不一,进入地牢的显然不止一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颇为熟悉的高大剽悍的男人。长及肩头的微卷黑发随著脚步的移动,不羁地往後飞扬。暗红色的织锦盖皮袍袖口、襟领镶了珍贵的豹皮,袍面用银红色丝线绣著寿字纹、卷糙纹和雍仲纹组合而成的jīng美图案。脖子上戴著一串六眼天珠和一串黑得发亮的阿修罗子菩提念珠,与深褐色宽牛皮带上嵌著的十数颗黑曜石遥相辉映,显得华贵、沉厚而庄重。
男人的左耳上挂著一个银蛇盘扭而成的耳环,明晃晃的,在黑发间闪烁著乍长乍短的冰冷光芒,给那张粗犷英武的面庞抹染上几分冷硬无qíng。狭长略凹的深暗眼眸映满跳跃的火光,隐隐绰绰,忽明忽暗,看不清半点qíng绪,霍然正是王家黑旗队队正烈·释迦闼修。
在他身後,还跟著数个训练有素的宫奴,手里捧著各类物什,躬身低头,走得分外谨慎卑恭。
罗朱心里一阵抑制不住的激动,据格桑卓玛说在她因风寒高烧昏迷时,正是这个凶shòu般可怕的男人给她送来了两chuáng御寒的粗绒棉麻布被子。
虽说这头凶shòu捉了她,给她烙了奴印,用ròu骨头羞rǔ过她,还撕坏她的衣物轻薄过她,但这头凶shòu也曾提醒她不能在烙印的剧痛中昏过去,耐心地看护她养好了身体,不断地叮嘱她别爬上禽shòu王的chuáng,在她生病时还知道送两chuáng被子表示关心。和禽shòu王比起来,凶shòu奇迹般地残留的那点子人xing光辉简直能称之为善良了。
当然,罗朱会有这种谬误也怪格桑卓玛对她隐瞒了释迦闼修在她生病时所做的猥亵行为。不然这时的她估计就不是抬起头面露激动和惊喜,而是能缩多小就缩多小,能逃多远就逃多远了。
“烈……烈队正大人!你又来给我送被子麽?!”
她裹著门帘,扑到牢门前,隔了好几米远就扬声喊道。
释迦闼修脚步微微一顿,面对牢内女人热qíng的迎接和招呼,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从见面起,这个女人面对他不是恐惧哭泣,就是卑微沉默。即使是笑,大多也是嘲讽的、或是扭曲的一闪而逝。而现在,她裹著一张厚毡毯,整个身子都贴靠在木栏处,有些红肿的大眼漾著晶莹的泪光,充满了希冀和惊喜,眼巴巴地望向他。伤痕斑斑的花瓣圆唇微微扁起,似哭还笑,带著点点委屈,还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那种寻找到依靠後的依恋和安心。
刹那间,心脏好似被一根烧滚的银针扎中,在一片酸酸软软的疼痛中慢慢融化,一层层地往胸腔dàng漾开去。
他放慢脚步,轻巧地走到牢门前,纡尊降贵地蹲下身,沉声笑道:“是啊,猪猡,我又给你送被子来了。这一次早点送,免得你再受寒高热昏迷。”
一个行经的女人是敏感脆弱的,一个身陷囹圄的行经女人更是敏感脆弱的。若是这个身陷囹圄的行经女人才经历了一场耗神耗力的惊恐,身体又冷又饿又痛,那这份敏感脆弱则会成等比地直线往上攀升。
乍听到貌似关心的话语,罗朱心里一酸,huáng鼠láng给jī拜年之类的警戒心唰地就被扔到爪哇国去了。嘴巴扁了扁,“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牢门被轻轻打开,释迦闼修钻进牢房。不顾一身华贵,就在牢中席地而坐,伸臂将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连人带毡毯拥进怀中。
他也不出声劝慰,只让她倚在胸膛上,由著她嚎哭。右手紧紧抱著她的腰,左手在她的背脊上慢慢摩挲,低头专注地看她号哭。
奔涌的泪水很快就将他胸前的织锦缎子浸湿大片,把六眼天珠和阿修罗子念珠洗濯得越发泽亮。畅快嚎哭的女人无意识地用沾了尘灰的白嫩小手在脸上抹了几下泪水,苍白的小脸顿时变成了肮脏的花猫,衬著一双红肿的眼睛,看起来可笑又可怜。
满腔都是酸酸软软的疼,间或针刺般地抽搐一下。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好像中毒了一般,身体有些虚软无力。隐隐觉得但凡她开口,无论想要什麽,他都会毫不吝啬地给予。原来真如法王所说,他不过是喜欢了。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一个卑贱的奴隶,一个由他亲手捕捉、亲手烙印的奴隶。没想到活了二十六年,他烈·释迦闼修竟也会有爱上女人的一天。可是,她现在是王的奴隶,还不属於他,不能随著他的心意把玩宠爱。嘴角微微抿紧,狭长的眼眸沉沉暗暗,深邃而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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