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奕侧头吻了吻她额角,“还以为你会生气。”
“我就算是生气,看到你也就消气了。”叶浔回头看着他,笑得璀璨,“谁能忍心给你脸色看啊?”
裴奕板过她的脸,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刚才偷吃什么了?嘴这么甜。”
“没偷吃东西,却偷看到了一幅图。”叶浔如实道,“你和哥哥是不是打算着给外祖父建个合心意的宅子?”
“八字还没一撇就被你发现了。”裴奕牵了牵嘴角,“着实没意思。”
“谁叫你没防住我的?”叶浔笑着拿起案上的折扇,“你画画,我给你打扇。”
裴奕见她这样,由衷笑了起来。
这边的夫妻两个说说笑笑,叶冰却是心cháo翻涌地回到了孙府。
刚进房门,还没等落座,罗氏那边的大丫鬟就进门了,皮笑ròu不笑地道:“大少奶奶吃惯了二少奶奶亲手做的燕窝羹,请您过去帮忙指点着小厨房里的人。”
叶冰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勾出一抹笑,“指点就罢了,我知道大少奶奶好这一口,出门之前就做好了,此刻吃刚刚好。”
丫鬟敷衍地行了个礼,“二少奶奶辛苦了。”
叶冰转头吩咐房里的丫鬟,随自己去了罗氏房里。
罗氏很有个养胎的样子,此刻在大炕上半躺着,一名小丫鬟正在帮她揉腿。
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后和燕王妃那样金贵的人,怀胎怕是都不敌罗氏这份儿娇贵,那胎儿也是命苦,怎么就投胎到了这样一个人肚子里?叶冰不屑地腹诽着,面上却漾出笑容,将燕窝羹放到大炕的矮几上,侧身站在一旁,语气gān巴巴地道:“我来服侍大嫂了。大嫂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这已是第三日了,罗氏费尽心思揉捏她。她呢?最起码在婆婆眼里是没理在先,私底下总是劝她忍耐一段时间,说等罗氏过了头几个月就好了。说的倒是简单,几个月是那么容易过的?
“我怎么敢支使二弟妹。”罗氏客客气气地笑着,坐起身来,遣了丫鬟。
叶冰则连忙将几个人拦下。万一罗氏忽然说不舒服,再唱一出戏,倒霉的不还是她么?这还是娘家嫂嫂私下叮嘱她的。众目睽睽之下,罗氏总不好给自己泼脏水。
罗氏倒是也不在意,笑道:“你的丫鬟自然是要留在房里的,我让自己房里的丫鬟出去,是不想让你面子上不好看。”
叶冰撇撇嘴,转而坐在太师椅上,“那便是有话与我说了?说吧,我也不怕谁听到。胜者为王,你不跟我炫耀一番,夜里怎么睡得着觉。”
罗氏掩袖而笑。
看得叶冰又忍不住蹙眉。
罗氏问道:“方才去长兴侯府了?”
“去之前不就与你说了么?”叶冰就是没办法跟罗氏好好儿说话。
罗氏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是不是被长兴侯夫人训斥了一通?”
叶冰早就料到有这一问,悠然笑道:“姐妹之间别说谁训斥谁,便是打到一处,过后也还是姐妹。你放心,我便是再不争气,她也会护我周全。”虽然叶浔跟她说了重话,可她知道,那不过是气极了吓唬她。不论从哪方面来讲,叶浔固然不会帮她,却也绝不会真对她落井下石。
就是因为笃定这一点,才敢去叶浔面前撒气的。她生气,叶浔日后会比她更生气——明明厌烦一个人,却还要时不时地受到烦扰,对于叶浔来说,不定多怄火呢。
一想到把叶浔气得危言耸听,她心里还真是好过了一点儿。
罗氏眼中尽是笑意,嘴里却是轻叹一声,“唉——想想你大姐,处境可是够难的。自己的日子能gān脆利落地打理,独独跟你这儿要费尽周折。上次明明怀疑我别有用心,还是要遂了我的心愿。我要是有这么个妹妹,早就断绝姐妹qíng分了。当断不断,最终只能反受其乱。”
“这次被你抢了先,我只能忍下这个哑巴亏。”叶冰笑了笑,“可一想到你平白损了三千多两银子,便不觉得算什么了。”
罗氏眼中笑意消散,闪过一丝寒意,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你多厉害呢,自己没本事赚钱,作乱的本事却不小。”
叶冰的笑容愈发舒缓,“不经这件事,我还不知道,你手里原来只有这点儿家当……也对,比起你来,我是寒酸得紧,可你比起别人……日后可别一副bào发户的样子了,没的叫人笑话。”她见罗氏脸色有些发白了,开心地笑出声来,“你看看,我娘家这还是不愿帮我,我只借着娘家的名头就让商贾给你挖了个陷阱,而你竟然陷进去蚀了本,我的大嫂,你的见识呢?你的城府呢?怎么会犯这种荒唐的错呢?”
罗氏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的,语气就恶劣了一些:“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别怪我将这桩事也捅出去,倒要看看到时候谁还会把人当人——你连自己妯娌的钱财都算计!”
“不让你的银子打了水漂,我会整日里想着赚钱,无谓地与你攀比。”叶冰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来想去,还是把你拉下水更省时省力。你看,我最近从没张罗着开铺子吧?也没再回娘家招人烦了吧?这都要谢谢你成全我。”又一脸坦dàng地看向罗氏,“你我妯娌之间那些龌龊事不少,你只管抖落出去。这一天到晚的过这种日子,我也腻了,你还是给我个痛快的好。”
竟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罗氏被气得不轻,脸色更差了。一旁的丫鬟紧张起来,战战兢兢地上前询问可有哪儿不舒坦。
叶冰却款款起身,将那碗燕窝羹放回食盒,“我方才忘了,给你吃东西之前,让婆婆房里的人检查一遍才妥当,免得担负上莫须有的罪名。”转身时又道,“等会儿我就不回来了——我肚子疼,头晕,还总犯恶心,说不定也有喜了,便是没有,我也要学着你的样子在chuáng上躺俩月。你真有本事,就把我从chuáng上拽到你面前。”
随行的丫鬟被叶冰引得啼笑皆非,罗氏却被气得满腔怒火。
这小蹄子对她一向如此,言语恶毒,做派歹毒。平日里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可一旦认真打起坏主意,又让人防不胜防。例如坑了她三千两银子的事。
居然好意思说不再打算赚钱了,她可不就不用赚钱了?那三千两银子,她最起码是跟jian商平分了,甚至是拿了大头,眼下手里宽裕得很。爱财不是错,可有几个人是这样赚钱的?
银子的事已够刺心了,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更让人心烦得紧。
这样的妯娌,她如何也容不得,要么就分家各过,要么就让孙志仁休妻。之前的事,人们迟早会听说,都会认为她们不睦,有了这个引子,她又母凭子贵,难道还找不到下狠手的可乘之机?
比起罗氏什么都闷在心里,叶冰算是很实在了,出了这道门,果然就没再回来,而且晚间就嚷着恶心头晕,孙太太满脸喜色地低声询问几句,随后就说:“明日起就好生在房里歇息,过段日子我再给你请大夫把脉。”
叶冰满脸娇羞地低头称是。
罗氏听了,险些动了胎气。
对于叶冰的事,江宜室的耳报神一向很灵,更何况孙太太第二天就命人去了叶府请王氏去看看叶冰——叶府的门第到底是在那儿摆着呢,孙家便是觉得叶冰有不妥当的行径,还是想在大面上和和气气。结亲是结两姓之好,长辈和晚辈较劲坐视矛盾升级的话,日子也就不用过了。
这天上午,江宜室对叶浔笑道:“二婶听说之后,直嘀咕冰儿是不是在骗人,便是有这样的担心,还是盼着这事qíng属实,带了一大堆补品去看冰儿了。”
叶浔当然也很高兴,“我可是满心满意盼着她不是骗人,日后也能安生些,好好儿地过日子。”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宜室先是点头,随后仍是担心,“可若是妯娌两个都有了喜脉,还处处较劲就难办了,万一哪一个身娇ròu贵动了胎气,到时又是一桩公案。”
叶浔随之蹙眉,“还真是……横竖都是不好办。”想了片刻便有了法子,“到那时就让二婶把冰儿接回叶府去养胎,想较劲都没人理她。”
江宜室逸出清脆的笑声,“这也是个好法子,到底是子嗣为重,只需稍稍做点儿文章,就能让冰儿光明正大地回娘家养胎。”再思忖片刻,愈发觉得可行。
叶浔则若有所思地看着江宜室。以往提起谁有喜的事,嫂嫂总是面带落寞,眼中的黯然藏也藏不住,今日却是不同……她审视片刻,轻声道:“你是不是也有喜讯了?”
“没有……也不是……”江宜室赧然地道,“可能是吧?只是日子还短,脉象上不明显,要过一段日子才能有准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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