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脸上依然微笑着,只是让小太监呈上两双鞋,说道:“这是王妃亲手做给皇伯父的,是侄儿和侄媳妇的一片孝心,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抚育之恩,侄儿时刻牢记在心。”却悄悄看了急云一眼,果然急云仍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标准扑克脸,正在姿势完美地做一个完美的花瓶陈设,根本完全没听出卫皇后的意思,这些暗含机锋的话,对古代qíng况几乎不了解的急云来说,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怜卫皇后又gān了件蠢事,上头皇上的脸已是微微变了色,却也没说什么,只吩咐赏了些古砚名笔,然后内监便一一引着他们拜见皇后、太子、太子妃等人,急云挨个认了亲,一一呈上早准备的自己就fèng了两针所谓“亲手做的”手帕、荷包什么的礼物,又领了每个人的赏贺,便拜别了皇上,出了宫。
回王府的车上,李熙笑容满面道:“我身体不好,以后进宫这些事qíng能推就推了,你也少应付些这些场合。”
急云侧了侧头,无所谓地道:“认认亲还是需要的,今天太子妃身后那个女子不是上次宴会给我师父出了难题的卫小姐么?似乎是太子的表妹吧?怎么不用认亲?”
李熙微笑:“她就在我们成婚前一天晚上抬进了东宫,做了太子的良媛。”
急云愣了愣,李熙解释道:“大抵就是个小妾的意思,不过有封号有品级,但是品级太低,所以能站着看看就不错了,哪里能受我们的礼。”
急云哦了一声,并没有费心去想这些事qíng。李熙笑道:“太子妃是个厉害角色,选的日子是我大婚前日,太子与我自小jiāo好,白天专程替我在礼部盯了一天的事务安排,回去的时候累得很,听说太子妃派了个身边的宫女去服侍他洗澡更衣准备dòng房……洗着洗着,就洗到chuáng上去了,然后晚上与这位卫表妹的dòng房花烛,可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卫琼为了此事大发脾气,李怡烦恼之极,在李熙大婚时,借酒消愁,后来李熙给他安排了个房间休憩醒酒,他少不得借着酒和李熙吐了几句苦水,只觉得表妹太不体贴,既然已经嫁了进来,来日方长,何必非要qiáng求……还不如太子妃端庄静婉,哪里会纠结这些小事?
李熙肚子里头暗笑,太子妃所求并非宠爱,她只要不犯大错,地位便牢不可破,卫表妹剩下的全部人生,都只能凭借在他的怜爱和宠爱上了,怎么能不在乎?不过见到这位给急云的师父添堵的卫表妹吃瘪,他倒也十分幸灾乐祸就是了。
急云看李熙脸上笑得贼兮兮的,有些难以理解这事qíng的笑点在哪里,柳碧筠她从前见过,也没看出来她利害在哪里,听起来像是妻子在给妾的dòng房花烛夜添堵,可是这有什么好笑的?
第80章盐烤蟹
回到王府,外头却来报叶默存来给李熙看诊,李熙请了他去了书房,两人先回了主院天绘院换掉了大衣服才一同过去见他。
叶默存给李熙扶脉后笑道,“不错,这副药看来对症,若能再找到白獭心和青烟盐,这副药就全齐了,白獭我已经请在东唐国那边的朋友留意帮忙收购了,可惜一直没有遇到,青烟盐只在南诏产,原是疗伤的圣药,因此有的人都是秘藏而不肯告人,倒是难找了,两种药都是可遇不可求啊。”
急云忍不住问道:“这青烟盐到底是什么东西?”
叶默存道:“这是一种糙名唤青烟糙,这种糙糙叶细长,需要在炎热cháo湿的地方生长到十年以上,才会开花结果,然后这种果熟透后会自然裂开,中间的种籽里头含着的粉末略带咸味,因此别人叫它青烟盐,这青烟糙不易移栽,一旦移栽,长出的果实便没有青烟盐了,至今无人知道是为什么。而这种青烟糙的果实又因味道鲜美,常常没到完全成熟的时候,就被山里的野物给吃掉了,一株青烟糙,得到的盐又极少,偏偏这种药愈伤效果极好,因此好不容易得到一些的人,都不肯轻易示人。”
急云想了想道:“不如我有空去南诏找找看。”叶默存看了看李熙道:“其实南诏王室恐怕是有的……”李熙默然了一会儿笑道:“再说吧,上次我让玄英和白藏去南诏找了找,也暂时还没找到。”
叶默存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只是请他脱了上衣针灸,李熙笑着对急云道:“要针灸挺久的,你先回院子里吃些点心休息休息吧,下午我陪你将王府走一走熟悉熟悉。”
急云想了想便站了起来道:“我回去给你做点吃的吧,你想吃什么?”
叶默存已经极快地道:“如今螃蟹还肥,就是老清蒸的有些腻,不知道你能做出些什么花头没?”
李熙上衣才脱好趴了下去,闻言转过头来看了叶默存一眼,叶默存无视了他的眼色,直接飞快地在他背后扎了数针,登时肩膀一阵酸软,居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默存继续慢悠悠道:“再做几个别的菜就好了,你家王爷不能吃太多的蟹。”
急云看李熙不说话,以为他也赞成,便自起身回了天绘院。
天绘院里荷露正在院子里看着小丫头们剪花来cha,看到王妃带着朱印回来有些意外,连忙道:“王妃怎的没有陪着王爷jú卷那丫头有些粗心,王爷针灸了时常口渴,也不知她会不会看着倒茶哩。”
急云便转过头对朱印道:“你回去吩咐下jú卷好了。”一边又问荷露:“厨房在哪儿?”
荷露笑道:“如今还没到饭点呢,王妃若是肚子饿了,我让她们送些点心来。”
急云摇头道:“王爷说想吃螃蟹,我给他做个螃蟹吧。”
荷露忙道:“王爷身子虚,这螃蟹寒凉,却是不利于王爷身体的呢,想是王爷口淡了,我让厨房做些味儿重点的菜便好了。”
急云挑了挑眉毛,说道:“厨房有螃蟹么?”
荷露一愣,又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王府的饭菜均是有定例的,再则王爷身体又不好,因此厨房里尽皆是按御医的食谱平日里采办,这螃蟹因不利于王爷的身体,是没有备着的,若是王妃要吃,明儿我便让采办去买些来,只是如今正是螃蟹金贵的时候,一只能顶三两银子……这王爷的俸禄有限,每月正俸不过是三百贯,禄米一百石,府里开支大,却是吃不了几个哩。”
急云楞了楞道:“他连吃个螃蟹都吃不起了?”
荷露忽然觉得和这王妃说话有些吃力,总觉得这关注的地方有些不太对得上?却看到急云直接转头吩咐墨砚:“不拘用什么办法,你现在就让人去买一筐螃蟹来,要好的,价格不论……另外再买两斤的huáng花鱼,务必要新鲜……还有,看看有没有海里出的盐,买几斤回来。”
墨砚蹲了蹲身应了,立刻走了出去。
急云便自己走入房里去了,心里却是惊叹着原来所谓王爷也只是外表光鲜,吃个东西还这么多顾虑,连个螃蟹都吃得这般麻烦拮据,看来上辈子自己吃了那么多顾藻的价格昂贵的天然食品,这辈子却是轮到顾藻来吃自己了,不过好在谢家给自己的嫁妆颇为丰厚,想来他们两人却是能吃很久的,至于经营这些事qíng,jiāo给顾藻好了,他从前听说也是颇会经营的。
荷露站在原地看王妃并没有理她,双眼漆黑,神态清冷,自自然然地直接走入房里去了,仿佛她只是个路旁的花盆一般。她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旁边的小丫头们悄悄地jiāo换着目光。
过了半个时辰,果然外头送进来了一筐螃蟹、一坛子的活huáng花鱼,又一大包海盐,以及jī蛋、葱蒜等食材进了小厨房,这小厨房平日里却是荷露用得比较多,主要是热些燕窝粥什么的给王爷的。她看到急云果然换了身粗布衣裙进去小厨房,当真是一副洗手做羹汤的样子,然后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厨房里果然传出了螃蟹的香味,闻起来却不像是清蒸的,依稀像是烤的。
外头jú卷跑了进来,看到她在门口,连忙道:“荷露姐姐还请您转告王妃一声,说王爷已经针灸好了,说是和叶大夫在涵万阁那儿等她做好菜过去呢。我还要去门房那儿让人捎个消息回云阳侯府,说是叶大夫不回去吃饭了。”一边一阵风地又跑了出去。
她咬了咬牙又走进了厨房,将jú卷那话传了,看到朱印墨砚她们正在将饭菜装上了饭篮子要送出去,那螃蟹鲜红色的,表面还粘着盐粒,却是没见过的做法,她忍了又忍到底忍不住婉转道:“娘娘,这螃蟹王爷当真不能吃,这几天他累得很,再吃了这寒凉的东西,坏了身体可不好,还请王妃三思。”
朱印翻了个白眼笑道:“荷露姐姐您真的是太担心了,这叶大夫就和王爷在一起,能不能吃他不比您更清楚?您就少cao点心吧,什么事qíng自有娘娘做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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