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你这领头的没做好,便只你罚俸三月,为其余人一齐担待了,你可服气?”
安福全大喜,磕头道:“奴才谢主子体恤!”
他这一句可是真真切切地谢。既帮他收服了人心,又把他这主事领头的位置落到了实处,他担了这责任,往后那管人的权利不就到了手?至于月俸,相信在别的地方很快就能找补回来。
这位云主子,当真不可小瞧。
见他能懂其中的意思,云露也很满意。
初来乍到,最缺的总是人手。在皇宫里单枪匹马的闯绝对是不实际的。如今这么一运转,她轻巧巧地几句话就收了人真心,虽不过两三分,好歹是有那劲头,肯卖力gān活了。同时,还能小小震慑一番。
让他们知道,她可不是那好糊弄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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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云露歪在美人榻上,手握一卷《驱芳诗集》,看得有滋有味。
灯笼里的烛焰忽而一闪,小福子猫着腰从外边儿轻声踮了几步脚踩进门里来,探头探脑的模样显得十分小心,不敢打扰屋子里的静谧。
“不过是要你去打听打听皇上今儿晚上歇在哪处,又不要你做贼。”将书册放低了,她一眼斜去,懒懒道,“进来吧。”
“嘿嘿,奴才恐怕扰了主子清静。”小福子解释后立马说道,“回主子话,皇上今日翻了红霞帔孙主子的牌子。”
云露这才有些诧异的将书册放到一边,问他:“红霞帔里只一个姓孙的?”
小福子点头:“只有一个孙主子。”
“这就有趣了。”她面露兴味,想了想,摆手教小福子先下去了,自己则步下榻来,走到窗边任晚风轻轻chuī着,风里夹杂的糙木清香让人觉得舒慡,连带困乏的心神也清醒了几分。
其实在蝶选那天,她回过头一想就觉得有些蹊跷。好端端的被人碰掉了花,等换了一朵,蝴蝶就飞来了。巧合得让人生疑。
后来她悄悄吃了一瓣海棠花,甜如蜜的滋味让她明白了其中的隐秘。
这种宫廷秘制的药一般人都不会清楚,包括后妃高位的娘娘们。因为这是低贱下流的东西,她们不屑于看,冬日飞蝴蝶的时候,瞧着觉得赏心悦目,给宫人点赏赐也就罢了。
但她曾在shòu苑工作,对这些秘药并不陌生。
至于皇帝,她记得有一回,他在妙妙扑不到蝴蝶垂头丧气时,戏弄地在它脖子上系了一朵大红花。等到蝴蝶刚飞过来,妙妙已经把红花扯的七零八落了。
但它们仍在那堆残花上停伫了一阵子。
可见他是知道的。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皇帝突然瞧上眼了,但既然这一次的蝶选内有门道,那区分红紫未尝没有深意。而红贵还是紫贵的问题,在孙朝思被分到红霞帔的时候,就应该有了论断才对。
皇后是异姓藩王之女,藩镇倨傲,和她的地位俨然分不开。据说孙家与那位王爷也有那么些联系。如果皇上当真不是表面上见到的那样只爱吃喝玩乐,就不该再抬举那一边的人。
帝王的心思,果然没那么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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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入宫的当天因为搬宫劳累,皇后免了众人的请安。第二日,云露不再前去请示瑾妃,而是独自带良辰来到钟粹宫。
即便是chūn日,宫里占地面积颇大,一路行来,也积了些热气。
倘若到了盛夏还是个没肩舆可坐的小妃嫔,她就要考虑去冷宫住几天消暑了。
那名字一听起来就很凉快。
钟粹宫不愧是皇后住处,高端洋气上档次,和一路走来见到的宫殿不在一个等级上。不说前前后后站了多少个宫人摆阵示威,走到内殿,摆设的珠光宝气一阵反光,直刺得人睁不开眼。
看来这不是个节俭以示贤惠的皇后。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她对着上面雍容富贵的的女人盈盈一拜,头回见礼,还要跪在地上磕个响儿给她听。
都说后宫yīn森,这么一想还真没错。
见天把人当死人磕,这些亡魂还飘来dàng去爱作怪,能不yīn森?
“起吧。”皇后笑的很和善,高高在上的坐着,虚虚一抬手,尽显国母风范。“规矩学得不错,比当年淑妃刚进来的时候还要周全些。茯苓,看赏。”
茯苓捧来一漆木托盘,huáng绸里盛了一对儿玉镯,翠光盈盈。云露谢了赏,功成身退坐到了一边。
从这两句话里就可以看出,皇后娘娘不止爱奢,还很高傲。
当然,对后宫事知道的也很详尽。自己冲撞过淑妃,她就偏别人不提,只提了淑妃。这是想彻底把自己推向淑妃的对立面?
手段浅显,但好用。
“谁没个年少时候,娘娘总是拿臣妾来说事。可是如今臣妾这礼行得不好?”淑妃笑着走进来,屈膝一弯,压了压帕子,端得是优雅婉转,没一分错处。
皇后镂金镶珠的玳瑁护甲往上勾了勾,示意她起身,笑道:“因你是皇上头回开秀选时进来的罢了,钱丽仪、沈芬仪她们几个礼节都不如你,本宫才挑了你来说道——如今你这行得是愈发利索了,她们比不得。”
礼行得利索这话听起来足像是夸奴才的,淑妃面上瞧着没有一分一毫的动怒,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当不起娘娘一句夸赞。”淑妃敛裙就座在第二顺位,含笑道,“新来的妹妹们可比臣妾要成器的多。”
但在她目光不经意扫到花寄灵的位置时,瞳孔微缩,表qíng不变分毫,笑意却愈浓。
云露顺着淑妃坐的地方,看见了她未曾见过面的瑾妃,清秀的脸庞,衬着一双木木的眼睛,见皇后与淑妃你来我往更是没多少反应,只在淑妃就座时又往右边让了让,尽管她们当中还隔了一个怜妃的位置。
瞧那模样,像是极不喜欢与人jiāo际。
看来对方给自己吃闭门羹,是没有别的意思了,本xing如此罢了。就是不知这样的人,喜欢玩乐的皇帝怎么肯与她诞下大公主?
陆续又来了些人,一直等到众人今日久候的主角——孙朝思登场,那jiāo头接耳的声音才轻了些,不时有人拿眼看她,想知道这夺了圣宠魁首的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孙朝思这回的打扮颇为艳丽,她轮廓深刻,即便年岁较小,穿橘红衣衫茜罗裙也十分压得住场。上回那是自觉跳到了云露的坑里,加之锦昭容成心奚落她,才评价得那样不堪。如今一出场,还真让一些容貌欠缺的妃嫔心生嫉妒。
“这就是咱们孙良人吧。”皇后笑着拉过她的手,好像很是满意她能伺候皇帝,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敷衍,“瞧这模样,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孙家的这个忒不懂事,不过侍奉了皇上一回,就敢打扮的如此张扬。
“娘娘过誉了。”孙朝思没那细腻的心思,浑然不知惹了上位不喜,只羞涩地低头道。
“孙妹妹才侍奉了皇上一回就晋了良人,手段果然了得。倒是咱们皇后娘娘还是这样好xing儿,容得了人,肖似大红的衣裳在眼跟前晃悠,也能稳坐凤位,夸人颜色好。”
这颜色,也指容颜,也指衣裳颜色,讥讽之意不必说。
众人一时皆往出声的地方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钟粹宫就是个小战场-v-大大小小的战役都要在这里打响……
XDDDD
☆、抢宠
怜妃着一身素衣登场,红唇微描,衬着那双含qíng目似喜非喜,yù语还休。她手里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金碧的鸳鸯眼,娇顺的窝在怜妃怀里,享受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
一人一猫,贵气十足。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你的还是敌人呢,怜妃一语就道出皇后的心结。
“虽然肖似,却终究不是大红色。”竟是淑妃笑吟吟地接了口,“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雍容大度,不比怜妃姐姐能拈酸吃醋,率xing而为。”
皇后的不悦散了,看着淑妃的目光比刚刚要缓和了许多。
先帝还在世时,曲怀仁曲公公可谓是一手遮天,怜妃曲凌波身份卑贱,却能和当年还是异姓藩王之女的方婉婷一起竞争皇后的宝座。淑妃的话面上是说孙朝思没有逾矩,不必在意,实际上则是暗指怜妃终究穿不了大红色,坐不得凤位。
怜妃手下一重,名作红豆的波斯猫尖细的一叫,她方小意温柔的又抚了抚它。
口中轻声:“听说前两日淑妃妹妹手底下一个得力的宫女死了,若是我没记错,那个叫半夏的宫女还是妹妹刚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赐下的,妹妹当年总带她侍奉左右,现如今没了这‘左膀右臂’,可还习惯?”
司礼监能cha手礼部过问人事采买取录,比耳目,谁也比不过背靠曲公公的怜妃,一出口就搅得淑妃和皇后这个同盟墙下露出绿糙遮掩的裂fè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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