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听房妈妈的话语中,对那个赵红芙还是有些同qíng的,便忍不住自己的八卦心思,问道:“听妈妈这么说,倒是对着赵姑娘挺心疼的。”
房妈妈连忙打嘴道:“快别这么说,我这什么叫心疼,不过是看着替她难受罢了,好歹都是亲戚,何必弄成这样,一早答应了做妾,也没那么多事qíng,二太太毕竟是她的表姑妈。”
刘七巧当初听青梅八卦的时候,只听说这赵姑娘有一个姑奶奶是老王爷的姨娘,但没听说原来这赵姑娘还是二太太的表侄女。被房妈妈这么一说,刘七巧顿时觉得二太太这人从一个高度立即降低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这么说,二太太和那位老姨娘也是亲戚咯?”刘七巧依稀记得,二太太她不姓赵啊。
房妈妈觉得这事儿在王府里头压根就不算什么秘密,所以便坦然道:“可不是,二太太是赵老姨娘的亲侄女,当初二太太和二老爷的婚事,也是赵老姨娘给保的媒。”刘七巧听到这里,觉得这位赵老姨娘肯定是想把二太太捏死的心都有了。
本来一场宅斗大戏可以开演,小妾的侄女进门给亲儿子当正室,正好可以跟婆婆打擂台,帮着姨娘在家里涨地位。谁知道这一爿牌完全反转了过来。侄女进门就投敌了,老姨娘非但没了个依靠,老王爷死后,只落得在家庙吃斋念佛的份儿。
如今好容易自家亲戚又要嫁进门了,居然还落得这样的下场。刘七巧觉得,在这宅门之中,她已经分不清好人和坏人了。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只要刘七巧能分清,哪些是对自己好的人,哪些是对自己不好的人,这大概就够了。
刘七巧脸上挂着尴尬的笑,不太自然的对房妈妈道:“人各有志,二太太虽说没感恩图报吧,但是如今她好歹相夫教子,侍奉婆母,这些都做的很好。而且如今还管着一整个王府,也是不容易的。”
房妈妈见刘七巧这么说,也不得不佩服起刘七巧来,当年这个故事她说给别人听的时候,谁不在暗地里骂上二太太几句。虽说这也就是奴才们背地里说几句图个心头松快,但骂毕竟是骂了。而刘七巧却一口不说二太太的不是,要不是她那张不自然的脸出卖了她,房妈妈都要觉得,刘七巧也是那种没亲qíng的人了。
“也是也是,手心手背都是ròu,我们当奴才的,也就看看,还能说什么,压根儿cha不上话。”房妈妈说着,只开口道:“七巧姑娘若是有空,不妨到梅香院看看赵姑娘,给她开导开导,这世上做小妾的人多的是呢,何必就这么死脑筋,她如今这样,就算出去了,也找不到什么好姻缘的。”
刘七巧见她说的真诚,便点了点头道:“房妈妈你放心,有空我会去劝劝赵姑娘的,你在二太太身边当差,很多话不方便说,这个我也清楚。”看房妈妈几次三番为了赵红芙回话请大夫,就知道她是一个好说话的妈妈。
房妈妈点点头道:“不瞒你说,我爹娘就是从赵家做陪房到了二太太的娘家的,如今又来了这王府,赵家虽然现在漠落了,必定还是我们的老主子。”
刘七巧心道,这样老实的忠仆,可真是让人贴心啊。赵姑娘要是能想清楚,就算当了这姨娘,要是有二少爷的疼爱,这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两人正说着,便来到了二太太住的芙蓉院门口,房妈妈进去回禀了一声,便有一个小丫鬟出来,带着刘七巧进了院子。顺着抄手游廊一直只走到了最里头一排三间大屋面前,跟站在门口的丫鬟打了招呼,那丫鬟进门去,不一会儿就把刘八顺给领了出来。
“八顺,你还好不?”刘七巧看见刘八顺,蹲下来捏捏他的小脸,把手里一包吃的东西塞到他怀里道:“行了,看你不缺胳膊少腿的,我就放心了,这次沐休我带你回家去。”
刘八顺抱着怀里的点心留口水,只听见身后蹭蹭蹭的脚步声追了出来,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指着刘八顺的背影道:“刘八顺,你躲猫猫怎么躲到外面来了,还不快给本小姐回去!”
刘八顺扭头朝她扮了一个鬼脸道:“我姐来看我了,你先跟着四少爷玩吧,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们玩。”
那姑娘扎着双垂髻,从中间挑出两缕头发编成了辫子,一跳一跳的很是可爱。走过来瞧了一眼刘七巧道:“八顺,你姐姐好漂亮啊,比我表姐还好看!”
刘八顺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立马皱眉道:“表小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我姐怎么能跟三小姐比呢。”
“这有什么不能比的,再说我说的也是实话。”小姑娘皱了皱鼻头,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去,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刘八顺道:“你可快点进来啊,我先去找四哥哥,一会儿你进来跟我一起找。”
刘八顺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了老气横秋的表qíng,有些哀怨的叹了一口气。
“那谁啊?”刘七巧问刘八顺。
刘八顺正想回答,站在一旁的小丫头道:“那是两位少爷舅家的表妹。”刘七巧心道:不错啊!二太太生两个儿子,她弟弟老婆生两个闺女,整个自产自销,完全不用担心销路了。
刘八顺鼓着腮帮子,皱起眉头道:“头疼,来两天了还不回去,整天玩做迷藏,她就不能跟喜儿一样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绣花吗?”
刘七巧听刘八顺说出这句话来,差点儿就笑喷了。看来钱喜儿已经确立了刘八顺对女孩的审美观点了。
刘七巧摸摸刘八顺的腮帮子,笑着道:“行了,再过两天就能见到喜儿了,听说她在学纳鞋底,说不定过几天还能给你做鞋了呢。”
刘八顺一脸兴奋的说:“真的吗?不过纳鞋底那么难,姐你一双鞋底纳了两年都没纳出来,喜儿能行吗?”
刘七巧扶额,看着又重新一脸担忧的刘八顺,心道:你姐我不是那块料子啊,好歹找个好一点的参照物比较一下。
刘八顺却还兀自沉醉于自己的遐想中,握着小拳头道:“姐,我回家要吃牛ròu饺子,我还要吃娘做的猫耳朵!”
刘七巧想了想,终于发现自己有一件最重要的事qíng忘记跟刘八顺说了。
“八顺,以后咱们两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刘八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愣了半天,小嘴巴张了半天没合拢,这才问出话来:“娘、娘、娘要给我生弟弟了?”
“小声点!”刘七巧捏了一下刘八顺的嘴巴,问道:“为什么就一定是弟弟呢?”
“因为弟弟长大了会变成哥哥啊!”
刘七巧站着愣了半天,总算忍住了抽飞刘八顺的冲动,至于弟弟长大了会不会变成哥哥这一说,刘七巧觉得还要慢慢的跟他解释。
第二天一早,王府门口一溜烟派了六辆马车,拖着一大帮的妇女儿童往水月庵去。因为水月庵是尼姑庵,所以除了赶车的人,跟着都只老妈子。水月庵位于京城的西北角,离王府和一gān公侯伯府不算太远,是除了法华寺之外,老年丧夫团成员最喜欢的去处之一。
当然,大家喜欢来这儿也并非只是为了吃斋念佛,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如今这水月庵的师太是一个身份地位极高的人,用老王妃的话说,除了太后娘娘,这世上只怕没人比她更尊贵了。
刘七巧和王妃被老王妃喊在了她的马车中,所以乐的听起了这些八卦来。原来这水月庵的师太,是当今皇帝的亲姑姑,大雍朝上一辈地位最尊贵的人——朝阳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驸马是抗鞑子的名将冯孝,死在了四十年前的和鞑子的一场大战中。大长公主膝下无子,又因为是公主的身份,冯将军当初并没有纳妾,所以冯家也就此凋零了。残酷的历史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嫁给武将,除非你能像萧夫人一样能生,不然只怕会落得和大长公主一样,凄凄惨惨戚戚。
自那以后,大长公主便索xing出家为尼,二十年前,鞑子大军打进京城。很多官宦人家被洗劫一空,但是那鞑子的大将军据说是当年冯将军的手下败将,对冯建军很敬佩,所以虽然大长公主没有跟着皇室一起出逃到南方,却还是留下了一条命,一直在水月庵当她的师太。
刘七巧想,这样一个能在乱世中仍旧生存下来的人,一定不是一个一般人。听老王妃说,当时冯将军战死的时候,大长公主曾想轻生随他而去,最后被下人们给拦了下来。她一身最后悔的事qíng,就是没有能给冯将军身下一男半女,所以在冯将军死后,大长公主将冯家族中一位远亲的儿子过继了过来,如今应该也在军中供职,听说是跟着王爷一起上了前线。
水月庵并不远,到了之后刘七巧才知道,这里当初是先先帝赐给大长公主的一处别院,后来被大长公主给改成了尼姑庵。毕竟若是把矗立在王侯府邸的大长公主府改成尼姑庵,只怕左右邻居们都要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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