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既明便知道,平王妃要他除掉的那个侍卫是谁了。
比起平王妃的漠不关心,刘既明还是有些犹豫:他小时,因为庶出,王妃不管不问,下人们很是给他吃了苦头。只有公主会接济他,虽然公主帮他的同时伴随着捉弄,但对他并无恶意。因为小时候这层关系,长大后,刘既明即使呆在平州,和公主的关系也一直不错。他怕公主动了qíng,杀掉秦景,让公主反弹。
但是刘既明见到陈昭后,这个想法就动摇了。
陈世子含笑与他说,“我对王爷自然忠心不二,只是公主有些固执,非要秦景留在她身边。身为公主的未婚夫,又是秦景的主子,我真是左右为难。”
刘既明与陈世子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彼此心知肚明:要得到陈昭对平王的忠心,刘既明也得表示些什么。
大公子淡笑,“不过一个侍卫,不值挂口。”反正即使陈昭不提,平王妃也让他杀了秦景。刘既明想,平王妃高冷得快成仙了,肯开口让他灭口,说不得这个秦景还做了什么可恶的事。这种人,留不得。
陈昭笑着和刘既明寒暄一番,送走对方后,又去探望公主。和之前每一次一样,他被拒之门外。陈昭站在帐篷外,隔着一道门帘,隐约能听到公主的娇斥声,可惜他见不到人。
他慢慢地转身走回去,他们这是一对即将成亲的未婚夫妻吗?恐怕比陌路人也好不了多少吧。
陈昭心口一阵阵的刺痛:他最担心的一种qíng况,可能已经发生了。当初答应秦景留在公主身边,是他心软了。
秦景,果然是他命中的克星。
前世公主是为报复他,才把秦景扯进来;这一世,他什么都没做,公主还是看上秦景了。
“呵呵。”陈昭仰头,神色晦暗不明。
若公主真的看上秦景了,怎么办?
陈昭面无表qíng:不怎么办,只要杀了秦景就好。秦景死了,公主还是他的。
他尽量在公主面前维持一个优雅温柔的形象,他不主动动手,让刘既明动手吧。他尽量手上不沾鲜血,不让公主觉得自己可怕。他尽量关心公主,对公主和颜悦色,用正常方式得到公主……
她明明爱过他,她就应该一直爱着他。
如果她不肯,他就帮她“肯”。他连自己都算计,还怕什么呢?
☆☆☆
陈昭一身雪衣,站在血泊中,手中长剑刺穿青年的心脏。他面上带着淡漠的笑,将长剑一点点拔出,鲜血喷涌。
公主抱住缓缓倒地的青年,神qíng惊惶而茫然。她喃声,“不,不会的!”
……“不!”
公主惊坐起,脸色煞白,额上一头汗水。
木兰等侍女连忙凑过来,心中无奈极了:跟着这么个见天生病的公主,夜里就没好睡过几次。
“秦景……让秦景过来!”公主神色依然凄惶,挣扎着就要下地。
灯火明暗摇曳,少女长发披散,面色如同鬼一样青白,眼里瞳仁极大,直直盯着虚空。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像个女鬼一样吓人。
看到公主这个样子,下人们慌得不行,匆匆去请人了。要提规矩,那也得公主活蹦乱跳的啊。这要还没嫁过去就病倒在半路上,多不吉利啊。
秦景一直在外头,听到公主战栗的尖叫声,他就想冲进去了。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得为公主名声着想。以前在平王府时,公主身边固若金汤,他并不怕什么。可眼下不仅有刘既明的人在,单说他的主子陈昭,那就不是一个瞎子。
直到人来喊他,他实在担心公主,顾不上什么,赶紧进去。见到公主将自己抱成一团发抖,孤零零的,神色凄楚。
秦景弯腰去看公主qíng况,她猛地仰头。她冰凉的唇瓣擦过他的面颊,秦景微顿——他感觉到面颊有湿意,自然不可能是他突然落泪。
秦景低头要去看公主,公主却埋在他脖颈间不抬头。她哽咽不住,哭得声音都哑了,“我这么做,虽然对不起你,但你必须原谅我。”
“但他要是真敢杀你,我便杀他!”公主的声音yīn狠。
秦景按在她肩头的手停住,皱眉:公主做噩梦了吗?
此夜绵绵,公主硬是将秦景留下来守夜。这夜是怎么守的,隔着一帐篷,谁知道呢?
刘既明先是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就让人掩饰,把陈世子瞒了过去。刘既明在帐篷中走动,神色不可捉摸:公主这样子,看来是真的对世子无心。果如父亲所说,她嫁进南明王府,就是为了做平王的眼睛,无关qíng爱。
但是……刘既明纠结:也不能这么大胆啊!这是公然给陈世子戴绿帽子吧?不行,他得找个时间,跟妹妹好好谈一谈。
离康州越近,公主越频繁地感到不安。康州的南明王府,就像一个危险的黑dòng,等着吞噬她。
陈昭也经常来看她。
可是公主不想看到他。
她离陈昭越近,离康州越近,就越喘不过气。已经十五年了,不,二十多年了……她拼命想忘记的过去,随着陈昭的出现,越来越多地让她想起。
这条由邺京通往康州的路,二十二年前,她也是走过的。
那时的嘉庆十三年chūn,龙抬头,宜安公主出嫁南明世子,走向自己一生的悲剧。
这一世的嘉庆十二年秋,宜安公主又走上了这条路。
她越来越多地做梦。
她十五岁被指婚,十六岁嫁陈昭。她在被指婚后就打听陈昭,他的喜好、xingqíng、亲人、朋友……她全都打听了。
越打听越满意,越满意越喜欢。
陈昭后来总说,若不是她,他又何必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人呢。
可这婚事,也不是她一手促成的啊!也不是她bī着皇伯父下旨的啊!
因为她是公主,因为她看似权势滔天,所以在这场政治联姻中,她就要被当成是一出悲剧的酝酿者,被千夫所指吗?
所有人都说是她bī陈昭娶她,所有人都说是她毁了白家,所有人都说她是个恶毒的公主……陈昭!陈昭!
公主真的恨陈昭,即使她重生,她还是恨他的。她没有冲去康州杀了他,没有跟他当场撕开脸。不是她宽恕他,她宽恕的是自己——原谅我曾经拼了命地爱这个人。
可能她和陈昭的结合,从一开始就充满上天不祥的暗示。连在这条通往康州的路,都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前世公主为了爱qíng而隐瞒,这一世,她只会加以利用!
因为公主没有gān涉过命运,命运的轨迹和前世并没有发生过太多变化。那日,离康州只剩五天的路程,陈昭觉得万无一失了,先行去康州,布置婚宴。
当晚,公主坐在帐篷中等待。
夜已经深了,她却并没有睡去的意思。
她心qíng并不好,连秦景守在外头,她也没兴致跟他说话,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公主怕跟前世变得不一样,怕自己挖的坑没人跳——
好在,她没有失望。
外头突然传来叫声,“保护公主!有贼人!”
公主手中把玩的簪子落地,怔忡中,看着青年进来。她望着他,抿出一个笑,伸手,“秦景,你来——”
第29章婚事风波2
驻扎的这片地,在夜色渐沉后,从四周杀下无数贼人,穿着打扮是江湖流làng人士,冲到帐篷中,踢倒篝火,口里叫着江湖行话,一般人听不太懂。
留在这里的护卫,公主的人手、平王府的人马,还有陈世子留下的人,哪个不是经过专门训练?护卫们即使遇到突袭,在熬过一开始的慌乱后,渐渐占了上风。
可惜对方比他们熟悉地形,借着夜色掩护,时不时冒出来,侍卫们也被打得焦头乱额。
刘既明站在一处yīn暗地,身边跟随着三四个保护他的戍卫。他静默而立,观望着这些突如其来的贼人。
他的人大汗淋漓来报,“公子,qíng况基本在我们的掌握中,不会出大事。属下抓住了一个人问话,原来只是山中马贼,白日时见咱们货物又多又贵重,就起了贪念,并不是什么yīn谋。”
刘既明早看出对方不成样子了,根本没太给自己这边造成损伤。他皱眉,只是一般的马贼?在道上混,却一点眼力都没有,看不出自己这边人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刘既明缓声,“这条通往康州的路,是陈世子负责的吧?”
“是。”
刘既明无言,陈昭人一走,就出了意外,这就是向他们王府投诚的决心吗?他心中冷笑,却也并没有就此否定陈世子:毕竟这么弱智的招数,不像是那位世子的手段。
“公主那边没事吧?受伤的人多不多?”刘既明开始准备清理战场了。
“公主没让我们靠近,不过公子放心,秦景等人在公主身边,公主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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