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夫人不妨:“什么?”
又连忙回头看看,还好没人:“别胡说。”
谢玲玲道:“明明是祖母偏心,为什么除了大姐姐,人人都要听她的?明明不是我们的错,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胆战心惊,就好像真的是我们错了一样?”
邓夫人不自觉的就想起那一回谢纨纨要带谢玲玲去寿王府,却被张太夫人独断专行,硬bī着带了谢绵绵的事。
她看着夜色中女儿秀美的轮廓,只觉心疼,好半晌才说:“是娘没用。”
谢玲玲从小儿生活在谢家,张太夫人的厉害,三房的张扬,谢绵绵的受宠,母亲的隐忍,其实是看惯了的,也并没有想的太多,她只是本能的恭顺着,沉默着,小心行事,保护自己,也不给母亲惹出什么麻烦来。
以前,她或许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可是这两个月来,谢纨纨的举动叫她震惊,她看了一场又一场的闹剧,谢纨纨敢说不,敢反抗,甚至能叫祖母那样的人都不得不自己打自己的脸,她却能安然而退,甚至还能搬出这个家去。
谢玲玲是震惊的,她天天都在想这些事,翻来覆去的想这些事。
这一刻,她喃喃的说:“只有像大姐姐那样才行。”
☆、第45章这才叫爹
谢纨纨往永成侯府送了一回花,张太夫人就‘气病了’,卧chuáng不起,消息传到小院,谢建扬与谢纨纨就是住在外头,也要回侯府去请安侍疾。
张太夫人不肯见谢纨纨,若是别的孙女,可随意揉搓的那种,她倒是不怕见,只怕很要给她些好看,可是这个孙女,她见了就真头疼了。
乡君的身份不是十分大的障碍,张太夫人作为侯夫人,也有二品诰命在身上,并不怕,关键是宫里的庄太妃。
庄太妃她就怕了,谢纨纨可是用行动表明了她是会告状的那种人。她告了状,庄太妃恼起来,就能把他们一家子叫进宫里去骂,张太夫人实在是不敢随意收拾谢纨纨了。
因为她并不占理,别说谢纨纨告状了,就是拿出去说给别人听,她也丢不起这个人,而谢纨纨那是真的敢说的!
这个孙女,胆子实在太大了!
所以张太夫人索xing都不见谢纨纨了,只听说他们来请安,把谢建扬叫进来骂。
秦夫人也正在chuáng前侍疾,谢建扬进来请了安,便在一边椅子上坐着,关心的问:“母亲这是着了凉了可是?可好些了?如今虽说天气暖了,可早晚也凉,还要多暖着才是。我带了两只人参,回头叫煎了给母亲用。”
张太夫人那样的作派也是惯熟的,先是一声儿不吭,只管晾着,谢建扬不以为然,只在一边坐着,不焦不躁,也并没有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张太夫人没等到谢建扬有眼色的主动赔罪,才倒着气说:“你这是在说我呢?什么凉啊暖的,一概都不要紧,要没有你那宝贝女儿,我也没这场病!”
谢建扬不生气也不吃惊,倒是温声道:“母亲太抬举她了。”
张太夫人差点没给他噎死,顿时也不病了,嗖的就翻身起来坐着:“亏你说得出口!你就不问问她gān了什么好事!”
谢建扬从善如流,笑问道:“纨纨做了什么好事?”
张太夫人怒道:“她往家里送宫里赏的花儿,姑娘们个个都有,连云姐儿都有,就不给绵姐儿,这是什么道理!”
云姐儿是借住在谢家的周表小姐。
谢建扬眉眼都不动一下:“纨纨自己的东西,愿意送谁就送谁,难道咱们长辈还去指望着小辈的那点儿东西?自然都随她的意。母亲这也太cao心了,要我说,您老人家也是有年纪了,只管安心养着才是,要吃什么要用什么,只管说一声,这样多儿孙,自然孝敬您,这等细致,劳累着了,倒叫咱们着急。说起来,前儿我与孙乾琅喝酒,他是老孙太医的孙子,最懂养生……”
顿时就一副要长篇大论谈起养生的样子了,张太夫人气的捶chuáng:“闭嘴!”
谢建扬果然闭嘴了,可脸上依然带着笑,温润如玉。
张太夫人可不会叫他这样简单就绕过去了,气的出气都粗了几分:“不过是一点东西,也没人稀罕,可一家子姐妹在那里坐着,人人都有了,偏绵姐儿没有,你叫她一个小姑娘家,面上怎么下的来?如今她在屋里两三天了,都不肯见人!”
谢建扬笑着慢悠悠的说:“她是要脸面的,可纨姐儿也不是不要脸面的啊。前儿在寿王府,纨姐儿倒是护着妹妹来着,回来反叫妹妹告了她的状,在一家子跟前面上怎么下的来?既有这样的事,还指望纨纨体贴妹妹的面子,岂不是qiáng人所难吗?”
张太夫人还没回过味来,一味怒道:“妹妹这样,她就要还回来不成?亏的她还是做姐姐的,我怎么就养出来一个这样不懂事,睚眦必报的孙女来!”
‘亏得他还是做xx的’,这句话听在谢建扬耳朵里,简直就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以往父母偏心三弟的时候,要他做出牺牲的时候,总有这样一句话,仿佛做哥哥做姐姐的,天生就该为弟弟妹妹做出牺牲一样。
可是他也牺牲过了,他也退让过了,但他的牺牲和退让放在别人眼里,却是软弱,却是忍气吞声,软弱到可以拿他的女儿的xing命去换荣华富贵,还觉得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发现了他的反抗之后,竟然会震惊,会震怒!
这简直是可笑,可是谢建扬笑不出来,他只是淡淡的说:“那要养一个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要别人来担着的孙女儿才好吗?”
针锋相对到这样的地步,秦夫人都吓呆在一边了,谢建扬这辈子也没这样对张太夫人这样说过话,她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怒的,一时僵在那里,只恶狠狠的盯着谢建扬,谢建扬容色平静的很,他这一辈子努力的做一个好儿子,好兄长,好丈夫和好父亲,可如今似乎都失败了,也只有父亲这一点,大概还能再试试。
“啊啊啊啊啊啊!!!!!”张太夫人长长的嚎了出来,bào怒的像是一头狮子般,从chuáng上扑出来,就撕打起谢建扬来,嚎啕大哭:“我怎么就养出来这样一个láng心狗肺的儿子啊,天打五雷劈的黑心下流种子!”
一边伺候的秦夫人,岳大福家的,连同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来拉,谢建扬只是后退,当然并不敢还手,就这样,脸上还被张太夫人长长的指甲抓破了一处。
他看着那些人拼了命的把张太夫人拉回到chuáng上去,终于有点忍不住了,说:“老太太痰迷心窍,有些不对劲了,还得换个大夫看看才是。”
“滚!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张太夫人刚才被激出来的bào怒稍微降了一点:“你给我滚,我就当没养你这个儿子!”
秦夫人是吓的一身汗,忙忙的就去推谢建扬出去:“回头老太太好些了,你再来赔罪吧。”
走到外头,只听到里头张太夫人捶着chuáng哭道:“……看我饶了你们哪一个!看我能饶了你们哪一个……”
秦夫人不由的埋怨道:“一点儿小事,你只管顺着母亲说说就罢了,怎么就这样犟起来?纨纨也是,不过两朵花儿,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都给了,就不给绵姐儿,明知道那是母亲心尖儿上的人……唉,这叫我在母亲跟前怎么说才好呢。”
谢建扬一言不发,心灰意冷到了极处。
谢纨纨回来侯府,张太夫人不给脸,不见她,她是丝毫没有感觉的,横竖她更不想见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没面子,在府里各房走了走,又回去看了看妹妹谢昭昭,私房给了她两只小金镯子。
谢玲玲也特地走过来瞧她,还别说,有谢绵绵对比着,谢纨纨对这个温柔沉默的二妹妹感观还挺好的,这个妹妹也是个小美人儿,如今还不算长开了,还有一点儿嘟嘟脸,待大个几岁,只怕更好看些。
而且从她与亲妹妹谢萱萱的神qíng眉目也看得出,邓夫人虽然胆小懦弱,当着张太夫人的面不敢十分维护女儿,可私底下对女儿是极为疼爱的,她的处境,大约比以前谢纨纨qiáng些。
谢玲玲牵着谢萱萱,进门就笑道:“昨儿大姐姐特特的打发人送了花儿来,好看的很,我也不能出门去道谢,可巧今儿姐姐就回来了。”
半个字不提祖母,说的好像不知道谢纨纨回来做什么似的。
谢纨纨让萱萱到炕上和昭昭玩儿,笑道:“不值什么,只是样子还好看,又适合姑娘们用,我才打发人送回来的。”
谢玲玲笑道:“这也是大姐姐惦记着我们。”
这家里难得有正常人啊,谢纨纨感叹,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只管与妹妹闲聊,萱萱比昭昭活泼,这屋里一时只听得年轻姑娘的说笑声,小孩子的笑闹声,还挺热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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