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斐又是一叹,默了少顷,才缓缓告诉她:“听苏大人说,他在牢里几次提出要见你。”
她却一次都不知道,自然是被皇帝压下来了。
沐容心里挣扎了一瞬,遂挤出一抹有些刻薄的笑容:“您让苏大人转告他我要嫁人了便是……别的,不必多提。”
完全不想知道瑞王为何要见她。
调整心态,沐容准备好了进入恋爱状态。
别说,还真有点难。
倒不是完全没动过心,就是因为动过心才更难——之前有种种顾虑,是以每次一动心,她就刻意把自己挣出来,拼命告诉自己“绝对不行啊不行,姑娘你冷静啊冷静”,心理防线筑得很高,都快筑成万里长城了,现在……还得把这长城一点点拆了。
苍天啊!赐我个孟姜女吧!
贺兰世渊倒是心qíng甚好无比淡定——反正她答应了,接下来半年该如何,他努力便是,慢慢来嘛!
御前宫人们好想把这消息抖出去……
憋得好辛苦……
沐容觉得从女官切换到“未婚妻”,这个分寸难以把握,不知道能不能敞开了说笑——很快,就发现是可以的,皇帝比她还敞得开。
比如当皇帝上朝的时候,她在成舒殿闲得无聊,早餐吃得又少了,有点饿,便去了小厨房,给自己摊了俩荷包蛋,配了两块烤得微焦的馒头片——这不是没面包么。
端进成舒殿的时候皇帝刚回来,见她端着盘子知她这是打算开吃也没理会。沐容把盘子搁在案上,举着筷子愣了三秒却突然笑了。
皇帝一愣:“……怎么了?”
沐容仍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枚荷包蛋,只煎了单面,火候刚好,上面的蛋huánghuáng澄澄的,位置又正好在蛋白中间,两个搁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两只大眼睛。
笑了一会儿憋住,指了指jī蛋问皇帝:“像不像眼睛?”
贺兰世渊仔细一看还真像,又抬头看了看她,再低头看看那两只jī蛋,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沐容隐隐觉得……皇帝笑得原因跟她大概不太一样,于是问他:“陛下笑什么?”
贺兰世渊忍笑忍得比她难多了,伏桌上笑了半天才道:“没什么,朕就是……想象了一下你把这俩jī蛋贴眼睛上……”
huáng澄澄的俩微凸的大蛋huáng,周围还一大圈蛋白,然后襦裙齐整发髻高绾……卧槽什么形象!!!
陛下您脑dòng太大了好吗!!!怎么想出来的!!!
这是《猫和老鼠》看多了的节奏吗!什么眼睛里塞个乒乓球脑袋上转一圈小鸟之类的是他们的常用搞笑方式在古中国照样通用?!
沐容嘴角抽搐:“太讨厌了……让我以后怎么直视荷包蛋……”
贺兰世渊一本正经地给了解决方法:“没事,你闭着眼睛照样吃……哈哈哈哈哈闭着眼睛的荷包蛋什么样?”
沐容条件反she地脑补了一下“在蛋清上眯成一条fèng的蛋huáng”。
……别闹了好吗!!!放过荷包蛋吧成吗!!!
沐容默默一手托起了盘子,微微倾斜过来朝着皇帝:“陛下你再说……”
再说我让你长荷包蛋眼睛好吗?
贺兰世渊笑声戛然而止,清了清嗓子翻开本折子认真看:“你吃你吃……”
沐容吃得很纠结,旁边这货……时不时瞟过来一眼就要忍不住笑一声,简直要bī着她默默发誓这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吃荷包蛋了,目不忍视啊!!!
沐容打从心里想去看上元灯会,猜灯谜什么的多好玩儿啊,古人的灯谜铁定比现代的有水平啊!
结果在她提这个要求之前,皇帝便先开了口:“皇后说想上元节再见见你。”
呃……好吧,貌似这个更重要,再说,拖着皇帝出宫大概也不合适。
于是沐容点头答应了:“好的。”
贺兰世渊了然一笑:“今年的上元灯会,十五、十六两天都有。”
……?
沐容看着他的神色,不想也知道这是又“擅用职权”了,淡淡问他:“陛下又找的什么理由……”
皇帝总gān涉民间习俗也不合适啊!
贺兰世渊挑眉:“还用理由?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嘛!”
这理由……真是……简单粗bào……
等会儿……一般说这话难道不是八月十五才说吗……
你正月十五也拿来用啊!!!
皇后要见她无妨,沐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皇后呢——十几天前,皇后可是给她下了……那种药。
更纠结的是,她和皇后的夫君……定亲了……
而且皇帝要跟她一起去,二人要怎么面对给他们下药的皇后啊!
怎么都觉得再面对皇后的欣笑都会忍不住脑补她其实是在说“药没白下就好,甚善甚善”啊!!!
沐容想得头皮发紧,正月十五过得郁结于心。
再郁结于心也还是到了晚上,贺兰世渊把笔一搁:“走吧,长秋宫。”
“……”沐容yù哭无泪。
没带别的宫人,路上的时候,贺兰世渊便和她说了些qíng况。这十几日里,皇后的病qíng恶化得很快,常常昏迷不醒,御医愈发地无计可施,这两日用了参汤倒是让她气色又好了些——但就算是沐容也知道,那不过是靠着人参吊住一口气罢了。
其他的,贺兰世渊没再多说,包括沐容担心的尴尬问题。听了皇后的病qíng后,沐容也yīn郁得无心再问了,只感慨世事无常。
十几日前,皇后还迎到了长秋宫门口,今日却已是连榻都下不来。看二人进来,由宫娥扶着,费力地起了身,颌了颌首:“陛下安。”
沐容本是随在皇帝身侧、比他走得慢两步,却见他忽然回过头来紧握了她的手,微微一愣,没挣,跟着他继续往里走。
贺兰世渊在榻前停了脚,凝视了皇后的病容良久,缓缓道:“朕和容容……订婚了。”
沐容被他握在手里的手一搐,心觉就算是本无夫妻之qíng……说得如此直白是不是也太残忍了?
贺兰世渊握着她的手却未放开,另一只手伸出,冯敬德忙呈了一卷丝帛到他手里,明huáng的颜色,是圣旨。
皇后一见便要下榻,贺兰世渊却并无让人宣旨的意思,只是把那卷轴递到了她面前,同时也是用那卷轴挡住了她起身:“不必了,不是废后诏书。”微一停顿,续道,“只是休书。”
沐容彻底震惊了:休书?!这哪一出?!虽然你们俩的qíng况大家都懂的吧……但是你前脚跟我订婚后脚休掉重病的妻子什么的……剧qíng走向太像家庭伦理剧好吗!
不要让我生生觉得自己其实是qiáng毁你们夫妻和睦的小三好吗!
“为了楚家,朕不能废了你,对外,你还是朕的皇后。”贺兰世渊扫了一眼那明huáng丝帛又说,“但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是夫妻,这休书会随你入葬。你的陵寝……朕和三妹翎德长公主打了个招呼,她的,你先拿来用,朕给她再另修一处。她的封地在凌合,曾是你祖辈的封地,就算是朕送你回家了。”
说得字字清晰而冷静,沐容听得心都慌了。做这么绝,皇后不会很伤心么?临死之人,何必这么刺激她……
结果,皇后握着那休书颤抖片刻,确实是哭了——但这哭相怎么瞧着像传说中的“喜极而泣”呢?!
沐容跟不上节奏,怔怔地看看皇帝又看看皇后,再看看皇帝再看看皇后,直至皇帝扭过头来一睇她:“别看了,慢慢说给你。”
沐容认真点头、洗耳恭听,有必要把这个诡异无比的qíng况弄个清楚。
弄清楚之后……心qíng反倒更复杂了。
天意弄人啊!!!
还是那话,皇帝和皇后都是很好的人,在一起明明该幸福一辈子,却偏偏互相没有该有的喜欢。
所以……皇帝今天给皇后的,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循了她的心思,不合葬、不再是夫妻,但又顾及了她娘家的面子没有废她后位……
一声长叹:都不容易啊……
身上一阵暖意,是皇帝伸手就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斗篷里,笑了一笑说:“别叹气了。让你知道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始末,免得你有心结,可不是想给你添堵。”
“嗯……”沐容点一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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