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大抵是地方离得近,让她们练练身手。
云露这一回来,众人间的气氛就有些微妙,沈芬仪先笑着开了口:“这下好了,竟不知最新来的妹妹里资质这样出众,有一个宁宝林擅御马she箭,妙修媛瞧来也了不得。”
“我们倒曾随过驾,也不过骑在马上不摔下来。方才见妙修媛骑马过来,端的是英姿飒慡。比汪妹妹也不差了。”
汪婕妤虽然领回了喜欢的那匹马,到底因着云露那句话一口气噎得慌。
方才她们左等右等等不来皇上,她就被挑唆得去和宁子漱小比试一回,结果却是她输了,表qíng便有些难看。听到乔贵嫔把自己和对方比在一处,勉qiáng笑了一下。
云露原先分位低的时候还维持得住,不能不耐着xing子听这群人你来我往,偶尔自己也搀上一脚。如今分位高了,兼之圣宠深厚,就是淑妃也不能仗着品级对她如何,便捡想听得听,想说得说,眼下这些没头没脑的拈酸,她就不耐烦了。
倒是她们声声的夸赞宁子漱骑she高超,却没见到人影儿,不由问道,“怎么不见宁宝林?”
还不等别人开口,汪婕妤向林子里努努嘴,透露出那么一丝丝幸灾乐祸来。
“人家可是个中好手,难得有机会展示,可不是跟着皇上进林子里捕猎去了。”——
☆、65、惊马
云露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汪婕妤挑拨人最拿手,一见对方没反应,自己反倒沉不住气。不免问她:“妙修媛不跟着去?”
“我做事,应该还轮不到区区一个婕妤做主罢?”云露眼中暗光一闪而逝,微微笑道,“我知道自己在宫中资历浅,比不得汪婕妤你日久年老。但比分位,你差我三阶有余,总该放尊重些。”
所谓有余,是云露有封号,而对方没有,可以算作高了半级。
“我、臣妾哪里没放尊重。”汪婕妤有些气弱,但因为那句“年老”,憋了十分的闷气,还是忍不住顶撞了一句。
“你方才眼尾挑高,唇线弓弯,鼻子再往上一点就能看见孔了,眼里耀武扬威幸灾乐祸。身体前倾,拿着马鞭的手还有些颤,十足一副‘你快去呀,快飞奔进林子里拉住宁宝林互咬去呀’这等看好戏的神qíng……”云露歪了头上下打量她,笑眯眯地道,“原来这就是尊重啊。”
那神态还添一分恰到好处的讶异,就是周遭的妃嫔也一时被她得话震了震,沈芬仪还忍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
这说的……
忒也直白了些。
再一看汪婕妤,确实每个细节处都是那么回事儿,倒是没撒谎,但实在让人下不来台。
按后宫的潜规则来看,若然有底下人不服气,如沈芬仪对着淑妃,淑妃对着皇后,有那些看似恭敬,实则挑拨看戏的言语神qíng,高位也不可能没凭没据的挑出来说道,至多是把债记在心里,从别的方面设计陷害,找补回来。
就这么明晃晃打脸的……
她们还真没想过!
不过看汪婕妤那副红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绿,如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表qíng。饶是乔贵嫔这等温柔沉稳的妃嫔,都在心理给云露竖起了大拇指。
好,效果真好!高,实在是高!慡,委实很慡!
汪婕妤那再彪悍也只是个外qiáng中gān的古代女人,且还很要面子,如今隐秘的心思被人当着其余妃嫔说得一分不差,险些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在泪奔之前鞭子一抽,没头没脑地就往林子里奔去。
偏偏云露还做出恍然大悟的神qíng,道:“原来是汪婕妤自己想去找宁宝林,早说嘛。”
众妃:“……”
太无耻了。
这一瞬间,她们都起了不和这位做冲突的心思,尤其是……直面冲突。
云露没再管别人,先是悠悠哒哒的去那边儿临时设的立靶场练了一会儿开弓she箭。小枣红马上配了马鞍,踩在马镫子上坐立皆稳,弓也轻便,手劲儿便能使出十分力气。
她也是日积月累,经年的练过这项运动,只不过是立靶开弓,对移动的目标没什么辙。且做宫女那会儿从没试过手,如今再捡回来就要先慢慢找感觉,因此没有立时就追到林子里去。
而且,宁子漱沉寂了这么久,突然出了招,她不yù毛毛躁躁的撞上去,还是先看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好。
林子虽大,人一多热闹喧嚣就浮响在空中,皇帝若有猎中,更有号角鸣起,群人鼓噪,她们在外面也仿佛能听见破空的羽箭,动物的嗷叫,还有侍卫们的呼喝围困声。
沈芬仪和乔贵嫔等人正练习马术,她一扭头想找云露,却见靶场上不见了人,心下疑惑,却没再去管。
现如今皇后愈发不待见妙修媛,她不能逆了皇后的意思,就渐渐离远了些。但因着还有jiāoqíng,今次倒是想拐弯抹角的问一问对方心里的想法。既然人不在,不问也没什么。
那此时的云露呢?
她试对了手感,正在树林的最外围,试图猎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弓弦张开,她将手臂后扬与肩膀平直,眼睛眯起,对准角度,长箭破空发出“咻”地一声乍响。小白兔耳朵一动,从石头上窜了下去,扑簌扑簌藏进了糙丛里。
她没灰心,熟练的控马往里面追去。
白色的绒毛在绿荫林子里尤为明显,小兔儿窜动着前奔,看在云露眼里就如白光一闪,她聚jīng会神看准了目标,纵马紧跟,轻易不让它逃脱自己的视线范围。
虽然连续放空了几箭,但是她渐渐体会到信马she箭的快意之处,慢慢找到手感,等白兔再度往旁边窜进茂密层层的绿林糙丛里之前,迅疾拉弓放箭。
箭如蓝光电闪,疾she而出。
林子里旋即扬起女人尖而惊慌的呼声,而后是马受惊的扬蹄嘶鸣。
“宁宝林――”
有忐忑的侍卫急声高呼。
云露惊觉不对,骑马赶去,将将从林子里露了脸,旁边的汪婕妤原就被宁宝林吓了一跳,看见她闯出来,且手上拿了弓箭,刚刚受rǔ的愤恨不减,脑子一热,立刻讽刺高声喊道:“妙修媛gān的好事!”
“你嫉妒宁宝林继而暗中放箭伤人,眼里还有皇上吗!”
因两人不敢扰了皇帝的兴致,大多时间是吊在皇帝身后,偶尔she中猎物才会借由侍卫的赞扬传达到皇帝耳朵里,以挣御前表现的分数,所以这片空地上侍卫人数较少,更不见明huáng的身影。
但刚刚的惊呼传去,林子里鸟shòu飞奔一哄而散,皇帝一行人亦听见了动静,此刻赶来,汪婕妤这番话恰好由风送入耳中,簇拥在皇帝周围的群臣表qíng皆有些凝滞古怪。
“瞎嚷什么。”皇帝表qíng骤冷,淡然一喝。随后劈手夺过侍卫手里的引网箭,两支上弦she向宁子漱,随后又跟两支,在人眼花缭乱间就将四支钉在了受惊狂奔的白马四周,箭后带的网也连人带马,将她罩在其中。
这种引网箭多为禁军捕shòu之用,箭后缚网,四人合阵,齐力把网罩在猛shòu之上,好让野shòu分毫不损,好作围领护肩,披风大衣,或者捕捉以供皇室族人狩猎。
这会儿用来固定宁宝林的位置,虽然奇怪了些,但还真的挺……
适用。
皇帝表qíng虽冷,行止间却有一种懒洋洋的意味,好像不很在乎宁子漱受伤与否。他把特制的弓丢还给禁军侍卫,随xing吩咐:”方淮,去把人救下来。“
“是!”
众人面前,方淮对皇帝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闻言即刻应下,打马上前。废了一番功夫制服网中的疯马,将宁宝林救出。
汪婕妤见事态受到了控制,又因皇上方才的斥责声心有不甘,收敛了表qíng,装作公平严肃的道:“皇上,宁宝林马上的箭是妙修媛所she,您可要为宁妹妹做主啊!”
不等云露开口,那边宁子漱轻声解释道:“刚刚臣妾看见一只白兔闪到身边,想来妙修媛追猎它时慌不择路。妙修媛要she的也是它,不过是误伤臣妾罢。”她才被救了回来,面容苍白,步履虚浮,经了这一遭折腾犹且带着丝虚弱,但眼神却很坚定,微微带笑,让人不觉升起好感。
她父亲宁达为皇帝做事,淑妃的父亲亦然,然而淑妃近几年上升的势头愈涨,除掉怜妃之后尤甚。所以在她进宫之初,皇帝本是打着让她和锦昭容一同去抗衡淑妃的主意,频频提拔于她,只是后来改了计划就不曾重用。
如今见她没有趁机挑事,解释的合qíng合理,没有话里藏话上眼药的举动,倒也受用。
“你受了惊吓不必多言,先回营地稍歇养神罢。”皇帝磁沉的嗓音不曾放柔,但也不像刚刚对着汪婕妤时那般冷然,他多吩咐了几个侍卫去护送,以示体贴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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