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太心里就奇怪了,不是听说这大少奶奶只会接生吗?难不成还是个大夫。不过胡太太也没空纠结,只笑着道:“那你们先进去,我让丫鬟给你们送茶进去。”
胡大夫点了点头,又转身吩咐道:“记得沏今年才得的雀舌,好茶别不舍得拿出来招待人。”
胡太太听了,只笑着嗔怪道:“你这死老头子,还用你说吗?这是少东家在呢,又不是你那群狐朋狗友的。”
胡大夫一听胡太太开始揭他短了,只急忙道:“你快去快去,少在这儿废话。”
胡大夫带着杜若他们穿过天井,进了后排的书房,众人坐定了,杜若这才开口介绍道:“这位嫂子腹鼓如孕,且伴有呕吐、心悸、又加咯血,玉门见红之状,本应该是有孕之身,可偏偏测不出胎脉,还请你老人家看一看。”
胡大夫闻言,顿时就好奇了起来,只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妇人,招手让她上前,在胡大夫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胡大夫撵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在妇人的脉搏上搭了半刻,闭着眼睛略略点头。众人都不敢出声,那大汉更是紧张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只盯在胡大夫满是皱纹的脸上。
过了片刻,胡大夫睁开眼睛,松了那妇人的脉搏,问杜若道:“少东家,按照你的判断,这位妇人是个什么病症?”
杜若想了想道:“我觉得应该是腹中有痈肿,还是要开软坚化结的药,把痈肿化去。”
胡大夫点了点头,只笑着道:“也不怪你不知道这病症,这病症极其少有,便是我这辈子也不过遇到两次,这次还是第三次。”
这时候胡太太带着丫鬟们进来送茶,胡大夫便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众人接了茶坐下。那大汉已经等不及问道:“大夫,我娘子那肚子里怀的,真不是个娃?”
“怎么说呢?若说不是娃,那确实也是因你而起,若没有房事,断不会有此症状,可若说是个娃,它又确实是个死物。”胡大夫拍拍脑门道:“还得把它打下来,不然你娘子xing命不保。”
杜若闻言,只笑道:“七巧和胡大夫您说的一模一样,我在前朝宫里的医案上,也见过这种按例,可惜最后……”杜若想起那妇人还在场,怕吓着人家,便没有再往下说。
胡大夫只点点头道:“这样吧,明天下午我在店里,你们明天过来,我开一剂落胎药,先把胎儿打下来,但若是下的不gān净的话,还要让少奶奶出手为你清理清理。”
那大汉听胡大夫这么说,已是傻眼了,只忍不住问道:“这当真不是孩子?”
“是不是孩子,明儿落胎药下去就知道的,她肚子里若真的是个孩子,你尽管拆我的招牌。”胡大夫说完,只笑着摆摆手道:“不行不行,我的招牌也是宝善堂的招牌,这个我倒是做不了主了。”
杜若只接着道:“尽管拆宝善堂的招牌,这个主我还能做。”
那妇人这会儿已经心如死灰,靠在那大汉的怀中道:“当家的,为什么我们这么命苦呢,好不容易怀上了,还不是一个好的,你让我如何是好?”
那大汉这时候也不得不接受事实,只摇头道:“算了吧,保命要紧,要是你没了,家里也没法过了。”
杜若先命人将那对夫妇送走,又问胡大夫道:“胡大夫,你之前遇上的那两个病人,如今如何了?”
胡大夫捋了捋山羊胡子,只想了想道:“有一个到是后来好了,听说还生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那事qíng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具体原因,我一直没弄的清楚。”
刘七巧在边上听到现在,这会儿才站起来道:“这种病症其实也是分良xing和恶xing两种,按照胡大夫说的,第一个好了生儿子的,应该是两xing的,而第二个去世的,应该是恶xing的。”
杜若只忍不住问道:“那这良xing和恶xing,如何鉴别?”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看治疗后的效果吧。”刘七巧生怕吓着胡大夫,便没再敢往下说。
讨论完了病qíng,两人便起身告辞,胡太太要留了杜若他们在胡家用晚饭,胡大夫想起杜若那身子,为保安全起见,还是没有勉qiáng,只送了他们出门。
刘七巧上了车,这才对杜若道:“其实这良xing和恶xing,在我们那个年代也是能鉴别的。”
“你的意思是,也要用到仪器?”
“聪明,不过这个仪器和之前的仪器可不一样,因为鉴别良xing恶xing,靠ròu眼是看不出来的。”这些西医上的东西,对于杜若来说确实有点陌生,不过幸好杜若求知yùqiáng烈,一点儿也不觉得生涩难懂,反而还很感兴趣。
“怎么看?这倒是很奇怪,你研究的医学跟我现在学的,似乎完全是不一样的。”杜若只拧着眉头道。
“简单点说吧,就像人一样,有的人长的好看,有的人长的难看,那长的好看的就是良xing的,长的不好看的就是恶心的,用这个区分就好了。”
“这倒是说的有点明白了,可惜我们现在还是没有能看清良xing恶xing的仪器,万一那妇人……”杜若只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又想到那妇人。
刘七巧也跟着担忧了起来,若是那妇人得的是恶xing葡萄胎,那就很容易癌变,在科技那么发达的现代,癌症还是侵蚀人生命的第一疾病,更不要说现在这个时代,如果真的癌变,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359
杜若和刘七巧回到杜家的时候,杜太太早已经命清荷带着小丫鬟在门口等着了。清荷见两人回来,忙不迭让小丫鬟先回去通报,自己则迎了上来道:“大爷今天回来怎么这么迟,怕是饿坏了吧?太太方才还唠叨,说大爷你是不经饿的,万一饿出个好歹,以后她可不让你再去安济堂给人义诊去。那些穷人听说有太医去看病,恨不得半夜爬起来排队,大爷你这身子如何吃的消?”
刘七巧见清荷唠叨了这么一大堆,只笑着道:“方才我还说心疼的不行,不肯让他去呢,这会儿你又说一遍,一会儿见了太太,指不定还要再说一遍,我瞧着相公的耳朵,只怕是要生老茧了。”
清荷只向刘七巧行了礼,笑道:“奴婢是想着一会儿太太肯定要说的,不如奴婢先说了,也好让大爷有个准备,谁知道奶奶原来也已经说过了,那倒是奴婢说多了。”
“关心他身子的话,哪里有嫌多的,我就怕我们照顾不周,让太太费心了呢。”
三人一边说一边只望如意居走去,杜太太已经用过了晚膳,这会儿只坐在一旁陪席,杜老爷应该已经去书房里去了。杜若和刘七巧两人确实已经饿得有些有过了,杜太太只先让杜若喝了一碗笋gān火腿汤稍微垫了垫,才让丫鬟给他添了一碗软米饭。刘七巧出了月子便不大忌口,什么菜都吃的很欢实,吃完之后,才觉得胸口已经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了。原来她出去的太久了,居然也有了涨奶的感觉。刘七巧不等杜若吃完,便急急忙忙的就先回了百糙院给杜文韬喂奶去了。
杜太太见杜若慢慢的吃饭,动作儒雅、举止得体,越发就母xing大发起来,一个劲给杜若添菜,又开口道:“你瞧瞧,这一整天在外面,可不是熬瘦了。”
杜若都有些忍俊不禁了,这一天哪能就看出瘦来。只听杜太太又接着道:“你爹也真是的,好好的要去开什么安济堂,你当我不知道他,他是怕到时候两房分家,没有二房的生意。可我这几天琢磨了一下,倒也有几分他的道理。”
杜若见杜太太这么说,也放下了心来,只开口道:“娘,我不通经济,但也不能一直靠着二弟,老太太虽然疼我,可我们做人也要将道理,终究是要分家的,还是要给二房一份基业的。”
杜太太闻言,只略略侧过身子道:“你爹是嫡长子,这些原本就是他应得的,再说也不是不给二房钱,何苦呢!如今还要叫你为了安济堂的生意去做义诊,我就是舍不得这个,宝善堂的大夫那么多,偏偏叫你去做什么呢?”
“娘你多想啦,我爹是为了我好,当太医平常一天说多了不过才能看两三户的人家,接触两三个病人,可在店里面开义诊,我这一天就看了百八十个人,你想想看,这对我医术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和提高,就算爹不让我,我自己也是要去的。”
“什么?你一天看了百八十个病人?那你这手指搭脉都要搭出老茧来了!”杜太太实在是心疼的不行了。
杜若见自己越劝反而越离谱了,只连忙噤声了,安安静静的继续吃饭。
刘七巧才回百糙院,就听见杜文韬正在那儿哭的伤心呢。赵奶娘抱着他在院子里绕来绕去的,瞧见刘七巧进门,急忙道:“哥儿不哭咯,娘亲回来啦,天黑啦,娘亲到家啦。”赵奶娘说着,只急忙抱着杜文韬迎了上来道:“奶奶可回来了,从天黑开始就一直哭到现在,我和小宋两个人轮流哄着也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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