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娘和香穗还住在城东的客栈里,她得尽快给她们找到房子安身,不能让她们两个女人在那人来人往的地方久留。
余舒带足了银钱,又到隔壁去看看余小修还没醒,便向贺芳芝借口说是到百川书院去,出了门。
在街市上租了一辆骡子拉的套车,余舒坐在满是怪味的车棚里,寻思着哪天到裴敬那儿去把她上回生日时他送的那匹马牵回来练练,不然来来回回的要找车坐轿子好不方便。
余舒先到客栈去看了翠姨娘她们,这主仆两个起来的晚,还在吃早点,一笼包子,搭上清粥咸菜,不是翠姨娘节俭,而是这客栈偏僻,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好吃的。
翠姨娘还在生气余舒连累她到这一地步,见到她的人理都不理,就板着个脸,让香穗在中间当传话筒。
“穗儿,你问问那个不孝女,打算让我们在这客栈里住到什么时候。”
香穗小心翼翼地转头去看余舒,“姑娘,姨娘让我问您。”
余舒没心qíng陪着她闹,就在翠姨娘对面坐下,道:“等下我就出去,在这附近给你们赁个空房子住,买买被褥铺盖,添置些柴米油盐,你们就搬进去。”
听到她这样安排,翠姨娘“啪”地一拍桌子,瞪眼道:“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单独在外面住?就这一个不中用的丫鬟,连个烧水做饭的都没有,你让我怎么过?”
余舒道:“回头我会专门找个做饭的老妈子给你。”
翠姨娘还是不愿意,尖酸道:“你有几个钱,能租到什么好房子,我才不去住那破地方。不是说你认了个gān娘住在一处吗,正好小修也在那里,我要和小修一起住,现在就收拾收拾东西,你带我过去。”
余舒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儿道:“娘,你好歹也想一想,那是我gān娘家,不是你gān娘家里,我住在那里名正言顺的,你去算是个什么事儿啊,你认都不认识人家,就好意思去别人家里过日子,嫌不嫌丢人啊?”
翠姨娘老脸一红,恼羞成怒地说:“我嫌什么丢人,你都能抛了亲娘不管去过好日子,害得我吃苦受罪,我还怕丢人吗”
“行,您不嫌丢人,”余舒顺着她的话说下去,“那您是不是也不害怕纪家派人去抓你?我先告诉你,三老爷知道我gān娘家住在哪里,没准现在就有人守在家门口等着你,只要一露面,就把你逮回去。”
听余舒提起纪孝谷,翠姨娘的脸上立刻就露了怯,被余舒吓唬了两句,心里害怕,最后还是不甘不愿地答应让余舒给她另寻住处,先躲起来一阵子。
第三百零八章我把你订下了
余舒在城东看好了一户独门的小院,原是借住给上京赶考的生,因为本来住在这里的学生未能进入二月chūn闱便搬了出去,这房子就空了出来,家具什么都是现成的,厨房灶火才封了不到几日,风水没什么问题。
房东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娘,夫家姓严,家里头做些卖醋的生意,人很直慡,看到余舒一身易客打扮,又听她自称是今年大衍试的考生,家门落魄,寡母带着丫鬟进京投奔她,当下便答应将房子赁给她·带着她到隔壁街上里长家里当面写了租契,订下一个月八两银的租钱,余舒先付了三十两做定。
这严大娘还热心地包揽了帮忙她拆被子铺chuáng的琐事,让她只管后天带人过来住,余舒又另外拿了一锭银子给她,告谢后离开。
余舒清早出门,办完这些已近huáng昏,她午饭都没空吃,回去的路上就在街边买了一张卷饼,边啃边往家走,这地方偏僻不见马车轿子,就只能靠两条腿,每每这个时候,余舒都无比怀念她上辈子的座驾,不能够飞天遁地吧,但起码有四个轮子,到哪儿都方便。
好在赵慧家也在城东,并不太远,余舒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她身旁经过,停下来,车夫老崔冲余舒笑笑,身后的车帘子被拨开,换了一身闲服的薛睿从车上跳下来,两步走到她面前。
“大哥?”余舒有些意外看到薛睿,她以为他这两天忙于公务,没想到还有空来找她。
“这是上哪儿去了?”薛睿看看她身上宽大的袍子,犹记起当日他和她在秋桂坊上重逢,她在路边摆摊时候的样子,看她换回这身男子打扮,不免好奇地问。
“呃,这事儿说来话长,走吧·回去再说。”余舒没打算隐瞒薛睿她去纪家“偷人”的事,但在街上说话不方便,就把他往家里引。
前面还有一段路,薛睿挥了挥手让老崔先驾车往前·不疾不徐地和余舒往回走,薛睿个头要比余舒高上半尺多些,两人并肩走在一处,一个高挺,一个修长,从后头看上去,就好似一对关系要好的兄弟。
“你今天怎么有空·衙门里不忙吗?纪家那案子审定的如何,有说法了吗?”余舒连番问到,纪怀山是自行了断了没错,但这起案子还没有着落,究竟如何定罪,余舒十分在意。
“我正是要来告诉你这个,那起案子今天下午刚刚判定,”薛睿侧头看着余舒期待的目光·犹豫了一下,道:“纪怀山因盗泄大衍考题,被剥去司天监右判一职·贬为拙民,一家老小遣送衮州,因他畏罪而死,念及他生前在司天监任职期间曾有周算之功,皇上开恩,允他家中为纪怀山收殓,罚银万贯,则不予外逐。至于那纪星璇,因证供不足,又有任少监作保·作弊一罪不成,已被放回家中,不再拘捕。”
饶是余舒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审判结果,还是忍不住暗骂一句她爷爷的,还真是让他们一家人脱了罪。
不是余舒狠心·非要见人家家破人亡才高兴,而是这纪家上下就没一个好东西,如今与她结成死仇,留在京城之中不去,实乃是她一个大大的祸患。
薛睿也很清楚这一点,看到余舒满脸郁闷,便出言劝道:“右判府已经败了,纪家在京城中根基不深,没了纪怀山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你暂且不必担心他们会找你寻仇。”
差几步就到家门口,余舒停下来,有些忧心地对他道:“不是还有位宁王爷在吗?”
她并不忌惮现在的纪家,对于纪星璇这个手下败将更是不怵,她担心的是那天在公堂上结尾杀出来英雄救美的宁王刘灏,她还没有自大到目中无人,在真权势面前,她现在就是一只小蚂蚁。
薛睿眼底一闪,微微笑道:“宁王虽对纪星璇有心,却没傻到明目张胆地给他们撑腰,再者二月双阳会就要到了,他忙着招揽人才,哪有多余的jīng力去管其他事qíng。更何况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听出他话中的袒护,余舒gān笑着搔了搔脖子,心想她可不愿见薛睿因为她和宁王杠上。
“对了,双阳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在酒楼里我就听到你和九皇子说起这个,不是说参加的都是易客么,怎么我听着这里头还有皇子们的事qíng?”余舒好奇地问道。
上回薛睿和她讲了,双阳会是从二月二龙庆节开始,持续七七四十九日的一场盛会,安陵城中各大易馆参与,诸家易客聚此斗易,竞夺一块御赐“天下第一馆”的金匾。
“哦,是这样,”薛睿就站在赵慧家门口,和余舒解释“双阳会期间,正在大衍试放榜之内,也是科举并行之时,安陵城坐拥天下才俊,是每三年才有一次的盛况。除了易客云集,更有文人墨客和武林人士会首,各自在所学之境一竞高低。概因这些易客、文人、武者们此时都未入仕途,无关乎江山社稷,不牵涉结党营私,所以在皇上的默许之下,双阳会期间,但凡京中皇亲贵族,权富人家,还有易馆、书院和武馆,多会参与其中,从中挑选人才为己所用。”
听到这里,余舒恍然大悟,这双阳会可不就是个“人才jiāo流大会”嘛,只不过每三年才一举行,积压了多少优质的人力资源,难怪那些皇子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的,毕竟这正大光明地招贤纳才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余舒点点头,又半开玩笑道:“那我岂不是也可以去参加这双阳会,倘若我没有考进太史书苑,往后好歹有个出路。”
说真的,进不了太史书苑,能在这双阳会上找个靠山也不错。
薛睿睨了她一眼,神色淡淡道:“我已经把你订下了,你还想去哪儿?”
余舒愣了下,脸色怪异地嘀咕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何时被你订下了。”
薛睿皱眉:“这么快就忘了?你和我签了契,进不了太史书苑就要乖乖地待在我的忘机楼里管事,三年。”
经他提醒,余舒这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考不上太史书苑,她就得乖乖地给薛大少爷做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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