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咱们怎么猜也猜不着他那种人的想法。”崔滔道,“如今没有证据,你打算如何报复他?需要我做些什么?”
“暂时只需要你用公主府的人手去盯住他。公主府部曲众多,总有些旁人没见过的生面孔。”崔渊笑哼了一声,“他不是去年考了进士,当上了校书郎么?国子学出身,考上进士也不值当得意什么罢。不如我也下场去考上一考,府试得个解头,省试博个状头,稳稳压着他,看他还能不能装得下去。”既然回到长安之后,崔泌便佯装若无其事。那他便大张旗鼓好好刺激他一番,或许就能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窥得些许端倪罢。而且,同为博陵崔氏子,他想要碾碎他,也必须从官场中借势而为方能实现。
崔滔一呆,有些艰难张了张口:“此话当真?我莫不是听错了罢?今天的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不成?!你崔子竟崔四郎,居然要去考进士?!”
崔渊朝他微微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作者有话要说:崔渊:随便下场去拿个解头再拿个状头,刺激刺激别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崔简:随便就jīng通楷书、篆书、糙书、行书、隶书,刺激刺激别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众人:……求给条活路……
唐朝木有殿试,省试之后直接点状头了,所以顶多也只能拿两个荣誉→→。。。
崔仁道、崔泌都有原型==……不过人家不是在这个时候去世,也不是这个时候出头的。。都被我安排提前了~~既然名字都换了,原型神马的就浮云吧~~
☆、第八十章还俗归家
“承蒙观主善心收留,弟子方能避过危险。又幸得观主多日以来的悉心教导,弟子……感激不尽。”王玫跪坐在茵褥上,朝着前方稽首拜下。端坐在榻上的观主冷淡的神色微微一动,起身下榻,将她头上的道冠取下来。
一头浓密光亮的青丝垂落,披在宽大的浅青色道袍上,又有丝丝缕缕从道袍上滑了下来。王玫微微抬首,低声问:“若是观主不嫌弃弟子驽钝,可否容弟子往后过来请教道经与养生之术?”她对收留她三个多月的青光观所产生的感qíng,比她预想到的还要更深一些。虽然观主xingqíng淡漠,从未表现出温柔慈爱,但她也早便从心底将她当成了人生导师。
观主注视着她,眼眸里浮起了极浅的笑意:“即使销了度牒,你也仍是道门俗家弟子。若有心修行,自是随时都能过来。”
王玫心中欣喜,再度垂首一拜:“多谢观主。”
观主将她扶起来,又道:“你的身子还须继续调养,日日汤药饮食必不可断。每月来一次观中,我再与你把脉。”
“弟子知道了。”王玫颔首道。她曾以为自己早便已经痊愈了,但得了观主的药方之后,才知自己离健康还差得很远。或许,迟早她也能像那些热衷于打猎、打马球的贵女们一样jīng神气绝佳罢。以她来自后世的审美,既不喜欢过于瘦弱的自己,亦不喜欢虚胖的自己,而是希望自己能拥有运动得来的好气色。“每逢观中施药问诊,弟子亦会尽量赶过来,尽微薄之力。”
“你……倒是真心喜欢这些。”观主牵了牵嘴角,坐回了榻上,下颌微抬,“去罢。”
王玫又朝她行了俗家肃拜之礼,这才缓步退了下去。她披散着头发,正yù回寮舍收拾一番,却见崔渊带着崔简正立在院子里。原本披头散发不合礼仪,也不方便见外人,但她知道,他们彼此之间也不会在意这些。“你们怎么来了?”前天这父子二人才刚来过,也分明并未约好今日再见,不想如今却又过来了。
“送你家去。”崔渊答道。深秋寒风拂过去,对面女子那满头乌发飘扬而起,宽大的道袍也仿佛灌足了风似的往后dàng动不已,竟是比平日戴着道冠时还更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之感。他双目微眯,右手指头再一次下意识地摩挲起来。
“由崔家人送回王家?”寮舍院落门外,王珂缓步而入,嘴角含笑,“不劳子竟费心了。九娘是王家人,自有我来护送。”他不过晚来了一刻,便让某人又成功地献了一番殷勤,心中怎么都不觉得畅快。
崔简侧了侧小脑袋,发现自家阿爷见到王家世父之后,神色似乎拘谨(正经)了不少,略想了想,道:“王世父,我有三天没见王二郎了,就像隔了九个秋天那么长的时间,很想念他。今天能去找他顽么?”自从上回得到赞扬之后,他觉得“一日不见,如三秋兮”这句话确实很贴切,忍不住便又拿出来用了。
不料,王珂听了,却是似笑非笑地扫了崔渊与王玫一眼。
王玫拢了拢袖子,低声道:“阿兄,我回寮舍内收拾收拾,稍等片刻。”说罢,便轻盈地旋踵离开,避开了自家阿兄的无言谴责。虽然这不过是教育理念的不同,但她并不想挑战自家阿兄的权威。
至于崔渊,却是避无可避。不过,他毕竟是名士崔子竟,顶着未来舅兄含讽带刺的目光,也仍是一派安然若素状:“不知明润兄今日可方便?”
“阿实尽可随着我们家去。”王珂回道,“子竟却是不方便出入王宅了。”崔家遣官媒过来提亲也不过是这两日的事了。按照规矩,崔渊自然不能在王宅附近出现,以免又传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流言来。
崔渊心里当然也很清楚,所以今日才特地又过来一趟。毕竟,往后要见王玫,可并不像如今这般容易。且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礼行下来,还不知要费多少时日。至少在纳征结束之前,他与她都不能轻易见面。便是一向较为纵容他的真定长公主,恐怕也不会在此事上偏帮他。而且,以他家阿娘对婚事的严谨态度,就算是请期的时候有好几个合适的日子,也不会定在除夕之前。毕竟,明日便是十月初一,就算是只过前四礼,时间也实在是太紧了些。
想到此,他轻轻一叹,很gān脆地行了叉手礼:“也罢,我先家去,晚些再让仆从过来接阿实。”说罢,他揉了揉崔简的脑袋,叮嘱道:“记得听王世父的话。”而后,便施施然地离开了。临上马时,他仿佛察觉到有人正在暗地里打量着他,唇角勾了勾。得了他们博陵崔氏的警告后,某些人竟然还死xing不改,仍然派人盯着青光观不放。啧,那元十九确实是执拗得已经疯魔了。他原本还想留他几年,让未来舅兄也能寻机会出出气。不过,既然有人上赶着找他的不痛快,他也不能让他过得太痛快了。
他略作思索,驱马奔出青龙坊,在曲江池边停下了。不多时,张大、张二便带着底下的人跟了上来。他将张大、张二召过去,有些随意地道:“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眼见着元十九也要好全了罢?想不到,摔断腿也不能让他长长记xing,总得让他更刻骨铭心一些才好。”
张大和张二立即反应过来,领会了他的言下之意。两兄弟虽生得鲁莽汉子的相貌,但一个比一个更细心。张大遂慡快地笑道:“嘿!这些时日某也没少在元家附近费时间,总算等来了这个时候!四郎君放心,不怕寻不着机会,也就是几天的事!”
张二也跟着道:“大兄接了这件大事,某便再去细细打听一番。保管将那人面shòu心的家伙揭个底朝天!”
崔渊颔首,目送他们去了,这才又上了马。爱马阿玄就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似的,随意地在长安城各大里坊中穿来穿去,直教好不容易又远远跟上来的几人叫苦不迭。他久未在长安的各类文会、宴饮上出现,这些个仆从下人就算发现他常出入青光观,也认不出他。他倒是有些好奇了,也不知听闻他们博陵崔氏二房向太原王氏三房提亲之后,那元十九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王玫在寮舍中换下了道袍,穿上及胸珊瑚红间色长裙、huáng栌色小团花圆领窄袖衫。因天寒的缘故,丹娘又给她挑了件蜜合色jú纹对襟大袖短襦夹衣。许久不曾穿得如此鲜艳,她略有些不习惯。丹娘替她梳了个高椎髻,cha戴了玉梳篦,又簪了朵金灿灿的jú花,这才放过了她。
待她出得寮舍后,却发现崔渊已经离开了,王珂牵着崔简在院子里走动,教他认秋jú的品种。此时,jú花并不止金huáng一色,还有素白jú、紫棠jú两种,堪称jú中名品。若是jīng心培育出这两种颜色的jú花,亦是值得自傲之事。青光观里便有一株紫棠jú,颜色深浓,与旁边的金jú相映,别有一番稳重大气之感。
“走罢。”见她出来了,王珂便道,“家中阿爷阿娘也怕是等得急了。”
今天正是休沐之日,想到父亲母亲都在家中,王玫的脚步也略快了些。
待到出了山门后,崔简自是与她一起坐马车,王珂在外头骑马。她也不过问小家伙他家阿爷的行踪,而是陪着他吃了几块点心,又听他认认真真地背《诗经》。她不知道寻常人家的孩子几岁开始读《诗》,但既然崔渊教了,小家伙也学得很认真,自然只有赞许的。何况,小家伙能一口气背出十几首诗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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