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默默走出了帐篷,看到秦景后,她扯扯嘴角,“我娘会疯掉的。”
如果小郡主真的看上了季章,高贵冷艳的娘亲,平王妃一定会疯掉。千防万防,没防住内贼。
公主跟传令官约了三天时间,她的打算是一日日拖下去。反正爹娘又不可能亲自过来,把她和小郡主揪回去。
期间,小郡主并没有跟霍青摊牌。霍青来看季章,霍青跟她说话,小郡主都默默应着。只是在霍青看不到的时候,小郡主用幽静到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个人。
她要看清楚,霍青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公主看到了小郡主的变化。
她沉默:阿静被迫长大了,多么可怜。
她们等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寒夜铺雪,静的无声。
在这场雪夜中,季章终于醒来了。
是小郡主一直陪在他身边,第一个等到了季章的醒来。
公主坐在自己的帐中,喝着茶赏雪。季章醒来的消息传来,她舒口气。不管小郡主和季章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季章醒过来,对小郡主来说,一定是好事。
公主吩咐,“准备收拾行李,进戎州吧。”
她没有专门去看一个侍卫的道理,秦景却去了。去了一会儿,又很快回来。公主嘲笑他,“你被赶回来了?”
秦景疑心公主早就猜到怎么回事,无奈道,“郡主在里面。”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郡主没有出来的意思,大约一晚上都不打算让出位置,秦景只好退回来。
公主“嗯”一声,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金杯玉盏,玉手如笋。
“你听到阿静和季章的对话了?”秦景那么好的武功,她不信他什么都没听到。他要是没听到,为什么会回来?
“霍公子和徐姑娘说起一些旧日恩怨,对郡主并不太好,”秦景其实听到这些,就觉得不对劲,他匆匆离开,认为这些不该由自己知道,“属下听到郡主说,她绝不放过霍公子。”
公主眨眨眼,白了秦景一眼。听墙角都不会!
小郡主不放过霍青,这是怎么说?她仍然不打算跟霍青摊牌?
含笑饮毒酒,咽下这口毒,非要还到霍青身上,才能解恨?
小郡主不要后路,眼底燃起报复的烈火。爱不爱,都不放过那个人。
外面雪声和风声jiāo替着,与帐中灯火不远不近地相衬。一个越冷,一个越暖。
公主冰凉的手指被蹲跪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大人握住,她呆呆看着他。想着在秦景眼中,此时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
她被秦景拥入怀中,心里忽然安静。
那种从心底生出的暖意,抚慰她,熨帖她,拯救她,让她从过往醒来。
公主闭上眼:感觉一夜之间,就快不认识阿静了。阿静和前世的她,那个被陈昭所负的宜安公主,变得好像。
这不是她那个调皮爱笑的妹妹,她的妹妹,一下子就不见了。
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第83章结束一切
清晨,公主出了帐篷,被chuī来的飞雪遮眼,颤颤打了个哆嗦。锦兰忙将暖手炉塞到她手中,劝公主不要在外面多站。
这么冷的天,谁没事会喜欢站外头啊?
公主折身yù走,余光看到挺拔颀长的青年转过弯,走了过来。秦景站的位置微妙,正好替公主挡住风。
公主问,“秦景,你一大早的,从哪里来?”
秦景语调平淡,“属下听到前面动静,怕会吵着公主,去看了看。”
“有事?”公主实在了解秦景,阿猫阿狗的打架争执,秦侍卫从来不上心,更不用说去围观。
秦景不喜多事,不论人是非。早上的事他本不想说,但是公主问起来,他会实话实说,“郡主在和霍公子争吵。”
小郡主和霍青开撕了么!
公主挑挑眉,一下子提起了所有兴致。她也不回去保暖,催着秦景带路,要去看场热闹。
到场的时候,小郡主和霍青的争吵已经到了尾声——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微妙的心理,你动手想qiáng杀季章,绝对不值得我原谅!”
“你单凭季章一面之词就定我罪?该说的我都说了,那些都是徐姑娘的推测,你不能把什么都推到我身上。阿静,你得讲点道理。”
“你……你到现在还骗我!你不要往季章身上泼污水……”
“他若真对你好,为什么把莫须有的事qíng告诉你?”霍青厉声质问,“而你,宁可相信一个侍卫的话,也不信我的话?”
“你要我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把心剖给你看么?!”
“我不要你的心,”小姑娘眼有泪光,雪花在她眉目间化开,“你敢说你没有犹豫吗?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阿静……”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小郡主赫然打断霍青,她转过身,看到角落处站着的宜安公主,“霍青,我们要彼此冷静一下。我要去见我爹娘了,你我之间的事,日后再说吧。”
霍青抬目,也看到了走过来的公主。霍青抬手,压住眉目间的抑郁,向公主见了礼。公主没有顾得上为难霍青,她只发现,方才远远看到阿静的侧脸,纸白又难过,随时会崩溃;而现在,当阿静背着霍青,转过脸来看自己时,那张俏脸上的一切表qíng都淡去了,静寂无比。
阿静在跟霍青演戏!
公主惊讶,她发现自己需要重新认识阿静。
公主自己上了马车,一会儿,车前帷帘拉开,着雪白狐裘的小郡主爬了上来。钻进暖融融的车上,小姑娘自觉歪在了公主身旁,挽住公主的手臂。
公主在煮茶呢,嫌弃地推她,“别捣乱。”
小郡主郁闷,“我这样伤心,你既不同qíng我,也不问我。我还没有你的茶重要吗?”
车内工具一应俱全,马车也行得稳当,煮茶根本不受影响。公主垂着玉颈,认真地洗茶,姿势曼然优雅。袅袅烟霞衬得她眉目朦胧,她声音凉薄,“我不问你,你不是也要告诉我吗?”
小郡主愣了愣,然后点头,“对,我要告诉你的。”只有姐姐,可以让她放心地告知所有事。
就算是最疼她的娘,有些话,她也不敢说。
“季章刚醒来,行动不便,我把他留在了军营。我又怕霍青趁我不在时对付季章,gān脆在今早将事qíng挑开。我要把季章摘出去,把事qíng变成我和霍青之间的问题,让霍青不要想着杀季章,就能解决一切。”
“那你和霍青之间的问题是什么?”
“我疑心他和徐丹凤之间有私qíng,”小郡主侧了侧脸,跟说闲话一样的平和语气,“我还疑心他当初求娶我,是报复爹他们。”
昨晚,当季章醒来,当他每说一句话、肺部就痛一次的时候,他仍然把自己听到的事qíng告诉了小郡主。
期间,小郡主红着眼,几次求他不要说话,那会加重他的伤势。
季章到底说完了,他不在乎自己伤得多重,他只怕小郡主被蒙蔽其中。
他躺在chuáng上,高烧烧得双唇裂皮、肤色晕红。在老神医为他扎针让他qiáng行睡下时,他仍一遍遍呢喃,“他利用你,他不是好人……你莫被他骗了……”
小郡主捂着嘴,眼泪大滴大滴掉落。她伸手握住青年的手,安抚他,“我知道……我都知道……”
季章与她相识多少年,霍青又与她相识多久?
这个人对她这样好,满心都记挂着她的安危。她又怎么忍心辜负他?
“爹那时候是刑部大员,徐丹凤说,霍青家人遇害,和爹脱不了gān系。徐丹凤问霍青和我定亲,是不是准备报复爹。这一句,霍青没回答。”刘郁静眼含泪水,说的时候,却轻轻笑了一声。
又悲凉又无奈,又觉得自己可笑。
她好像能亲眼看到夜间密林,那一对男女在林间私会,并说起这种根本不适合被外人知道的话题。
徐姑娘英气勃勃,霍公子端正刚毅。那样远远一看,男才女貌啊。
霍青的家人出事,和平王脱不了gān系的话,那刘郁静,在其中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为什么她都不知道的事qíng,徐丹凤会知道?
是徐丹凤自己查的,还是霍青告诉的?若是自己查的,徐丹凤凭什么查,出于什么目的调查?
当想到这些,小郡主的心一下子坠入冰窟。
她不仅得知自己被利用,还察觉霍青已背叛她。
他不曾在意她,一直利用她来麻痹自己父母。日后等他功成名就,他可以揭穿一切,抛弃自己,迎娶真爱。
小郡主将头埋在膝上,喃声,“我简直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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