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云已是轻轻摇了摇娥娘的袖子,说道:“阿娘就拿给小姑姑吧,救人要紧,将来阿瓦阿玉长大了,再挣一副来给阿娘戴。”
娥娘心中一暖,其实她心里也已是松动,毕竟她早年嫁来袁家,看着小姑长大的,虽然刁蛮些,也只是嘴上刻薄些,心底却是不坏,如何能看着小姑来哭求?但是又碍着心里那一丝不肯占非分之财的念头,因此犹豫了许久,如今得了急云开口,也做了决定,便摸了摸急云的头发,自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便拿了包帕子出来,里头银晃晃地两副镯子一条长生锁都在了,那长生锁中央是拇指一样大的一块红宝石,数年珍藏,依然宝光晶莹,显是上品。刘氏一看心中有些急,正想截留下个长生锁,袁雪却早已迎上去接了过来极快地揣进了怀里,擦了擦眼泪道:“谢谢嫂嫂了。”又转过来对急云说:“将来阿瓦出嫁,小姑再来给你添妆。”一边就急着要往外走,刘氏连忙急着说:“先坐着吃了晚饭再回去啊,等你大哥回来送你回去,这还有挺远的路呢,天要黑了了你一个人走不妥当。”
袁雪只摆了摆手说:“没事,暑天天黑得迟,家里还等着我做饭呢,我先回了,路走熟了的不怕。”她极为了解刘氏,若是舍得给,刚才早就嚷嚷出多少刻薄话了,她却只是一旁绷着脸,显然是舍不得那钱拿去治病,只是她与相公qíng深意重,如何能眼看相公无钱医治?哪怕回来哭求大嫂,她也要求回一条生路!如今拿到了银锁,她便忙着回去,还来得及回去让小叔赶紧去抓一副药,若是吃了晚饭再回去,只怕刘氏又要拿出一番话来,让她留下一半的银锁,那如何能够?
第8章两族的对峙
袁雪一路紧赶慢赶,远远能看到南塘村的村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尽了,她摸了摸胸前那包银锁,略有些安定,便加快走,迎面却遇到了个男子。
她一看,心中有些发怵,便低了头匆匆忙忙的要走过去。
原来那男子两条倒挂眉,一双三角眼、短鼻阔口,面皮金huáng,五短身材,却是南塘村里一个无赖恶汉,姓康,小名就叫阿狗,终日里,在村子里假充光棍,与别的光棍无赖拍头抹血,欺负老实人,整日里做些踹寡妇门,跟小孩子打架的事qíng,你要是得罪了他,赶到青庄稼正长成了的时候,他夜间跑到你的庄稼地里去,把你的禾苗、玉米棒子都给你弄了下来扔那么一地,这还不算,等到秋收冬藏,粮食入囤,柴糙上垛,夜里给你弄把火。真要能打他,打轻了他不怕,打重了还得花钱医治料理他。贫寒之家,惹不起他,势力之家又好鞋不踏臭狗屎,没有那么大的工夫理他。以至于恶名远扬,村里人人都避着他,袁雪嫁到丁家几年,早知道此人惹不得,如今怀里还揣着贵重银锁,如何不怕,赶紧要走。
却说那康阿狗看她体度轻盈,姿色美丽,孤身一人,身边没有男子护送,却是yín念陡升,调戏道:“丁娘子一个人匆匆走着,莫不是看自己家里那痨病鬼要死了,赶着去会qíng郎去了?”
袁雪低头不语,只赶紧要走,康阿狗却早已经动了手去摸她胸rǔ,袁雪大怒,护着胸前的银锁,给了他一耳光,康阿狗吃了一记耳光,凶xing上来,早已扑了上去,袁雪甩了记耳光后已是后悔,看他目露凶光,赶紧要跑,哪里跑得过,已是直接被扑倒在地,直接拖到旁边的河滩上,扯开衣服,肆意玩弄了一番,袁雪哭着哀求却被堵了嘴直接扒了裤子两下已是得手,胸前那包银锁却是扭打间被撒开在一旁,康阿狗看到是值钱的好物,早已抢了在手,袁雪哭道:“这是给我相公救命的钱,还请康大爷饶了我,还给我吧?”
康阿狗哪里理她,站起来束好裤子,直接抬腿便走,却是知道到丁家族中男丁多,自己一时兴起jian了他家小媳妇,丁家必是不肯罢休,须得跑开躲几天风声才好,好在这丁娘子身上居然有些好东西,这红宝石能卖不少钱,便直接一溜烟地跑去县上了。
只留下袁雪在河滩上嘶声裂肺的哭着,她好不容易回家求得银锁,自己相公有了一条生路,却路遇煞神,被jian了清白不说,还被抢走了财物,她头晕脑胀,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哭泣,却是惊动了路过的村民,看到丁家的小娘子衣冠不整,在河滩上大哭不止,赶紧让家里的娘子去扶了她回去。
回去丁家,全村都惊动了,一问是康阿狗污人清白,抢人财物,丁家气得纠集了人,直杀往他家里,那康阿狗却早已溜走,家里不过是一个婆娘带着幼子,一问三不知,见他们来势汹汹早吓得带了孩子跑回娘家,丁家只得砸了那破屋烂舍出气,却也不能拿别人母子做什么,只得满怀气愤地回来。却说那袁雪的丈夫丁安却是听到庭院搅扰,看到自己娘子回家去筹钱,却是哭得两眼红肿,衣冠不整的被人扶了进来,哪里瞒得住,一问便知娘子受rǔ,钱还被抢了,当场气得吐了一口血,居然垂危,撑不到第二日天亮,就一命呜呼了。
丁家气得收拾丧礼,却又一股恶气出在媳妇身上,只说袁雪嫁来无出,又被人玷rǔ了身子,以至于气死丈夫,直接一张休书,便要将袁雪送回娘家。
这日急云又是如常在山顶上吐纳调息了一番才背着猪糙下山,却是又看到刘满仓在山坡的树根下,看到她来已是迎了过来,她以为又是来找茬的,便要跑,满仓却是喊道:“别跑呀,我是来告诉你个消息的。”
急云停了下来,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地望向他,满仓心里想,自己那大嫂也说是十里八乡的美人了,只怕还比不上阿瓦,一边说:“我嫂嫂昨儿回娘家,她娘家西塘村临着南塘村,昨晚影影绰绰听说你家的小姑子被人污了清白,气死了你姑丈,然后丁家正打算把你家小姑休回娘家哩,听说今天就要送来,我想给你说一声,你家也有个防备。”
急云一听大吃一惊,赶紧谢了一声,便飞快的跑回袁家。一五一十和家里的大人说了,刘氏大吃一惊,袁雷却是砰地一下摔了碗道:“我妹子前天还回来借钱为相公治病,就算被人污了清白,那也不是她自己想的,袁家凭什么休了妹子!”原来这里风气女子丧夫,若是好好的守过了三年夫丧,再嫁从身,是守是嫁都看自身,也没人说什么闲话,但是若是夫家连夫丧都不让守就直接遣送回娘家,那就是名节有失,名声扫地,再嫁也没好人家敢娶。
刘氏咬牙狠道:“死了人也没有遣人来报丧哩,定是想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被休回来,却教阿雪以后在村里如何抬起头来做人?就算要再嫁也不好说亲!”
袁雷也忿恨道:“这是欺负我们袁家人丁单薄不成?我出去找了族长,带人去他丁家理论!”
一时已是出去,片刻不过,召集了数十人,不仅有族老、亲属,又有村中一些平时与袁雷jiāo好的壮丁过来,原来袁雷为人极是忠厚,平日在村里常常替人gān活,人缘极好,如今有事一叫,谁不帮忙?少顷便借了几辆马车,浩浩dàngdàng地过去,刘氏也和袁雷坐了上去,娥娘抱着急云和阿玉也稍后些跟着车过去,急云却是满肚子疑虑,不禁悄悄问娥娘道:“为什么不报官,惩治那yín贼,让官府判别?”
娥娘低声道:“嘘,莫让人听见了,好人家的女子谁肯过堂呢?更别说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了,没见到县太爷,下边的差役先打点一番,又是涉及女眷,那无赖逮不到,自己家女眷先去过堂出丑,若是打点不到位,一路把你家女眷遛街给人看哩,全家的女眷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急云脸上涌起了yīn云,这是什么地方?百姓连个出头讲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远远才到了南塘村口,已是听到人声鼎沸,只盯着那门口有白幡的过去,果然就是丁家,下来已是看到袁雷带着人在那里大声嚷嚷理论:“我妹子嫁到丁家,孝敬公婆,服侍你那生了病的儿子,又做饭又下地,哪一样不gān?妹夫生了病说一张药方三分银子,我妹妹二话不说回娘家来筹钱,我家娘子把压箱底的宝石都给了她!就算平白被人抢了去,她黑天夜里赶着回家是为了谁?这份心难道就不算了?我们袁家这份qíng难道你们就不计了?你家媳妇被人欺rǔ,钱财被人抢夺,你们不说替她出气,反而要休了她回家,且看看今后还有人敢把女儿送给你家糟践?”
旁边围观的人不由的叹息议论,丁家原本想今日一大早便将袁雪送回去,袁家不通消息,等回过神来,再送回来也已迟了,事qíng已经坐实,孰料袁家一大早就纠集乡党族老,堵到了门口,把他们的打算全给打消了,正恼火之际,那丁家婆婆却也是个厉害角色,直骂道:“说是压箱底的宝石被抢走,却是没一个人看到,还不是由你们说?你家女儿娇养滴滴的,平日里只知道偎着丈夫,横不拈针竖不拿线,嫁进来三年没穿过她做的一双鞋,这都算了,嫁进来三年都没生孩子,如今又失了清白,全家人都看着我儿子是被她这事给气死了,若是留着她在我丁家,岂不是玷污我丁家门墙,我儿子在泉下如何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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