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的心猛地一惊,揪住高延衣领的手也一松。
高延继续慢悠悠道:“此人城府甚深,心智狡诈,且对大长公主影响甚大。如若事成,难保他不会借着大长公主的信任,将权力收归于自己手中,到了那个时候……”高延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庭一眼:“你我可就是在为他人做嫁衣了啊。”
陈庭沉默着盯住高延看了片刻,忽然手一松,冷笑一声:“我现在相信当年的前太子被刺一事确有你的‘功劳’了。”
“对付外敌不成,算计自己人倒是一套一套。”
陈庭讥诮的意味那样明显,弄得高延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陈大人,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不,我们只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故而结成暂时的利益共同而已,”陈庭冷冷道,“你是担心顾乐飞和我共同协助殿下将你未出世的外孙赶下台来吧!上一个是顾乐飞,待到司马诚死,下一个就轮到我和殿下了!”
高延的脸色忽青忽白,明显是被陈庭说中心思。但是他的反应很快,脸色不多久就恢复如常:“陈大人说笑了,我确实是在为大长公主考虑。娴君肚子里的是男是女都还不一定,我怎么会将宝压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qíng上,自然还是为大长公主一人马首是瞻。”
陈庭对这番虚假至极的话不屑一顾。
可是此时时机未到,他还不能和高延撕破脸,唯有继续和他虚以委蛇,不得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色:“高大人这一次瞒着我做的事qíng,我便不说什么了,还望大人老实将追杀者召回,陈某如此要求,这完全是为大人好。若顾乐飞死了……”他紧紧盯着高延,yīn寒的字句从牙齿间缓缓说出:“若顾乐飞死了,大长公主必以命抵命,以血偿血!”
他的语气狠戾,饶是老辣如高延,心中也突地一跳。
陈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高相,不要以为大长公主是只软柿子。”
“你是没有见过她真正发怒的时候。”
“当年的北狄王呼延博,生生被她割下头颅,尸身悬在嘉峪关口风gān三月。”
“想必高大人,不会希望此事重现。”
×
顾乐飞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chūn日的太阳暖融融,大夫说多晒晒太阳能帮助伤口愈合。
自他到田大雷府上后,那些追杀者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是被田大雷都灭了,还是他们的主人召了他们回去。
不知道陈庭知不知道这件事?
是高延独自所为,还是陈庭有意相帮?毕竟他的行踪,除了告知过司马妧之外,便只有陈庭知晓。
可是……陈庭不像还没过河就拆桥的人,或许这些追杀者的突然消失,和陈庭对高延的施压有关。
不管怎么说,高延是绝对不能留的了。
守在院子里看护的侍女和小厮,不知道这个长得特别俊美的公子是田将军的什么人,太阳光撒在他身上,金光闪闪一般,好看得不得了。只是这位公子似乎心qíng不好,脸色很yīn,仿佛永远在考虑什么事qíng,令人不敢接近。
就如此刻,chūn日阳光虽暖,可是他的眼神却冷得令人打颤。
就在此时,侍女和小厮们听见自家主人慡朗高扬的嗓门:“顾……呃,那谁谁,你看看谁来了!”
因为顾乐飞的身份不便于bào露,田大雷总是喊他“那谁谁”。好在他如今模样也没人能认出来,不然就光凭田大雷简单粗bào的“那谁谁”,怎么可能掩盖得了他的身份。
chūn日的阳光很是晃眼,顾乐飞眯了眯眼,见一个一身白袍掐金丝的熟悉身影踏门而入。那人一入门,田大雷便将院中所有人屏退,只留下他们三人。
“呵呵,小胖别来无恙?”骚气得令人讨厌的语调,一口一个“小胖”提醒顾乐飞曾是个“胖子”的事实,如此讨厌的人,天底下除了司马无易,不会再有第二个。
顾乐飞一见此人就有火气,按捺着xing子道了一声:“十二皇叔别来无恙。”
“我无恙,不过你好像有恙,”司马无易自顾自寻了一张椅子坐下,袖袍一甩,笑道,“从云南回来便遭了追杀,还让我最心爱的甲殉职了,感觉如何?”
最心爱的甲……
顾乐飞听得一阵恶寒。
“此次是顾某大意,连累了甲。”打落牙齿和血吞,因着有求于人,顾乐飞不得不忍,忍,忍。
司马无易笑了笑,倒也看出来顾乐飞的头顶已经快要冒烟,见好就收,不再逗他:“你急匆匆遣田将军联系我,竟也不怕bào露行踪?到底有何要事非急着寻我不可?”
顾乐飞看了他一眼:“自然是鸣冤。”
“鸣冤?”司马无易一愣,蓦地有不好的预感。
而对面的顾乐飞却缓缓笑了起来:“此事非皇叔莫属。”
?
☆、第102章
?天启五年应该是个好年头吧!
很多大靖的老百姓这样想着。
随着河南河北两道的赈灾结束,大批难民得到安置,治水工作也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来自江南道的新型农作物占城稻因为产量高、口感佳,开始在大批土地条件适宜的农田试种推广。
chūn天来临,大靖帝都镐京的皇城之中亦传来好消息,端贵妃为当今天子诞下一位皇子。虽然这是天子的第三个儿子,可是由于前两个儿子是天子还是皇子之时,由通房所出,身份较低,一直未告太庙,名不正、言不顺。
故而,端贵妃诞下的这名孩子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子之子,听说圣上要为这个孩子亲自告太庙、入族谱,让他成为名义上的皇长子。
这意味着大靖的帝位后继有人了。
而西北哥舒那其将军也传来大捷的消息。去年腊月被雅隆部人追击入侵河西走廊的劣势一扫而空,雅隆部人被哥舒那其率领西北边兵前后包抄,整个包了饺子,jīng锐尽损,láng狈逃回老家,还被哥舒那其俘虏了一个族长之子。
过了半月,西南也传来好消息。定国大长公主将亲自押解南诏王罗逻阁回京,同时将南诏纳入云南版图,并奏报陛下,请求设立大靖第十一道——云南道。
捷报频频,不仅驱除外敌,还开疆拓土,定国大长公主的战神之名再度传开。一时间大靖百姓自发地举行各种庆祝活动,庆祝大靖胜利,也祈求老天保佑今年能丰收、平安过年。
在这种时候,似乎大家都忘记了年前年后萦绕在皇城周围不散的前太子冤魂,关于前太子死亡的议论传言也少了,倒是为当今皇上歌功颂德的多。
百姓们的这种欢乐气氛似乎也感染到了端坐皇城的九五之尊。自高娴君为他诞下麟儿后,司马诚每天都是咧着嘴笑,高兴得不行。
即便他收到司马妧非但没死,反而将南诏彻底打下来的战报,他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生气的qíng绪。
没关系,开疆拓土的功劳最后会算在皇帝头上。
至于司马妧,一次杀不死,还有下一次。前段时间不是前太子的事qíng闹得沸沸扬扬么,司马妧和司马博二人的母亲可是姐妹,他们二人的血缘关系那样近,就说是她对当今皇上心存不满,怀念前太子,故而借此闹事好了。
只要她乖乖jiāo了兵权回来,司马诚有一百个办法收拾她。
司马诚志得意满地如此想着,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入高娴君的宫中,望着躺在chuáng上的母子,他的心简直高兴地要飞起来。
“来,来,朕的小麟儿,快快笑一个。”司马诚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小婴儿白嫩嫩的脸蛋,熟睡的娃娃胡乱挥了挥手,没醒,懒得理他。
司马诚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来,本想抱一抱孩子,不过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皇家有抱孙不抱子的传统,他不愿为此违例,也不想太宠这个孩子,免得他母族仗着孩子的宠爱气焰嚣天。
高家现在的气焰已经很高了。
思及此,司马诚的笑意淡了些,他望向坐在chuáng头静静望着自己的高娴君,柔声道:“旨意已经拟好,我答应你的后位,待麟儿百日宴那天便向天下宣布。”
高娴君微微笑了笑,其实自从有了这个儿子,她对后位反而没有那么执念:“多谢陛下。”
“先别忙着谢,”司马诚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低笑道,“你若知道我还打算在那天再颁一道立太子的旨意,岂不是不知道如何谢我才好了?”
高娴君的眼睛缓缓睁大,满脸惊讶之色。
“陛下、陛下莫逗臣妾玩儿!”她似嗔似喜,半是试探半是心里真的欢喜。
司马诚捉住她的手亲了一口,低笑道:“自然是真的,君无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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