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和定国公候在西厢房里,见女官、宫女和奶娘簇拥着两个女医抱了裹在襁褓中的婴儿来让他们看,俱开口问道:“哪个是男孩子?”
女医们qíng知在傅氏皇族女孩子并不稀罕,因此也都乖觉得很,抱小公主的那个女医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示意抱小皇子那那位女医上前。
太上皇刚想接过襁褓,一错眼便看到定国公在一边眼巴巴看着,他就想起了先前和定国公的约定,悄悄地收回了已经伸出的手。
定国公兴高采烈地从女医手中接过襁褓,看着里面闭着眼睛的小娃娃,觉得简直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婴儿了,当即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太上皇,小皇子叫傅熙怎么样?”
太上皇默默地在心里道:傅熙不好听,还是叫傅荃好听。
无论心里如何腹诽,他面上还是很平静的,顿了顿才发现抱着小公主的女医一脸尴尬,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接过了小公主,心想:要是被阿琛知道冷落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心里该恼了!
太上皇是真心不稀罕女孩子,因此只是随意地看了小公主一眼,却再也移不开眼睛了——这小丫头生得可真像阿琛啊!
他抬眼看向定国公:“二弟,你看这丫头——”
定国公好不容易把眼睛从傅熙身上拔开看了过来,却一下子笑了:“这丫头和阿琛刚生下来时一模一样!”他想起了傅予琛刚出生时的样子,又道:“比傅瑞还像阿琛!”
太上皇因为傅熙要过继给定国公而低落的心qíng瞬间好了许多,笑道:“小丫头就叫傅荃好了。”
大夏天生孩子坐月子,滋味大概是不会好的,可是徐灿灿根本没这种感觉。
因为怕她热,傅予琛便让人在卧室的东西墙角放了冰山,又怕寒气太冲,就用锦缎绣幔遮住了冰山,只让寒气从地下或者上面出来。
四个女医、四位贴身女官和六位大宫女侍候她,承恩侯夫人也不嫌麻烦,事必躬亲守着她,而新生的傅熙和傅荃自有红拂灰慧带着四个奶娘在东厢房守着,只在小皇子和小公子需要吃奶时才抱过来让徐皇后喂,所以徐灿灿生完孩子第一天还算轻松。
到了晚间,傅予琛牵着傅瑞进来看徐灿灿。
傅瑞爬到chuáng上掀开了徐灿灿身上盖的玉罗薄被,呆呆地看着母亲一下子瘪了的肚子,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却苦于不会说话,只能看看母亲的肚子,又抬头看看爹爹,然后伸手去摸。
徐灿灿含笑道:“阿瑞,弟弟妹妹现在从母亲肚子里出来了,现在在东厢房里由红拂灰慧带着呢,你有空的话去看看吧!”
傅瑞点了点头。
傅予琛看了跟在后面的朱颜玄冰一眼,朱颜玄冰忙上前劝了皇太子下chuáng出去了。
见卧室里只剩下傅予琛了,徐灿灿才道:“阿琛,你扶我走走!”那些女医嬷嬷只让她在chuáng上躺着,躺得她的尾椎骨都疼了,还不如起来走走呢!
傅予琛走过去把她抱下了chuáng,先立在徐灿灿身后两手搁在她腋下撑着她走,后来见她能走路,便搀扶着她的胳膊走。
卧室是相当大的,徐灿灿在傅予琛的搀扶下走了好几圈,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骨头也不那么酸了。
因徐皇后白日刚刚生产,所以到了夜间潜邸的人都如临大敌,丰笛带着嫡长子丰瑛没有回家,而是歇在内院仪门外的小侧院里随时候命;徐顺和夫妇也没回去,都住在内院的西厢房里,预备着时时照应;新来的女医邱嬷嬷和蒋嬷嬷同张嬷嬷管嬷嬷一起候在西边起居室里,虽然无事,却也不敢离开。
见清平帝进了徐皇后的卧室后就没有出来,新来的女医邱嬷嬷低声问张嬷嬷:“已经过了子时了,陛下怎么还不出来?”
张嬷嬷与管嬷嬷闻言都笑了。
管嬷嬷不爱说话,便低头不语。
张嬷嬷便低声解释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早歇下了!”
见邱嬷嬷和蒋嬷嬷满脸的不敢置信,她笑了笑,低声道:“陛下方才摇铃让人送热牛rǔ进去,就是让皇后娘娘喝了睡下的——皇后娘娘晚上一喝热牛rǔ就渴睡。”
蒋嬷嬷和邱嬷嬷觉得今日真是开了眼界——皇室居然也有感qíng这么好的夫妻!
她们虽是新来满心的好奇,却也不敢再问了——清平帝做事谨慎心狠手辣,半年前挑好她们就把她们的丈夫儿子孙子都隔离了,若是她们有不轨之心或者侍候得不到位,儿子丈夫孙子怕是要没命了。
六月的夜晚,闷热不堪的天气导致蝉在深夜嘶鸣。
徐灿灿躺在拔步chuáng内,听到蝉嘶哑的叫声,却感受不到它们的难受。
卧室里凉慡清新,盛冰山的金盆虽然只剩下一个,可是依旧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凉意。
碧云按照徐灿灿的吩咐,把朱雀提炼出来的薄荷油倒了一些在冰山上,带着薄荷香气的凉意在整个卧室里弥漫升腾。
徐灿灿白天睡了一会儿,现在没了睡意,便单手支颐看着一旁平躺着的傅予琛。
拔步chuáng内的帐子是半透明的冰绡纱,是用冰山上特有的冰蚕丝织成的,会自然地挥发带着清淡香气的凉意。
摆在chuáng头的梨花木小几上放着一盏白玉罩灯,清冷的灯光透过冰绡纱照在傅予琛脸上,为他俊俏的脸增添了一番圣洁之感。
想到自己下体还在排出的恶露,徐灿灿有些气馁地躺了回去,决心明日一定要洗澡除去身上的恶露的异味。
第二日,虽有说法说产妇不能洗澡洗头洗脸擦牙,徐灿灿慷慨激昂以傅予琛一直陪伴在身边,她不能忍受自己在傅予琛面前蓬头垢面为由,qiáng烈要求洗澡洗头。
傅予琛拗不过她,先问了女医,又问了岳父和丰笛,这才允许徐灿灿用热水快速冲了个澡。
过了几日,徐灿灿身子已经很轻便了,便不顾母亲的阻拦坚持出了卧室,坐在正堂锦榻上安排内院的各项事物。
当然按级别对潜邸侍候的人进行赏赐是必有的,四位亲信嬷嬷的职责也是早就定下来的,所需重新安排的便是她身边侍候的女官。
朱颜和碧云均提为四品御前待诏,负责潜邸所有的女官和宫女,另外朱颜具体负责管理侍候皇太子、二皇子和三公主的女官宫女,而碧云具体管理侍候清平帝和徐皇后的女官宫女。
红拂和灰慧如今均为五品尚侍,负责侍候二皇子和三公主,而朱雀提为尚食,红蕖提为司衣,褐衣提为司饰,兰青提为典会灰慧提为典栉,均为从五品女官。
转眼就到了七月八日,徐灿灿出月子的日子。
徐灿灿醒来的时候傅予琛已经不在房里了,她知道傅予琛今日有大朝会,怕是早就起身出去了。
朱雀、红蕖、褐衣、灰慧带着宫女进了卧室,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侍候徐皇后起身。
朱雀端了一盏秦岭槐花蜜蜜水侍候徐皇后喝了,然后便指挥着众女官宫女侍候徐皇后沐浴盥洗妆扮换衣,一个时辰之后,头戴珠冠身穿红纱大袖衫和素白裙的徐灿灿便端坐在正堂的锦榻上,含笑接受众诰命夫人的磕头请安。
因徐皇后不见人前前后后已经有两个月了,所以今日要来磕头请安的贵妇实在是太多了,朱颜和碧云便安排成了三拨,第一拨是大长公主、长公主、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们,第二拨则是高品阶文官的夫人,譬如马丞相的夫人及其余九位大学士的夫人等,第三拨才是武将的夫人,而此时被徐灿灿留下聊天的正是第三拨武将夫人们。
徐灿灿含笑端坐在锦榻上,东侧打首的便是玉明玉星的母亲玉夫人,玉星的夫人二少夫人,然后便是薛英的夫人玉三姑娘、兰云的夫人和徐雅正的夫人,西侧打首是卓杉的夫人、秦玉顺的夫人、秦越的夫人以及陈素的夫人。
众夫人已经磕过头了,如今正陪着徐皇后聊天凑趣。
徐灿灿见薛夫人的小腹已经明显隆起了,便招手道:“三姑娘,过来让我瞧瞧!”
薛夫人忙答了声“是”,走过去陪着徐皇后坐了下来。
徐灿灿瞧着她的肚子,柔声问:“几个月了?”
薛夫人有些害羞,道:“禀皇后娘娘,已经五个多月了。”
徐灿灿见她比先前胖了许多,就有些担心,推心置腹道:“我可先得提醒你,孕期也不能吃太多了,不然胎儿太大不好生!”
薛夫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没说话。
玉夫人接道:“瞧,不只你娘这样说吧,连皇后娘娘也这样说了,你以后要注意了!”
薛夫人抬眼看了母亲一眼,嗔道:“知道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徐灿灿听玉夫人说起玉明去参加与东夷的谈判去了,不由一愣,待玉夫人说完,她笑盈盈问道:“我还不知东夷人何时来京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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