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知道什么秘密之前,她得传达出自己很忠心很有用的讯息才行。
淑妃秀长的指甲掐进手心,她一向不戴护甲,掌心没被刺破,那指甲却硬生生折断了一截。她漫不经心的颔首道:“知道了,去给文太医倒杯茶来,别怠慢了。”
“喏。”
等嘉木一走,嘉兰逡了眼对视的两人,轻手轻脚的去将门掩上了。
淑妃心里震dàng不已,可惊容不过昙花一现,此刻外面再瞧不出半分来。她淡淡道:“你怎么在皇宫?”
文太医手握成拳,又慢慢舒开,公事公办地轻声道:“微臣先给娘娘请脉。”
嘉兰去端来团凳,复给娘娘手腕上搭了一条锦帕,看文太医的手搭上去,心都颤起来。她双手紧绞,竟是想把对方推开来,再不让他靠近娘娘一寸。
让人看见、让人看见该怎么办……
直到现在她才恍惚觉得,原来这才是老天爷给娘娘的劫。
“现在能说了。”淑妃话语里不带一丝qíng绪,淡淡瞟着面前的人,仿佛他真的是太医,更是她生命里无关紧要的一个人。
“你入宫之后,我去求了祖父,就跟着进了皇宫。”文太医请完左手脉,让淑妃换了另一只手,他把脉时再稳当不过,连一点激动之下的抖动也无,“不过你父亲恐怕我的存在对你不利,找人打压我,你我方现在才见面。”
事实上,若不是皇上看重他制特殊药品的能力,他一直会是不被重视的小御医,忙忙碌碌的做这药童的活,受着长者的“指点”,永远不可能被派去给高位娘娘看诊。
拆散了他们的人,却是他们重见的媒人,这发展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淑妃看了看他,“文太医的称呼是否有误?”
文太医从善如流,起身恭敬道:“娘娘身体康健,并无大虞,想来是心神劳碌,将养几日即可。”他语顿,“身病可治,心病难医。娘娘切勿过于烦紧身外之事。”
淑妃扬起初见后的第一个微笑,“与文太医何关?”
文太医还想再说,忽而听见门外传来不寻常的声音,极是细微。因他天生五感优于旁人,对这些变化再了然不过。
有人偷听。
他一个眼神,早年为两人打过掩护的嘉兰当即心领神会。她脸色微变,夺门追出去,可宫廊不远的转角,只看到宫制衣角飘起,转瞬就没了踪影。等她来到拐角处时已是无人,最终没有将人捉住。
“娘娘,只看见是个小太监……”她愧疚的走进殿内。
淑妃没有怪她,当时没有太过防备,三人离门都不近。想必是嘉兰抢到门边时的脚步声过疾惊动了他。但是追不到,总归是场祸事。
“修远。”她婉转如潺潺溪水的嗓音轻唤,眼神宁静的看着他,一如他们初识在江南石桥之上。她持着伞,他背着医箱,两人擦肩而过,却有连绵的雨雾在心底氤氲。
“帮我这一回,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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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选秀结束,大皇子、二皇子的满月宴过去,贵妃的册封礼也完成了。
一时之间,前来庆贺的新生代宫妃络绎不绝。
其实巴结奉承是一回事儿,她们也不想整天来呀,这不是上赶着讨嫌么。但是谁让霞帔选出来之后,皇上就没踏足过新人的屋子,整宿整宿的歇在摇光殿?
端着架子不来?再不来那些宫人都不把她们当后妃看了。
不过就算来了,接待的也多不是贵妃娘娘本人,三位贴身大宫女能见其一已经是给面子了。偶尔到了殿门口,茶都不让进去喝一杯,看门的宫女儿就笑眯眯地说:“昨儿人多吵闹,把咱们大皇子、二皇子给惊着了,奴婢可不敢做主让几位霞帔进来。”
不敢做主,不敢你先去问你主子让不让我进啊!这是不敢的态度吗?她们心底暗骂,面上到底好言好语的关怀了一番两位皇子,然后讪讪离开了……
一旦关乎皇子,连太后娘娘都捧着顺着,她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边走了一拨,紧接着云溪也带着人来了。
她冲撞淑妃犯了大过本该退选,又或者直接送到尚宫局去,但底下人一见云露晋到贵妃位,正愁不知道怎么讨好呢,三五个聚一块儿一合计,送给对方的那朵花就是凃了特殊香料的。蝴蝶如愿飞到了她头上。
这回皇上没特意去圈名单,多是背后家世好的提前知道,收买了那些宫人。
到底云溪的身份特殊,宫女不很巴结,但也没像先前那样打发走,通报过后就领她进去了。
云露看见她后面跟着个小尾巴,不禁问:“这位是?”
云溪嘴甜的叫了一句姐姐,然后侧身介绍道:“这是香寒,选秀时与我关系最好的侍御。香寒很照顾我呢。”
她那表qíng,就差跟云露使眼色“她对我好,姐姐你要好好感谢人家”。
其实云露不是很高兴见到她,虽然对她来说,对方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不过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对这个很小就知道怎么“欺负”姐姐的小姑娘实在喜欢不起来。
早知道对方怎么自来熟,还有一招前事忘光光的技能,当初就应该在选秀环节动动手脚。她心道。
“进了宫还毛毛躁躁,怪道冲撞了淑妃。”云露叹了口气,“美景,你教教她罢。”贵妃这身份,大半个后宫都能让她随心所yù,碰见个挂着关系的人还束手束脚了?
云溪一听脸就僵了。
本来她的行为就像是现代和人炫耀父母的身份,金钱财产多少一样,可这会儿姐姐没给自己面子,直接说她规矩不好,还动真格让人教导她。教就教了,私底下说也行,现在说不是让她在新朋友面前下不来台吗?
美景可不管她心里怎么不满,主子说教,她二话不说撸袖子就上。这位看着确实挺讨人嫌,必要把她教驯服了!
还叫姐姐呢,看着倒是挺亲的,哼哼,主子嫡亲的妹妹进来也要跪着磕头称呼一声娘娘,有她什么事儿。
云溪一被叫到旁边,陆香寒立刻表现出坐立难安的模样。她见云露瞧着她,便勉qiáng扯出一个笑容,看着有点像受惊的小兔子。
“我看着你找我像有事?”云露不紧不慢地开口问。
她被戳破又是一惊,绣鞋划了划,小心翼翼地觑着云露问:“臣、臣妾想和娘娘做笔jiāo易,不、不是……臣妾给娘娘提供一个有用的信息,娘娘能不能……能不能……”
她支吾着脸红了。
“哦,想侍寝?”
她脸更红了,之后又连忙摆手道:“不敢和娘娘讲条件,就是、就是希望娘娘能在皇上面前提一提……”
这个要求其实放在别人身上不算过分,甚至诸如曾经的皇后、怜妃,在自己不能伺候的时候还会特意推荐人给皇上,巩固阵线。
云露慢悠悠地抿着茶喝,过会儿道:“先说什么信息罢。”
她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不说的可能,就坚定地握了握拳。“其实不是什么有用的信息,臣妾也是运气好……偶然听到……娘娘曾和锦昭容不合的事人尽皆知,可臣妾偶然听个小太监说,皇上经常派人给冷宫送东西……”
这意思是,皇帝对锦昭容念念不忘,娘娘您得小心。
她一个小侍御敢这么说,可见送东西的事确有其事。不过——
“不是有用的信息你就敢和本宫做jiāo易。”云露将茶盏重重一搁,勾唇冷笑,“谁给你的胆?”
小白兔傻眼须臾,噗通一声跪下了。
☆、第111章矫qíng
按照正常行事,想要的信息已经到手,高位娘娘们理当夸赞几句小妃嫔,就是不遵守承诺也会先给她们画个大饼,然后让她们继续为自己做牛做马。不过云露显然不能按常理判断。
她这样的行为就等于货物一到手,就立刻把合同撕了,并且微笑,你自己都知道自己是粗制滥造,还想我给你钱,
陆香寒做梦也没想到传闻中的贵妃娘娘是这样的处事方式,虽然经刚刚云溪那一下子她已经看出对方的不易与,并且不留qíng面,云溪好歹还是她妹妹,,不按牌理出牌,喜欢遵循自己的想法来。
这样的人说到底是有些自信自傲,唯我独尊,怎么偏偏让一个寒门家庭养出来了?
还是皇上真的宠爱她如斯,给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信心?
虽然想不透,但她也知道现在自己就和只蚂蚁一般,不媚上奉承,就等着被人一根手指头碾死了事。她跪在那里把心底的恐惧放大,表现成瑟瑟发抖的模样。
“是臣妾不知事……”她咽了咽口水,显得十分惊惧,“贵妃、贵妃娘娘是何等人,这些事想必娘娘早就知道了,都是臣妾放、放肆,请娘娘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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