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漱谢过皇恩,没有多加留恋要求,更让人多添一层满意。
惊/变就在这时发生。
云露本是一直松神在旁边看戏,唇角抿了趣味,优哉游哉。结果事儿还没全然解决完,她j□j的马儿骤惊,前蹄高抬,扬脖长嘶,险要将她甩下马背。
这次不比刚刚宁子漱那回温和,她那马虽中箭,因箭she出后路遥力弱,不用使很大的力气控制,只是焦躁乱闯。然而云露这回虽不知道是因何而起,马却像疯了一样四处去撞,就是寻常的成年男人也甭想扯住它。
云露一手勒住,伏身抱住马脖,跟着马儿的跃动不停颠簸,眼看着一个不稳就要滚下去。
皇帝见她表qíng仓惶似惊鹿,身子如沧海上的一叶小舟,随汹涌的波涛起伏,转瞬就会被巨làng淹没,便反shexing的高声喊了一句“方淮”。
但话音才落,他心中莫名发紧,不等方淮领命,便扬鞭打马,疾驰追去。
那马显然没了理智,只知跃腾疯撞,就是侍卫也不敢轻易上前,眼下见皇帝赶去救人,立刻大急,恐怕疯马伤了皇上龙体,他们一gān人等皆要吃罪受罚,人头落地。
方淮稳住心神,即刻命令侍卫点燃安抚shòu类的gān糙药,另派jīng英好手前去助人,最好能将皇上换下来。
皇帝则知道如果自己不在,侍卫定然不会豁出xing命救人,所以不肯退后。
幸而最后等马温驯一些时,他抓准时机,握紧云露的手将她带到自己的马背上,大力的侍卫则立刻上前横刀砍下,将马劈成两段,让它不能再伤人。
马血不免溅到边上,云露早就力气花尽,虚脱的靠在皇帝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会儿qiáng烈的鲜血颜色入眼,脱力加上惊吓,立即脑袋一空昏了过去。
她这一遭受难,倒把宁子漱刚刚在皇帝心里建立起的好感打消个gān净,皇帝显然没空再记着前面误伤的事。索xing这回打猎是在近郊,他便下令拔营回皇城,潦糙结束。
一时之间,也没空去责怪那个侍卫的不周到,且他本是救人,qíng急之举也是有功无过。
延熙帝在这一方面倒是赏罚分明。
皇帝回宫后,先是传唤王太医前去云岫阁诊治,而后下了圣旨,斥责汪婕妤长舌挑事,扰乱后宫,将她贬为正七品承徽,却又赐了一个封号“伏”字,把后宫没文化的妃嫔听得一愣一愣,怎么也琢磨不透这恩威并施里的意思。
怒火稍歇,皇帝抽出空闲审问御马监的小太监,矛头直指当日莫名发疯的枣红小马。
小太监瑟瑟发抖,颤声道不明白。还是被叫来协助查看的福禄朗声启禀:“回皇上话,奴才们已经检查过当日喂马的食材以及马的躯gān四肢,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章家的事已然处理完毕,皇帝心qíng明朗了些。他将批阅好后的奏折扔到一边,并不发怒,只是笑笑,“没有可疑,马却疯了,也就是说御马监无能才找不出原因。”
小太监惶恐不已,福禄倒还稳得住。
嘿,说的是御马监又不是他。
“大福子。”皇帝玩味称呼了这一声在云岫阁里定下的昵称,“朕以为把你送到司礼监为掌印,你应该要长进些才是。”
他话不说深,点到为止。
福禄脑筋急转,他虽有实gān,最能耐的还是琢磨人的表qíng心思。眼下皇上喊的这个称呼是旧时玩笑所得,却和妙主子有关,显然这件事他如果不掰出个子丑寅卯,让皇上为妙主子出口气,绝不能善了。
他底下还有个任秉笔之职的福寿虎视眈眈,他不能松懈!
幸好他在来之前就有了主意。
他在后宫待的时间久,到底不像御马监那些成日和马打jiāo道的人一样浅嫩,早在别的地方调查了解过。
此刻便不慌不忙地道:“启禀皇上,马和粮糙虽没有问题,但是奴才知道,有一些香味会让马受惊发疯。若问题不是出在马上,或许,会是妙修媛身上所佩之物有所不便。”——
☆、66、疑阵
福禄的意思很明显,如若不是妙修媛自己找麻烦佩了挑战马神经的香料,就是有人在暗地里做了手脚,想让她有去无回。
皇帝知道云露将将学会骑马,纵然是天赋高超,碰到这样的事不可能有应付的经验,自然而然的忽略过第一个可能xing,把目光对准了第二个。
他挥退福禄和那个噤若寒蝉的御马监小太监,摆驾来到云岫阁。
云露正喝了压惊安神的汤药入睡,他便压止了宫人的请安声,到外殿着良辰、和乐下跪问话。
骑马装束本就简便,云露又是真心实意想练一番身手,不像别的后妃那样以讨好皇上为主,因此几乎没有佩戴任何钗环香囊,唯一管缠发的木簪,皇帝已经查过没有问题,这就杜绝了香料饰物上做手脚的可能。
良辰把上面的内容道出,皇帝便陷入了沉思。
未过片刻,他把眼神放在和乐身上,笑着端茶后靠,姿势不如方才端正谨然,懒声道:“你们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它可疑的地方。如果你们都想不到,朕也懒得白花力气把人揪出来。”
这话是说,她们身为贴身宫女都不出力,就真没人可以帮她们主子了。
也确实有效,原先两回约是打着有皇上做主的想法,虽然也努力回想过,但显然不像眼前这样着急。如今换个思路再一想,她们不努力把线索找出来,那皇上本事再顶天,也没法子顺藤摸瓜呀!
这么一急,真让和乐想出个细节来。
她本就惯jīng这方面的事,良辰是逮着皇帝说的香料首饰去想,她却联想到了别处,细细揣摩之后方谨慎道:“皇上明鉴,主子筹备时,邓良人曾将骑马装的袖口勾破,主子宽宏没有见怪,她却惶恐请求主子将衣裳让她带回去修补完整。主子想着,她做的那手套是连皇上都夸赞过的,修补之事合该得心应手,就应下了。”
和乐本不是多话的人,此时却将前因后果说得尤其仔细。
如此,皇帝自然顺着她的思维思考起来,恐怕是妙妙见不得自己夸别人,就想趁机见见那邓良人的绣工手艺。这等小女儿的心思,他虽觉好笑,也能理解。
不然一般而言,宫妃对别人的防备心甚重,点心衣裳之类的东西,轻易不肯jiāo付予不信任的人手上。平日见她也护得很严实,不是汪婕妤那等缺心眼儿的类型。
“奴婢斗胆请求皇上检查那套骑马装。”和乐磕头行了一回大礼。
后宫宫女不得随意污蔑主子,即便只是个九品良人亦是。所以她省略了自己的怀疑,直接提出要求,但这样一来,大家都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是在怀疑邓良人在衣裙上动了手脚。
皇帝下令去查,衣服袖口上果然有香料痕迹。再去查问邓良人,结果从邓良人那里又扯出来一个姜良人,根据邓良人的说法,其实她只是担心因为此事惹怒妙修媛,所以才硬着头皮接了活,她的女红水准并不怎么好。后来是姜良人见她苦恼,主动提出替她分忧解劳,所以袖口实乃姜良人所补。
但这套装束都曾在她们二人手里经过,所以她们两人都有可疑之处。
接下来,这等九品妃嫔的问供之事,皇帝当然懒怠去管,指了福禄去,不拘形式只要结果。
这么来去两个时辰,云露早便醒了。福禄过来禀明结论的时候,就见皇上坐在寝室窗棂前的软榻上览书,有滋有味的。妙修媛则半躺半倚在左边的檀木架子chuáng边,正蹙眉看着有一碗安神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qíng。
良辰递了一碟子乌枣,隐隐劝道:“这一剂喝了就没有了,主子忍一忍。您看,您午晌儿才说乌枣祛苦,皇上就让人备了这样,否则咱们还不知道您不喜欢蜜饯呢……”
云露吃中药的时候确实更喜欢配乌枣,算是现代带过来的旧习惯。因为蜜饯太甜,一苦一甜冲撞起来口里味道更难受,乌枣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酒香甜味,恰好适宜。
皇帝还挺有心。
她眼儿往窗边溜了溜,嘴角不觉翘了翘,将碗端来一气儿喝了,捻来颗乌枣丢进嘴里。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福禄看得咂舌,不喜欢的东西还能喝得这么gān脆果断,妙主子果然霸气威武!
且这和宫里别的女人一比吧,虽说不够文雅秀气,但她动作也不显得粗鲁,反有一种快意流畅的味道,怪不得皇上如今把她捧在手心里。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与众不同的才稀罕呢。
福禄心里定了主意,忙不迭给两人请了安,往皇上那边一跪,高声道:“启禀皇上,奴才有事要奏。”
“轻声。”
皇帝捻过一页书册,眼也没看,脚尖却正踢在他肩侧。没用多少力道,只作警醒,福禄呵呵笑了一声,连忙把嗓门儿调小了,应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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