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六丫头这是想着在帮沈家赚钱呢,有什么不好的。”老夫人摸了摸蕙如的头,转脸说昌平郡主,“她不像你,家里堆着金山银山,吃用不愁的。小小的年纪,爹也不疼,娘也不爱,老太婆也管不了她几年,若能在这时候多攒些银子傍身,将来嫁去了夫家也能有底气。”
“祖母……”蕙如红着脸小声辩解,“爹爹很疼女儿,母亲也待女儿不差,祖母那样说,真让蕙如无颜以对。”
是真疼还是假爱,老夫人心里明镜儿似的。女孩儿长大了再怎么不qíng愿也要离开家里,她再疼爱这个孙女儿,也不能将她留在身边几年。看着蕙如这么用心地管起铺子,尽心尽力地想把铺子做好做大,欣慰之余,心中不免有些难过。她在的时候还能帮衬着这个孙女,但孙女出嫁之后,过得好与坏便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想起先前儿听二老太太说起自己孙女的事儿,老夫人黯然神伤。
“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见老夫人脸色不大好,蕙如忙问。
“只是想起了玫如……唉……”
玫如,不就是刚刚过来的兰如的姐姐?
蕙如便说:“听说玫如姐姐来了,兰如丢下我们就跑了,本来还想去见见她,但房门前站着两个婆子,我瞅着像是不想让咱们去打扰……可是,玫如姐姐有事?”
昌平郡主冷笑一声:“只会回来抱着一起哭,二婶婶但凡有点志气,便不应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孙女儿受苦。嫁了那白眼儿láng,如今只差骑在咱们沈家头顶上,二叔二婶居然还能这么忍。”
“不能忍又能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玫如这丫头命不好,偏嫁了那么个人家。”老夫人唉声叹气,一忽忽想到自己早逝的苦命女儿,一忽忽又担心起蕙如的将来。
☆、家家都有极品亲戚
老夫人没有细说的意思,蕙如便不好去问。当日晚上,兰如没来她房里睡,想是去陪着自家的姐姐了,蕙如终究与她们不是一房的,总不好去打听别房出嫁的女儿究竟为了何事回来娘家。总觉得心里闷气,蕙如便让兰溪将窗户支起来一些,让她抱着铺盖进来陪着自己困了一宿。
第二日陪着老夫人和郡主刚用过早饭,就听门外婆子来禀,说是玫如小姐的夫家来接姑奶奶回去,在二老夫人那儿听说京里老夫人和郡主来了,便想来问个安。
老夫人和郡主听了,脸色都不大好看,但人家已到了门前,又是亲家,总不好推脱不见。恰这时二老夫人遣人来请,于是蕙如便扶了老夫人,郡主让人叫了菀如,一起去了主屋。
二老夫人此时坐在堂上,双目微垂,脸上正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样子。下首坐着五夫人,另一边坐着位衣饰华贵的夫人。这夫人生得很富态,只是一双眼睛不时扫扫这儿看看那儿,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不知她正与五夫人说什么,约是说到什么高兴的事儿,笑得眉眼都挤在了一处,连露出来的牙也忘了拿帕子遮一遮。
五夫人形容有几分憔悴的样子,看那态度明明有些敷洐却又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蕙如不觉微微蹙起眉头来。对面坐着的想来便是沈玫如的夫家婆婆,怎么说五夫人也是世家大族的儿媳妇,用得着这样放低身段去讨好人家吗?
门上婆子在外面报了信儿,二老夫人站起身,将老夫人让到上首坐。老夫人推辞了一番,拉着她一起坐下。
“这位是亲家太太,我们玫如嫁去的范家范主簿的夫人。”二老夫人指着那位夫人向众人介绍。
范夫人忙起来给老夫人和郡主行礼,因知道老夫人是侯府出来的,身上有诰命,加上身旁那位美妇又是宗室出来的天家贵女,这范家夫人毕竟见识短,一撩裙子竟是要跪下磕头,五夫人连忙拦住了她,脸上显出一丝尴尬来。
“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行如此的大礼。”
“郡主娘娘就像天仙儿一样,这周身的贵气,让小妇人眼都花了。”大约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范夫人嘿嘿笑了两声忙说话儿来掩饰。
范老爷是举人出身,在府衙里谋了个主簿的差事,一心想着要能飞huáng腾达。本以为攀上沈家这门大亲事,不止范老爷仕途能通达,便连儿子也能借着岳家的势力谋个好差事,却没想到沈家家规极严,且二房又是行商的,在京里做大官的是大房却不是他们。
范夫人早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想当然地去求了沈家二房的女儿为媳妇。商家的女儿除了娘家有钱财,其他的并不能帮上大忙。她几次三番找了媳妇,让她与亲家说说,写个信儿让在京里当大官的叔伯帮忙活动,让范老爷这官儿可以再向上升升,可那死丫头偏以祖宗家训为由推三阻四,就是见不得范家父子上进。
媳妇是指望不上了,眼见着老夫人和郡王就在自己面前,这棵大树无论如何也要搂紧抱住。可惜自己没再生个儿子,不然,若是能娶了这家的姑娘该是多大的造化啊!
心里这样想着,那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瞥到站在老夫人身后,那花朵儿也似的两个姑娘身上了。
一个身段高挑,容色艳丽,身上穿着遍绣海棠的粉紫色半臂,系着条洒金缀流云纹的长裙,梳着弯月髻,簪了白玉戏蝶花簪和八只掐金丝珍珠压鬓,富丽娇媚,一身的贵气。一个身量娇小,眉目清丽脱俗,身上着件银粉色的暗绣小褙子,下头穿了条鹅huáng色的素缎长裙,外套了淡青的云烟罗,只梳了个简单的单螺髻,乌发上缠着珊瑚和珍珠缀着的银色流苏链子,说不出的雅致漂亮。这两个姑娘,无论容貌气度都是晋阳府里寻常门第见不到的。
无论哪一个,都比家里那个总是板着脸不知道进退的媳妇儿好百倍!
“这两位姑娘是……”范夫人眼中冒着光,那眼神几乎是要将菀如蕙如吞下去似的。
五夫人便指着她们说:“这是我家京里头大伯家的孩子,菀如和蕙如两个。”
菀如和蕙如都向着范夫人福了一福。
“真正儿像天仙一样!”范夫人感叹了半天,又问,“可曾许了人家没有?”
当着女孩儿面前这么直白来问,五夫人自是不好回答,只讪讪一笑没作声儿。
“我家里……兄长家有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范夫人险险儿要将自己儿子抬出来,总算知道好歹硬将话改了过来。
却没想到昌平郡主一下子冷了脸,将手上茶盅重重向几上一搁,瓷碟相撞之声清脆,将范夫人下面的话生生给憋了回去。
“我家的姑娘自有她们的父母cao心,不敢劳动范家太太。”这话生冷硬实,显然是郡主生气了。
范夫人便不敢再说,但一双眼睛还是不时瞄着两位姑娘。蕙如只敛着眉眼,心中暗笑这范夫人没有眼界,平白来触着铁板,菀如却是恼了。范家是什么身份也听人说过,不过一个乡绅,家里有几亩田地,靠着祖上留的一点产业过活,在菀如心里头,就跟那乡下的bào发户儿差不多。这样的人家居然还想给她说亲,怎不让她又羞又恼。竟是泥里的癞蛤蟆,也想叼块天鹅ròu了不成?
当下抿了嘴,抬眼狠狠瞪了范夫人一眼。
范夫人被她凶恶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刚刚还像天仙似的贵气女子,居然对她如此不尊重……她家老爷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虽不比京官那般贵重,在晋阳府也是颇有名望的风流名士!
如此,范夫人心里也不免有些怒气。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丫头,如此不懂礼数,便是将来娶进家门也是个不省心的!
便看着低眉顺眼的蕙如百般的喜欢起来。
此时二老夫人发了话:“玫如身上不慡利,难得她伯父家的两个妹妹来,我家老嫂子和她婶娘也在,便让她在娘家多住几日。亲家觉得可好?”
范夫人本就是来接儿媳妇的,听二老夫人这话的意思竟是不想让她来接,不免有些恼火,刚站起身想反对,却见郡主端起茶碗,悠悠地说:“我也好几年没见玫如了,正巧问问她这几年过得如何,在夫家可还舒心适意……”说着,丹凤眼一眯,目光便抛向了范夫人。
昌平郡主容貌本就极艳丽,那一身的贵气又浑自天成,范夫人哪见过这般富贵bī人又一身凛然厉气的贵女,当即便软了下来,只点头称是。
还想着能在沈家蹭了饭再走,席间与老夫人和郡主jiāo结一番,二老夫人却直接端了茶,让身边的妈妈送客。
当下里憋了气,刚由五夫人送出房门,那怨声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玫如这孩子也真是的,我们范家也待她不薄,怎么着就隔三差五要回娘家来。嫁来我们范家都三年了,连颗蛋也没下一个,要是搁在旁人家,早就一纸休书送回家里了。我范家可就统儿这么一根独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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