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且住_陈灯【完结+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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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围观的众人一听却也有理,有些人忍不住就赞同的点点头,刘氏却是火冒三丈,一拍大腿已是坐下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女儿啊,都是娘没有好好打听,被人骗了婚,把你嫁给个痨病鬼,推你到了火坑,日日紧着伺候夫君,都落不下一声好啊!生不下孩子也要怪你啊!被人欺rǔ就气死的痨病鬼,怎么生孩子啊!不知道哪家的倒霉鬼还要嫁进他家啊!谁知道还有哪个是痨病鬼,白伺候一辈子也没有孩子服侍啊,把家里压箱底的宝石都拿来给夫君治病啊,这样子都讨不到一声好啊,被欺负了就紧着踩上来,要休回去啊!丁家做出这样的缺德事,我看以后谁家女孩嫁你家啊……你们南塘村的人帮着做下这缺德事,开了这先例,以后谁家敢把孩子嫁到你们南塘村?有恶霸不惩治,倒要惩治那被欺负的可怜人啊!可怜我年轻守寡,含辛茹苦养大了孩子送给人糟践啊,孤儿寡母,没人出头帮忙啊……”

  老泪纵横却字字清晰,在场的丁家人面子上都下不来,众人也有人暗自议论,也怪不得人家姑娘生不出来,听说痨病就是要静静的养着,好好的吃着,又有人听她说的也是道理,如今丁家把人休了回去,南塘村也臭名远扬了,有个康阿狗也就罢了,谁家再敢把女孩儿嫁过来,一时家里有适龄儿子正要议亲的乡人也慌了,便都大声说:“有话好好说么,这不是还没送么,老丁头你们也莫要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么,坐下来好好说。”

  一边村长及丁家的族长都来了,好说歹说正要劝说人散去,两家坐下来谈谈,却是一声喊:“不好了,丁家娘子上吊了!”

  众人慌了神,连忙涌了进去,七手八脚地将袁雪解了下来,好在还有一口气,赶紧请了大夫来,袁雪双目呆滞,问也不回答了,刘氏又嚎啕了起来,娥娘和急云连忙帮忙照顾袁雪,丁家的人却也是闹出一身虚汗,想不到袁家女儿这般烈xing,若是在丈夫才死的时候便投缳死了,倒是一桩夫死妇从的美事,如今却是在休弃的关头投缳,却是他们丁家bī死人命,袁家一告,他们且不占理。两家只好坐下来好好谈了一番,最后敲定袁家接回袁雪照顾,在娘家守孝,丁家合族出钱,先给了五两延医请药的钱,另外每个月将二十斤口粮送往袁家,若是袁雪一天不嫁,便一天都是丁家的未亡妇,丁安的田产房产,便有她的一份,若是守满三年改嫁,丁家也不得有话说。

  两方立下了文契,当晚便将仍痴痴呆呆不清明的袁雪接回袁家。

  第9章审判之镰

  袁家回来,又花了钱请了前去助拳的乡党族亲们吃了一顿,才算完了这事。却说袁雪回来后,虽然已是能正常进食,却是每日里呆呆的,一时糊涂一时清醒,有时候说:“阿安呢?我拿了银锁给他开药呢,他的病能治好咧。”有时候又呢喃:“阿安,病好了我给你生儿子哩。”有时候又哭着骂康阿狗不得好死,大部分时候却都是呆呆的,显然受了刺激过度,神智不清。

  刘氏看袁雪这样,除了哭以外,却又暗悔没向丁家多拿些看病吃药的银子,只是丁家实也是拿不出许多钱来,要不当时袁雪也不会回家来向娘家筹银看病了,那五两银子还是丁家族长做主,从祭田进项里头拨的,只得日日嗟叹自己薄命,又咬牙切齿咒骂那康阿狗不得好死,然而无论是丁家还是袁家,几百口人,却完全没人提过要告官,让官府来捉拿康阿狗。

  急云看着昔日活泼泼的小姑姑变成如今这痴痴呆呆的样子,想起问刘满仓那康阿狗的事时,那些劣迹斑斑的歹事,她银牙几乎咬碎,jianyín,抢劫,欺诈,偷盗,这样劣迹斑斑的人还要让他四处流窜,天理何在!

  袁雷和娥娘义无反顾的接过了照顾这小姑子的担子,丝毫没有嫌弃,袁雷甚至卖了几亩地,给袁雪看病。地里活忙,大部分时候都是娥娘和急云在照顾,刘氏从前对这个媳妇有些不满的,自从生了袁玉后,肚子又再没有动静,如今看她伺候小姑子丝毫没有怨言,却也收起了那些刻薄话,只更勤快的伺候那几分菜地,想筹更多的钱给女儿,又更严厉的督促袁玉读书,唯有自家男丁有了出息,别人家才不敢欺负上来,袁家的希望,只在他这一支独苗了。

  却说刘满仓此次立了一功,让一向不肯正眼看他的袁瓦又主动来向他打听事qíng,早乐得身上轻飘飘的,这日又截着袁瓦要求教那腿脚快的法子,他多次想悄悄跟着袁瓦上山,却是乱糙蓬蒿弥漫山坡,遍山荆棘,道路崎岖,坎坷不平,跟上一段时间便累得筋骨俱苏,喘喘吁吁,前边的阿瓦却是腿脚灵便,很快便再也看不到身影了。他只不信他一个男孩子,还比阿瓦大上两岁,如何就跑不过她一个小女孩?

  急云看他来问,想了想,却是问他:“你若是能有办法知道康阿狗什么时候回家,然后告诉我,我便告诉你这法子。”

  刘满仓只以为她要探听康阿狗回家的时间,然后让大人前去捉拿,满口答应,说道:“他家的娘子前些日子又回了家,有人说看到她又能买些ròu给孩子吃,早怀疑康阿狗回家过了,却是太滑溜,又怕他报复,也没人去逮他,我有好多南塘村的朋友,让他们留心留心不难。”

  急云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好笑,忍不住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便自往山里走了。

  却让满仓晃得留在原地,一边高兴看到了阿瓦妹子的笑容,一边又郁闷阿瓦明明比他小,怎么一副大人的样子,高兴一阵郁闷一阵后,便自跑去找南塘村的小朋友们帮忙去了。

  小孩子们整日在村子里偷跑来跑去,原就没人注意,很快便有人发现康家丢出来的垃圾里头有jī骨头的痕迹,便悄悄地告诉了满仓,得了满仓一把糖豆作为酬谢。

  然后自然忙不迭地告诉了急云,急云又是拍了拍他的头,掀起了自己裤腿给他看,满仓看到一双玲珑的脚踝上系着几个袋子,里头似乎装着东西,急云低声道:“这是沙袋,你刚开始,可以先绑一个小点的,练习爬一段时间后,觉得轻松了,再加一个,日子久了,腿脚的力气就练出来了,刚开始莫要贪快伤了筋骨。”

  满仓恍然大悟,又有些气馁,自己没绑沙袋都爬不高,绑了沙袋岂不是更辛苦?急云又说:“这事qíng主要难在坚持,什么事qíng无非都是一个持之以恒,细水长流的积累,你想要快的秘诀,那是不可能有的。”满仓听了也鼓起了信心,自己也不过才九岁,一个女娃娃都能坚持这么久,自己难道就不能做到?一时勇气陡升,居然真的照样做了,后来果然日日咬牙坚持了下来。

  袁雷从地里回家,看到阿瓦在院子里头磨着那把镰刀,说道:“阿瓦镰刀不利了?来给阿爹替你磨,小心别割伤了手。”

  一旁刘氏撇嘴道:“莫理她,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疯,磨了好久了还说不够利。”

  袁雷笑了笑,仍是过去接过镰刀,替阿瓦磨了起来,他心里着实喜爱这个养女,勤劳乖巧,这次妹子的事qíng,还亏她得了消息回来说,两家族人都出来坐下来掰扯道理,才讨回了公道,否则妹子只怕要吃个大亏。

  一连几日,关心袁家的满仓却没有看到他家大人出去,他有些奇怪,莫非他猜错了?

  月黑风高,康阿狗果然已是回了家里,一连蛰伏在家里数日,那套银锁,他卖了个极好的价钱,当铺的朋友看着那宝石眼睛都亮了,又追问是哪里来的,他信口胡扯了个理由,说是从个死孩子身上扒下来的,那朋友原还想收更多的,听到这个只好作罢,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让他颇为意外,没想到这样值钱,只怕还有的赚头,不禁又有些后悔没有多问几家朋友。

  只是百两银子在身上,他在县里吃喝玩乐了数日,又被朋友拉去了赌场,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几天又快输完,只剩下几两银子,这时他听说那袁雪已是疯了,两家也掰扯完了,想着风头也快过去了,回家看看自己那婆娘和儿子,便悄悄地晚上回家了几天。

  连续几日也没敢出门,就在家里让婆娘出去买鱼买ròu下酒喝,这日却是钱又花光了,心里不高兴,半夜里摸出家门,打算去那孙寡妇家偷只jī回来。

  走了几步路,康阿狗是练过几下子的,总觉得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转过头却没有看到,他心里有些毛,又耻笑自己,神憎鬼厌的,居然如今怕起鬼来,便又继续摸往孙寡妇路上走,走过那河滩时,想起那夜正是在这里将丁家那小娘子办了的,想起那娇滴滴的身子,软嫩嫩的胸脯,他不禁又有些意动,正胡思乱想间,他这回却是忽然看到了身后有个影子跟着!今夜月亮不亮,只能影影绰绰看到身后有个矮影子,他不禁毛骨悚然,回头喝道:“谁!”

  在他回头的瞬间,那影子却是嗖地一下扑了上来,极快地到了他的身后,他只来得及看清那是个矮小的人影,脖子上一凉,已是被个硬而凉的东西在脖子上一勒,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血喷薄而出,耳朵边听到了呼呼的风声,他瞪大了眼睛,却无济于事,喉咙被割断了,只能发出格格的声音。他倒了下去,只看到了一双冷冽的眼睛,仿佛死神一般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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