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皱了皱眉,摆脱了那些涌上来的不好的记忆,走到门边轻喝道:“什么事?”
门后传来庄头媳妇畏畏缩缩地声音:“禀小姐,外头有一行人说行猎遇雪,错过了宿头,求借宿一晚。”
管夫人心知这后头的龙王山原是狩猎的好地方,想必平时也多有人来借宿,只是如今她来了,庄头只得来请示她,便说道:“让他们在前院歇下便行,都是女眷,我就不再出面接待了。”
那边舒了口气,应了下去了,原来他们这庄子临着猎场,常有达官贵人打猎后途经这里,进来借宿,借厨房做饭的都有,出手豪阔,打赏丰厚,若是管夫人不许他们接待,那他们也便少了一笔收入。
管夫人被她这一打岔,也没了心qíng追思往昔,自回房也打坐调息去不提。
却说急云细细调息一番,一边念着适才管夫人的气感,一边沉心静气的入定,果然心境空明,思绪放空,丹田处果然有了一丝隐隐的动静!她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地按着适才的感觉去调了许久,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心中喜悦,睁开眼睛,按这样的进度,她应该很快也能引气下行了,她心qíng很好,然而这般调息似乎极耗体力,她……饿了。
她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忽然有些理解那夜卫瑾饿得发慌的感觉,她悄悄走出房门,决定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若是不吃点什么进去,她觉得她都睡不着了。
外头积雪很厚,管夫人那边的房门已经关上了,她悄悄走到门口,拉开门栓,刚要走出去,忽然听到后头有人说话:“你在gān嘛?”
急云转头,看到卫瑾披着大氅站在廊下看着她,雪光映着他漆黑的眼眸,他有着往上扬的眉毛,眉眼锋利。真是个小小玉人啊,她心中赞叹,嘴里只说:“我饿了,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卫瑾仿佛眼睛亮了亮,脸上神色却依然很沉静:“我也饿了,我和你一起去。”
急云只好和他一起走去了厨房里,厨房里的灶依然微温,上头温着一锅热水,想是以备不时之需,还有个灶台上温着一锅子的羊ròu汤,大概是明天早晨早餐要用的,却没有看到有下人,想是庄子上比较散懒,天冷都去睡觉了。
她在厨房柜子里头找了找,没找到什么方便的东西,都是些食材,需要重新洗了做,太麻烦,剩饭菜都没有了,想是也不敢留给主子吃,都解决掉了,倒是找到一碟子的冷馒头,冻得生硬,急云想了想,可以做个煎馒头片,然后煮点热汤就着喝估计不错,她记得卫瑾爱吃辣的,倒是可以做个羊ròu胡辣汤,这汤大师傅教过她,说是冬天吃了暖身子的,做法也容易。
拿定主意了便好办,她找了些调料配菜,居然调料颇全,大概到底是大庄子,都备着,卫瑾站在旁边一直沉默着看着她,看到她刀工极快,倒是咦了一声。羊ròu切好后,她弄了些粉皮、豆腐、木耳、香菇、花生米、金针菇一同扔了进原来的羊ròu汤里头,撒了些花椒,胡椒粉,茴香,最后调些芡粉,盖上了盖子,卫瑾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这是什么?”
急云一边在另外个灶燃起了火,架了个锅,一边说:“是羊ròu胡辣汤,正合适下雪天喝呢。”一边拿起馒头,一只手持刀,已是极快地切成均匀的馒头片,又敲了两个蛋晃了蛋液,加了些盐,把有些gān硬的馒头片浸了进去裹了一圈,锅里油正热,倒是恰好将馒头片一片片的放入油里,一会儿,那馒头片便炸得金huáng,香极了,急云洒了些熟芝麻上去,均匀好看,便手快的出了锅,装了两碟子的馒头片,huáng灿灿的样子,煞是好看。
一边急云揭开了汤那边的盖子,羊ròu胡辣汤那热乎乎的鲜香味就涌了起来,里头的粉条已经煮成透明,急云满意地淋入香醋及香油,找了个大汤盆盛了出来,又给早已在桌边坐下,看着那馒头片研究的卫瑾盛了碗汤,笑道:“可以吃了。”
卫瑾明明饿得很,却仍是看着她也给自己盛了汤,洗gān净手坐了下来也开始吃,才用筷子夹了片馒头尝了尝,他从来没发现这冷了的老馒头,居然也可以如此化腐朽为神奇,摇身一变,成为这样香脆可口的馒头片,再配上那口酸辣可口,鲜美的羊ròu汤,喝下去空虚的肚子立刻得到了满足,他忍不住狠狠地喝了两大口,身上登时暖了起来,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调息完,到了晚间都极饿,有时候遇上母亲心qíng好,便出去买些汤面馄饨什么的回来,然而母亲修炼却时常好静,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忍着饿到天亮,如今忽然来了个会做饭的小师妹,他心里不知有多开心。
二人正对坐默默狂吃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笑道:“是羊ròu胡辣汤的香味,调得极好的样子,我就说厨房准有吃的。”
第32章不速之客
急云和卫瑾都楞了一愣,却看到厨房门帘子一挑,进来了个黑脸大汉,豹头环眼,这样冷的天气,也不过穿着薄薄的短衣窄袖,软底骁靴,他闯了进来,看到两个孩子坐在桌后,却是愣了楞,然后也没理她们,直接冲到灶台前,一看那锅里的羊ròu汤,喜道:“还有不少,正合适。”后头又跟着来了个瘦小男子,同样窄袖短袄,跟进来看到厨房有人,却是两个小娃娃,也不太注意,只笑道:“就你鼻子灵。”
那黑脸大汉却是头也不回的扔了锭银子在桌上,说道:“两个女娃娃一会儿和你家大人说,这汤前院的客人拿走了,这银子是打赏你们的。”却是看到卫瑾和急云都是眉清目秀,把卫瑾也当成了女孩子,又是夜里在厨房里,只以为是庄户人家的孩子。他一边去端起那口锅,又忙道:“丑蛋儿你拿几个碗出去……对了桌子上有煎馒头片,配羊ròu汤正好,你记得拿上。”
急云第一次见到这般莽撞而不客气的人,有些目瞪口呆,卫瑾却是气得满脸通红,冷冷道:“这汤不卖!”在桌子上捡起那锭银子,手指一弹,那银子如风一般的飞了过去,正对着端起锅刚转过身的黑脸汉子的肩井xué而去。
那黑脸汉子一愣,他反应却也不慢,看那银子来势急,他端起锅一挡,却看到那银子当的一下,打在锅上,居然立刻打穿了个dòng,里头的羊ròu汤立时从那dòng中流了出来,溅湿了那汉子的鞋子,他大恼将那锅往旁边一扔发出了咣当一声巨响,急了:“小兔崽子!爷爷喝你的汤是给你面子!”
卫瑾却早已甩脱大氅,握紧双拳合身扑了过去,劈面一拳直接往那汉子的鼻子招呼过去了,那汉子不怒反笑:“好小兔崽子,正好和你爷爷过两招热热身。”一边却看他拳法带着暗劲,不敢掉以轻心,一边在堂中打将起来。一来一往,约有十余回合,那汉子虽然身子高大,却极为灵活,与卫瑾居然战了个不分上下,两人却是从厨房一直战到了外头院子里,虎虎风声,人影往来。
跟着那黑脸汉子的伴当却早已见势不妙跑了,急云走了出去,借着雪光看他们jiāo手,却是看得饶有兴致。
何臻跑到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院子里元老二和个小少年战得正酣热,而旁边雪地里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少女,穿着鹅huáng裙衫,肤光胜雪,眸如寒星,眉宇间也隐然一股冰雪之冷清,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们二人对拳,气度从容,哪里是说的什么庄户人家的孩子!只怕是出身武林世家的小姐公子们。
他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喝止道:“老二!住手了!”那黑脸汉子一边大呼:“过瘾!”一边手脚不停,何臻只得扑了上去,不过一招便将他们二人分开。
卫瑾只觉得一股极大而温柔的力量轻轻一推,将他推到了地上,心中一凛,知道来了高手,不再纠缠,只立于急云的身侧,冷冷地看着他们。
只见那新来的男子约有十七八岁,两道长眉,一双俊目,鼻直口正,细腰窄背,身穿宝蓝绸子长衫,腰系丝带,倒是气象堂堂,衣裳楚楚,只见他笑着拱手道:“在下何臻,这是我兄弟元戎,我们是前来借宿的,因寒夜天冷,我兄弟想道厨房找口热汤吃,却是他鲁莽了,不会说话,礼节不周,得罪了两位小主人,还请见谅则个。”
卫瑾看他言语谦和,态度温和,加上适才已是战过一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绷紧了小脸去看那元老二,那元老二打了一场,早知道自己看走了眼,言语冲撞了别人,还把别人说成了小女孩,而这小少年小小年纪,就能和自己打个旗鼓相当,身后必有高人,也不敢再拿之前那些粗言秽语出来,只得躬身道:“是我行事不周,得罪了小公子小小姐。”
卫瑾勉qiáng点点头,也不说什么,急云看场面尴尬,虽然一向也不爱说话,如今却有个卫瑾更不爱说话,只得出言道:“羊ròu汤还有些,要不还请到厨房喝一碗吧。”
何臻扬眉笑道:“甚好,还要劳烦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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