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本来不属于同一部门,可是宇宙是近有计划推广一项新概念,经过会议决定,把他们三人调到一组,由洋人史密逊统领。
消息出来以后伍蓓莉第一个沉哦。这可是一个非同小可的计划,否则何必集中人力马力,她知道史密逊这个人,洋人中算是好的,已婚,不好色,脾气也过得去。
只是,把王日权与刘艺夫也调到一组,竞争就很激烈了,只怕以后连朋友都不好做。
不过,蓓莉只惋惜了一分钟。
朋友,名成利就后要多少有多少,蓓莉牵牵嘴角,现在,家人看见她,不是已经都客客气气了吗?
那边王日权也在担心,他约了刘艺夫喝啤酒。
“有什么事,蓓莉可以哭,你我行吗?”
刘艺夫摇摇头,“你错,蓓莉从来不哭。”
王日权马上答:“是,你说得对,我承认错误,蓓莉办事能力与我们无异。”
刘艺夫抬头想一想,“或更细致,一千样事一千样她都照顾齐全,金睛火眼,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王日权不出声。
刘艺夫说下去:“有好几次,我发觉不是我不会做,而是我根本没想到可以那样做,蓓莉绝对聪明过你我。”
王日权笑道:“幸亏她为人正派。”
刘艺夫抬起头,“嗯。”
“怎么,有商确的余地吗?”
“她十分心急要出人头地。”
“咄,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出人意表的新发现,这不算毛病,否则我同你也已病入膏肓,这是大都会年轻人正常心态。”
两位男生笑了。
稍后蓓莉单独约了王日权出来吃饭。
“我们好似从来没有约会过。”王日权开玩笑。
这是真的,单对单,真还是第一次。
今天是蓓莉请客,叫了香槟,配新鲜竹笋吃。
王日权说:“看,”叹口气,“我们也算人上人了。”
蓓莉笑笑,“你们男生可以时时约会而不引起疑意。”
“我与艺夫的确时常出去喝啤酒。”
“几时也叫我一起。”
“我们通常穿个短裤就出门了。”
蓓莉笑,“我也有短裤。”
王日权也笑。
不该公事时的伍蓓莉十分娇俏,她同他说起童年时不偷快回忆:“同兄弟争执,家母老是叫我去与他们认错,到了如今,经济担子统落我头上,又不见她叫他们来同我致谢。”
“你在乎吗?”王日权问。
“不,我不在乎,今日我做一件事,是因为我觉得必需那样做,我并不希祈得到报酬,不过相信我,也没有什么人打算感激我。”苦笑。
王日权忽然说:“你渴望家人爱你吧。”
蓓莉点点头。
“不怕,你还有一次机会,将来有了自己的家庭,彼此相爱,一定可以弥补少年时不足。”
“哪里去找对象?都不愿意结婚了。”
“不是不愿,”日权感慨,“而是没有能力。”
蓓莉把题目叉开去,“吃不吃甜品?”
“我不嗜甜。”
“我也不吃了,今朝看到吴秀美,她胖了二十公斤不止,怎么会搞成那样,不是她先叫我,我都不认得是她,吓坏人。”
日权笑笑,结果由他结帐。
他看着蓓莉背影,她穿着一条小小黑色吊带裙,戴一副珍珠钻耳环,名贵手袋皮鞋,日权知道这一身简单打扮可能已相等于他母亲两三个月家用,若是大妆起来,更加不止此数。
尽管他一直对蓓莉有意,也只得把感qíng藏在心中。
次一等的人才,他又看不上眼。
对他们这一代年轻人来说,女子无才并非德,因为万有有什么三长两短,譬如说,讲得难听一点,天塌下来了,两夫妻一起去顶总胜于他一人死撑,妻子怎么好没本事,那是终身合伙人,不能开玩笑。
王日权始终觉得蓓莉才是贤妻人眩
他不知道刘艺夫也那样想。
谁不知道伍蓓莉要人有人,要才有才。
有一个夏季史密逊把公司游艇借出来请同事上船耍乐,他见过蓓莉穿一件电光紫泳衣自甲板跃入碧波,从没看过华女有那样上乘身段,上天把最好的都给了伍蓓莉了。
当蓓莉建议吃晚饭之际,他自然一口答允:“我来订台子,多少人?”
“就是我同你两个。”
刘艺夫一怔。
蓓莉笑,“喔,尴尬了。”
“没有的事,我来接你。”
他准时到,蓓莉在说电话,示意他招呼自己,他开了一瓶啤酒,坐到露台看夜景,觉得非常舒服,片刻蓓莉过来问他在想什么,他答:“我不想出去了,家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即食面。”
“就是它好了。”
蓓莉直笑。
结果二人坐在露台谈天到深夜。
原来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点。
都希望在四十五岁前退休,还有,四个孩子一点不多,家居要宽敞,但家具要少……不谈公事实在太愉快了。
蓓莉遗憾地说:“可惜明天一早要开会。”
刘艺夫闲弦歌而知雅意,取起外套告辞。
在门口他忽然说:“日权条件比我好,他英浚”蓓莉微笑,“你有男子气慨。”
倒底年轻,艺夫为这四个字,一整晚都喜孜孜。
他并没告诉王日权他单独见过蓓莉,没有必要吧,私底下做什么不必知会同事。
工作开始了。
德国著名的通用公司经过三年亏蚀,已决定出产小型汽车,在东南亚,青睐有加,挑选宇宙作总代理,负责推广宣传以及市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会议上蓓莉轻轻说:“我知道,像瑞士塑胶表史获治一样,是一种血咒,成功了,恢复名誉盈利,万一失败,全军覆没。”
史密逊答:“正是。”
“我们先要去参观那部车子,事前,阅读资料。”
文件夹上统统打着机密字样。
周末,他们一行数人抵达马来亚槟城。
通用厂派出豪华大车来接送。
在那三个下午,蓓莉把那部小车开个滚瓜烂熟,对它的xing能了如指掌。
史密逊问她:“你怎样想?”
蓓莉笑笑,“如果我有个十八岁读大学的女儿,我会送此车给她。”
“你自己呢?”
“我仍钟qíng通用名贵跑车。”
“我不想它成为年轻人的车。”
“可是年轻人是个大市常”
“这个,回去再动脑筋吧,来,我们去喝一杯。”
蓓莉发觉艺夫与日权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开了。
她偕史密逊在酒店的大阳台上坐下,她叫一杯威士忌加冰。
史密逊诧异,“我以为年轻的小姐喜欢喝混合酒。”
“味道太像可龙水了。”
史密逊笑笑,“蓓莉你一向与众不同。”
“谢谢你。”
“告诉我,蓓莉,像你那么聪明能gān的女孩,可有梦想?”
蓓莉忽然抬起头来。
她眼睛看到细白的沙滩上去,缓缓说:“我也做梦,时常梦见在一个树林散步,一定是chūn季,整个地上长满了熏衣糙,简直似一层紫色的雾,白色粉蝶倒处飞舞,我并无目的,但留恋那个地方,都不愿回到现实世界,可是通常在这个时候,闹钟响了。”
蓓莉十分无奈。
史密逊不语,他握着杯子,像是也进入蓓莉的梦中。
然后,日权与艺夫出现了,“你们在这里。”
史密逊连忙说:“快来商量大事。”
他们又坐在一起。
“日本人正密切注视这部车子,打算在它未成气候之前扑杀它。”
“它与日本车不同级。”
“你知道我知道可是普通大众不一定知道。”
“不,消费者心底其实很明白,可是往往因为没有能力负担而酸溜溜。”
“注意日产与铃木,他们也许会设法打击。”
“意大利快意好似已经出手。”
蓓莉说:“真不公平。”
大家为这孩子气的评语笑了。
回到家,蓓莉才来得及把一身椰子油味道洗清,史密逊已经召他们三人回公司。
开口就说:“有人泄露公司机密。”
他把一份英文与一份德文剪报放在桌子上。
“做得这么嚣张,可见已经有恃无恐,随时预备跳槽,你们三人当中,谁是商业jian细?”
蓓莉一声不响,把报告取过细看,渐渐她脸色发白,文中详细记录了他们在槟城试车经过及对假想市场犹疑不决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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