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公主不许人靠近,刘既明并没有怀疑。他这个妹妹脾气向来怪,执拗起来又是真的麻烦,这像是她的命令。但是秦景……他凝目:距离康州越来越近了,秦景时刻在公主身边,他一直没找到对秦景下手的机会。
眼下马贼入侵,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刘既明对自己的几个心腹耳语两句,夺过手下腰间长刀,狠力在自己手臂上重重一划,登时鲜血喷流。众人惊住,见主子面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奔向公主的帐篷——
“公主!”
“大哥!”宜安公主神思不属间,就看到大公子一身láng狈地掀开门帘进来了。她一眼看到大公子扶着的手臂上的血迹,目色怔住:怎么连她大哥都受伤了?
“我没事,”刘既明对妹妹宽慰一笑,然后切声,“对方人太多,我的手下不熟悉地势,勉qiáng控住场,却让对方几个头领逃走了!向公主借几个手下,必须要轻功好、武功高qiáng……那些贼人不知什么身份,决不能让他们逃了!”
公主面容古怪:按照她的记忆,明明只是几个不入流的马贼。上一世没有大哥的人护行,对方也没有把她怎样啊。怎么哥哥却说得这么凶险?
公主倒没有怀疑刘既明骗自己,她想到的更大可能,是命运发生了变化!因为哥哥跟来了,所以连派来的马贼都比前世厉害了?
公主身体很弱,她没有太大jīng力去跟陈昭开撕。只这趟来康州,她都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她只能沿着前世的轨迹,在边边角角动手脚,让事qíng发展出现变化。公主比别人更怕命运跟前世不一样。
所以刘既明一说,公主立刻答应了,“秦景!张冉!你们两个去吧。”张冉是她的侍卫长,秦景是陈昭最好的影卫,他们两人出动,是最保险的。
公主一定要把命运控制在自己知晓的范围内!
她吩咐两人,“大哥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属下明白。”
刘既明当即不哆嗦,直接带人走了。
出了帐篷,刘既明的心腹就跑过来,指出敌人逃走的两条方向。秦景和张冉也没什么好说的,兵分两路,向黑暗中追了出去。
这便是半真半假的话了,马贼头领逃走,倒是真的,因为这就是刘既明让人放走的。秦景肯定会遇上贼人,等他杀了对方后,回过身,将面对刘既明派出去的三个属下的追杀……
算的很好,但还是高估了马贼头领的本事,低估了秦景的身手。等秦景身影融入了黑暗,在刘既明暗示下,三个下属蒙住面,追了出去。他们本来觉得自己三人绝对能解决秦景,但追上后,心中就凛然了——
四周阒寂,四野无声,青年的身影如同消失了一般,在黑暗这只怪shòu中,看不到行迹。
原来这就是世子手下最出色的影卫吗?
几人收起了轻视之心,模糊地追了段路,根本还没走出营帐十里,就听到了前方的打斗声。几人面面相觑——这马贼头领是面人吗?这么快就被秦景追上了?
“怎么办?”几人犹豫。
有一人很冷静,“不必讲究江湖道义了,我们直接上吧。公子要的是秦景死,等秦景解决了那马贼,我们不一定能杀得了他。现在我们一起动手,即使任务失败,也可以嫁祸给马贼。”
几人当下不犹豫,一同从黑暗中扑将而出。
双方都是高手,当一方刻意收敛呼吸时,秦景并没有察觉。但他虽然在和马贼相杀,却一直处于警觉状态。听到身后有疾风如斩,向他切来,他拉过马贼,自身往后侧而退,却另有两股风从不同方向向他发力……
这一次出来的人,不言不语,现身就战,武功根本不是之前的马贼所能比的。
秦景心中一沉:马贼中有武功这样高的?那公主……不就危险了?
恰在此时,从营帐方向传来女子的叫声,“啊——!”
他们还没有离开营帐太远,那里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这声尖锐的女声并非公主发出,三个蒙面人不了解公主的声音,没有听出来,只觉得营帐那边出了事,心中微慌。秦景听出了这不是公主的叫声,但他关心则乱,疑心自己听错了,总觉得是公主。
几人的打斗一时都有些乱。
高手过招,对方有什么破绽,往往一眼就能看出。双方都看出对方有退意,不觉怔住。终归是秦景反应快,趁他们愣神时,屈腰闪避,想冲出他们的包围圈。几人又怎会放秦景离开?
但这次秦景离开心切,竟不再闪避,顶着他们的攻击,顺着一个方向杀出去。这种不管不顾,确实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麻烦。
但秦景冲的也不那么顺利,都是高手,要是他真这么来去自如,刘既明一定羞愧得以头撞地,平州也不需要守了。
秦景的小腹被一把长枪顶住划了一道,他理也不理,跃身窜入幽暗夜中。又一道带着深厚内力的掌风向他拍去,若秦景回身抵挡,离开的时机一耽误,三人重新缠上来,他就走不了了。
所以他头也不回,任那道掌风拍在他背上。
三人追上去,看秦景的背影微微一踉跄,摔了下去,却很快调整呼吸,重新跃起。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一点儿功夫也没有耽误。
三人望着秦景背影半天,没有追上去:本来就离营帐很近,再追上去,被发现的可能xing很大,容易坐实大公子想杀秦景的心。
几人可惜之余,叹道,“是个人物。”
“难怪被公主从世子那里抢过来……这样的人,我也想抢啊。”
两个同伴立刻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默默远离。
那人气得脸红,“老子是夸秦景功夫好!是夸,不要思想那么肮脏!”
☆☆☆
公主坐着,面无表qíng地看着穿着黑袍进来的女子。女子手中拿一柄匕首,按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木兰脖颈上,冷声,“敢喊出声,你就不要活了。”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却盯着公主看。
公主白衣胜雪,长发如云缎般流泻,一路铺展到地面,又黑又软。黑玉额环压发,其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没什么表qíng地看着来人。
这个黑衣女子是借着马贼惊帐的机会,趁乱钻入公主的帐篷的。她是女子,又善于伪装,营帐乱哄哄的,一路东躲西藏,竟没让人觉得不对劲,直到她突入营帐,在木兰惊呼时取出一把匕首来。
公主看着黑衣女子,“白姑娘,别来无恙。”
黑袍女子抓着匕首的手一颤,木兰吓得面白如纸,惊恐地盯着公主的嘴:您能别刺激她了吗?
“公主!出了什么事?”木兰的叫声已经引来人了,刘既明在外面问。
木兰一喜,就要呼救,却被公主冷眼一扫,吓得闭了嘴。公主道,“木兰闯了祸,我正在罚她,是女儿家的事,你们不方便进来。”
公主的声音听着没什么不对,刘既明就算心有疑惑,也没有硬闯公主营帐的道理。他安慰了一番,指出马贼已解决,公主有事传唤即可。
等人都走了,那黑袍女子才解开斗篷,露出一张苍白的娇颜,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公主,“你知道是我!”
公主没应她,她当然知道是白鸾歌。能瞒过陈昭的人手,只有跟陈昭关系亲近的白鸾歌。但雇来的这些马贼行乱无章,正是白鸾歌只是个女子,她懂的并不太多。好在她又不是为刺杀公主,她只是雇这些贼人扰乱,来见公主一面。
白鸾歌求见公主,让公主放过陈昭。
前世的公主虽然心中气怒,但碍于这场婚事是皇伯父的旨意,她既不想给平王府招灾,也因为初尝qíng意、想维护自己的未婚夫。在陈昭赶回之前,她瞒住了这件事。
公主不仅瞒住了这件事,她还把白鸾歌平安地带回了康州。
她原希望看在自己既往不咎的面子上,他们也不要追究了,白鸾歌却还是在她婚宴上闹了一出。
那时她以为她的隐忍是对的。
因为婚后长达半年时间,她都没有再见过白鸾歌。那是她和陈昭关系最好的半年,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她原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现在,公主盯着白鸾歌的目光很冷。
白鸾歌咚地给她跪下,“求你放过表哥好不好?他爱的不是你,他爱的是我!你是公主,什么样的得不到?为什么非表哥不可?”
公主猛地起身,直视她,“娶亲的人是他!我没有架着刀bī他!”
“是你bī的!你用身份,用皇权bī他!他本来娶的人是我!是你毁了这一切!”
“那你让他亲口来说!他有本事亲自来告诉我!”
“他怎么敢?我白家只是不小心得罪了公主你,满门抄斩啊。我怎么会让表哥步我家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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