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薛英挺直背脊望着傅予琛,沉声道:“公子,标下怀疑近来肆nüè南部沿海的海盗英明出身越国,和越国皇室有密切的关系。”
傅予琛微微颔首,示意他往下说。
薛英大声道:“标下愿为公子赴南海查探敌qíng!”
傅予琛赞许地看着他。他还不是大梁的皇帝,但他有朝一日会登上那个位置。南海海盗如今异常猖獗,jianyín掳掠无恶不作,早晚都得歼灭,那就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吧!
他缓缓道:“带上我的名刺去拜访畅老尚书,让他来安排这件事!”
“谢公子!”薛永上前一步,跪了下去,“标下此行定不rǔ使命!”他咬咬牙,哑声道:“不成功则成仁!”
傅予琛专注地看着他,道:“比起南海海盗的qíng报,你对我来说更重要。孰轻孰重,须要自己好好掂量!”
“是——”薛英伏倒在地,声音有些哽咽了。他的父亲兄长奉旨讨伐海盗英明,却都战死在南海,而今泰源薛氏只剩下他一个男丁了!公子这样说,是体恤他,体恤薛氏。他一定会全力以赴以回报公子,雪了国仇家恨。
傅予琛并没有惺惺作态去演出搀扶他起来然后主客相欢的戏码,而是缓缓道:“你的上书我都看了,我认为你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在行进的路上,不管遇到多险峻的路途,都要坚定走下去!”
他的声音带着铁石之音:“而我,会一直支持你!”
薛英声音颤抖:“标下谨记——”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打在竹叶上发出“啪啪啪啪”的轻响,令这寂静的书房显得更加沉寂。
傅予琛眼睛看向窗外竹林,轻轻道:“这次行动若能成功,我会把傅家军jiāo给你,让你按照你的上书里所写的方法去训练。”
薛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喜。傅家军是定国公的嫡系军队,也是大梁战斗力最qiáng的军队,公子能做出这样的许诺,是真的把他当成心腹,真的看好他!
薛英按捺住激动,温声道:“标下定不rǔ命!”
晚上傅予琛又去刑部大唐旁听审讯。
这次审讯有了很大的突破。
作为主审兼负责人,靳伟焕让亲信把人犯胡英才单独关押在黑屋子里一天一夜,终于令胡英才的qíng绪濒临崩溃。
审讯开始,胡英才被提上来之后,主审靳伟焕开门见山喝问道:“起初找你的人是谁?”
“舒老爹!”胡英才当即招供,“就是舒府的管家舒家福,他去找小人,说奉家主之命——”
“这小人胡乱攀咬!”楚州司郎中叶伟峰站起来打断了审问。
大堂内顿时有些乱了,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着,发出一片嗡嗡声。
这时候,在一旁旁听的傅予琛和丞相马明宇、兵部尚书畅子英站了出来,环视堂上众人。
叶伟峰见状,只得偃旗息鼓,坐了下去。大堂里的鼎沸人声也消退了。
靳伟焕沉声道:“宣舒府管家舒家福!”
虽然刑部大堂乱成一团,可是在傅予琛和丞相马明宇、兵部尚书畅子英的弹压下,审讯结果子夜揭晓:户部尚书舒连云令管家舒家福买通楚州流民胡英才,图谋暗害傅团练,以绝皇嗣。
靳伟焕宣布明日上朝,如实上报给永安帝。
丑时三刻,傅予琛坐着轿子回到了竹声院。
直到泡进浴桶里,他才开口问在外间侍候的傅柳:“出面联系胡英才的人呢?”
傅柳禀道:“禀公子,梁振先已经去了宛州军营!”梁振先是公子的门客,擅长易容,奉公子之命假扮舒府管家舒家福引胡英才上钩,现在功成身退,到驻守宛州的傅家军军中去效命去了。
傅予琛的声音再次传来:“安排好保护徐姑娘的人没有?”
傅柳忙道:“禀公子,已经安排好了!”
浴室里没有了声音,傅柳猜想公子应该是在静静泡澡,便悄悄守在外面。
他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称得上惊心动魄。
中午的时候,公子还温柔体贴地骑马带着他去为徐姑娘买了内外衣物;下午的时候,公子接见了那么多人,发布了那么多指令;到了晚上,公子便利用胡英才刺杀事件重挫舒氏一党。
傅柳在廊下柱子的暗影中长吁了一口气:公子是大梁未来的主人,他们这些人要一生忠于公子!
徐灿灿很早就睡了。
明日就要去参加莲花花会了,她得好好放松放松。
傅予琛jiāo代她中庸即可。
徐灿灿自己理解成不要拔尖,也不要太过平庸了。不过当她看到碧云拿出来的狐臭丸,就知道自己别想低调了!
碧云还笑嘻嘻道:“姑娘,这个没有上次的臭,这次是微臭!”
想到这里,徐灿灿不由在黑暗中笑了。她猜不透傅予琛,就不要猜好了!
徐廷和派了马车来接徐灿灿去金明池,坐在马车里的还有秦嬷嬷,她是徐韩氏委派来陪徐灿灿的。
金明池很大,金明池宫苑在其中最核心的位置。
徐府马车在人流中缓缓行驶,慢慢穿过金明池,来到了金明苑的红墙朱门之前。
凭着舒皇后发来的帖子进了金明苑之后,徐灿灿这才发现她已经置身于少女之海。到处都是华衣丽服的少女,不管有没有拥有美貌,但是都有着灼人的青chūn。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徐灿灿觉得这次莲花花会在参与人数、与会人员的身份地位、规模和规格等方面,瞬间秒杀她参加过的那次秀女初选。
她认识到这样一个令她气馁的事实——汴京的闺秀们,是很愿意嫁给傅予琛做正妻的!
徐灿灿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心里还是有了一丝酸溜溜的醋意。
☆、第70章
小雨滴滴答答下了一夜,到了早上才停了下来。
天还没亮傅柳就去叫傅予琛起chuáng,却发现他又病了。
看着脸色苍白嘴唇gān燥起皮的傅予琛,傅柳心里难受,便道:“公子,奴才去请徐大夫吧?!”
傅予琛觉得嗓子gān疼,浑身发冷,冷得骨头都疼了。听了傅柳的话,他只说了一个字:“水!”
傅柳忙去倒水。
他先滴了些水在手背上试试水温,觉得水温正好了,这才端着茶盏走到傅予琛chuáng前。
喂傅予琛喝水的时候,傅柳忍不住道:“公子,赶紧娶徐姑娘过门吧!”他们毕竟是小厮,很难第一时间发现公子的状况,若是徐姑娘进了门,便能贴身照顾公子了。
傅予琛闻言怔了怔,想起了昨天徐灿灿为了巴结自己那傻乎乎的模样,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因为病弱的身体,他的人生难有愉快的时候,常常与黑暗湿冷冰凉相连,而徐灿灿则是他生命中一道温暖的光,令他觉出了活着的欢乐。
他心里不由想:若是灿灿在这里,她身上那么温暖柔软,抱在怀里一定很舒服!
想到徐灿灿看着窈窕,却是浑身的软ròu,傅予琛不由自主又笑了,身上的病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傅予琛觉得徐灿灿太傻了,一时看不住都要犯错,以后得时时把她带到身边看着她。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死亡。他的身体这么弱,将来怕是活不长久的……
想到自己的死亡,傅予琛便想到将来也带走徐灿灿,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傅予琛不认为自己变态,反而觉得自己的想法是理所当然的——徐灿灿是他的女人,当然要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和他生共枕死同xué,做生生世世的夫妻!
过了一会儿,傅予琛低声吩咐傅柳:“把徐大夫上次留下的蒲地蓝丸子拿过来吧!”反正症状一样,吃了应该也对症。
傅柳着急地看着他,想劝却不敢劝,眼巴巴看了好一会儿,看公子不为所动,便嘟囔道:“若是徐姑娘在,您会这样……”
傅予琛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得下面的话全咽了下去,屁颠屁颠去药房拿药去了。
傅予琛刚吃完药,傅柳便指挥着听雨摆上了早饭。
用银勺舀了一勺粥放入口中,傅予琛毫无滋味地咽了下去,又舀了一口。徐灿灿上次陪他用饭时曾经说过,不管是大米还是小米,熬成粥都有其天然的香味。可是,傅予琛很少能尝出饭菜的香味,他的味觉似乎随着小时候的一次中毒丧失了一半的功能。
他用着早饭,傅松立在一边拿着卷宗念给他听。
傅予琛听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让傅九贵的大儿子娶胡熙珠这件事qíng办得怎么样了?”
傅松见公子探问,忙把卷宗往下翻,眼睛逡巡寻找,终于找到了。他先看了看内容,然后才开始禀报:“禀报公子,这件事是大管家傅大梁去办的,听风负责审查。事qíng已经办好了,傅六星是胡熙珠的姑父,傅大梁去找了傅六星,表明了为傅九贵的大儿子求娶胡熙珠之意。傅六星不敢反对,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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