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人能够天天哭的,小女儿家家的那点小心思还不足够哭上那么多天。嚎啕了几日,就挤不出眼泪了,只觉得困和饿,由着一群婶婶和她说天下男人到处都是,这个不行还有那个。
小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灌了一耳朵,晕乎乎的倒是安静下来了。
何猛吊着胆子等太皇太后提起何惠和京兆王的事,可是东宫好似不记得自己提过那回事一样,完全没有后文了。
何家和贺赖家已经是定好了,想要改变,除非是出了事故,或者是男方被查出什么德行有亏的事,不然就等着礼成了。
豆卢氏是在家中捶胸顿足了好几回,但这次乖了,知道关起门来自己发火,不去长秋宫中当着何太后的面了。
豆卢氏哭完了,再不甘心也只好给女儿准备嫁妆了,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嫁妆上自然是要给女儿准备的丰盛,别让夫家小看了她。
太皇太后对于何家,不过是逗弄一只猫而已,只不过一句话就看的何家阵脚大乱,她还什么都没做,何家就慌慌张张的开始忙碌了。
对于何家那些乱糟糟的事,太皇太后没有那么心思去关注,还有别的事等着她来处置。
她不会日日关注皇帝那双腿夜晚到底往哪个妃子的寝宫跑,不过每过那么几个月还是会把女官召来问一问,翻一翻那些彤史。看着上面一水的萧贵人,高凝华连看都没看到的时候,太皇太后笑了声。
她还真是后继无人啊。
高凝华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个生孩子的,生完孩子之后就可以去地下面了。之后皇长子被她收养,侄女坐上皇后位置。不管将来如何,只要皇长子在,侄女们都能顺顺当单的,甚至如今萧家的地位都能传承下去,谁知道三娘竟然这么目光短浅,只晓得看着眼前的宠爱,却不知道为长远打算。
“请陛下来吧。”太皇太后对身旁的中官道,三娘那里她已经说过了一回,还是这么一副样子,再多说也是无益,不如从皇帝那边下手。
拓跋演听到太皇太后要见他,放下手里的事赶紧来了。
他见到太皇太后那一脸的祥和,“大母让儿前来,可是有要事?”
平常就算有甚么要事,也是把中书省和秘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大臣们积聚在一处,他这个皇帝就在旁边听。
拓跋演一看太皇太后身旁只有宫人和中官,便知道不会有大事。
“老妇这次请陛下来,是为了子嗣之事。”太皇太后不想和皇帝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这……”拓跋演有些迟疑。
太皇太后让拓跋演在一旁的chuáng上坐下,靠着身旁的三足凭几,“老妇最近看了看陛下临幸妃嫔的彤史,都是三娘。”
“……”拓跋演垂下头来不说话。
“陛下能够喜欢三娘,那是三娘的福气,老妇作为三娘的姑母,自然也是高兴的。”说着,太皇太后坐正了身子,“可是陛下膝下一直空虚,这可不行。”
“那么大母的意思是……”拓跋演问道,太皇太后这一关不好过,她立身的根本就是抚养皇储,然后皇储就成为她的持政的根本。
他还记得当年先帝之事,对太皇太后能又多少母xing保持怀疑。拓跋演清楚的明白,太皇太后一旦狠起来,哪怕是从小养在跟前的又如何,她照样会处死。
当年他不就是差点死在她的手中么?
“高氏有天命。”太皇太后说起这个面上都带了笑容,那个传说她听过,不管真假如何,只要能生出孩子来,就是真的。
“……”拓跋演从萧妙音那里也听说过高氏入宫之前找人算命的事,他对这种事多少都是当做笑话看,和宫中优伶滑稽的表演一样。那会萧妙音还拿出汉朝说刘邦亲母和龙相jiāo,王皇后说自己梦日入怀来打趣,他虽然有些担心萧妙音这样不敬鬼神,但心里也不将那些当回事。
“高氏入宫都几个月了,陛下也到她那里坐坐,万一有身产下长子,老妇也有脸面去地下见诸位先祖。”太皇太后话语已经说的连遮掩都不要了。
“三娘若是识大体,也应当会体谅陛下。”太皇太后连萧妙音那里都想到了。
“……”拓跋演对着太皇太后拜伏下来,“诺。”
这一次,中官是到高凝华的宫中说天子要她前去侍寝之事。
高凝华地位较低虽然是九嫔,但确实下六嫔的末位,只是比御女和世妇好上那么一点。不必到掖庭那里受那班阉寺的罪。
皇帝不到她的殿内来,直接召她过去,也是应当的规矩。
“凝华,太好了!”宫人们送走前来报信的宫人就凑到高凝华面前道。
谁都知道如今的天子是宣华殿一个人霸占了的,别的妃嫔几乎别想从萧贵人手里抢。如今这天子破例,一下子让许多人都沸腾起来了。
“是呀。”高凝华喃喃道,她家中那个样子,说是祖上曾经做过官,可是如今没落成那样。家里爷娘读过书倒是大胆,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这千里迢迢进宫,为的就是这个。
“好好准备,不能出差错。”高凝华想起这还是自己头一回侍寝,若是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唯唯。”高凝华若是受宠,那么一宫的人都跟着水涨船高。宣华殿那边的人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主人得宠好处简直简直多的很。
高凝华沐浴更衣,头发仔仔细细沐浴过,她这些月来常常往宣华殿跑,看萧贵人的穿着打扮。天子这么宠爱萧贵人,自然是喜欢那一款的,她跟着萧贵人学总是没错的。
等到夜幕落下,外面的天光完全黯淡下来,高凝华准备完毕,为了到时候不失仪,她甚至连夕食都用的少。
“凝华,那边来人接您了。”中官趋步进来道。
“我知道了。”高凝华点点头,她昂首挺胸扶正了头上的华钗,这是她步入这座宫廷的第一步,一定不能有半点差错。
宣华殿里此时是人人屏住呼吸,这是第一次天子不到宣华殿,而是召另外的妃嫔侍寝。萧妙音平常一副霸占皇帝的态度,这会人人都以为她会勃然大怒,连她自己宫里的宫人和中官都小心翼翼的。
萧妙音晚上用了一些膳食,知道今日夜里拓跋演不来,召了高凝华。她多少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还在这个天用了一大碗的果汁冰,她喜欢吃这些寒凉东西,但是拓跋演老是看着,她除非是在夏季,都难得饱口福,如今拓跋演不在没人管着她,她也gān脆由着自己来。
身边的秦女官和刘琦生怕她会因为此事想不开,gān脆自作主张叫来了乐府的讴者和侏儒。
台上的侏儒动着矮小肥胖的身体,抱住一只球,而后球突然掉到了地上,侏儒去追,他实在是太矮太胖,跑起来的模样滑稽可笑,萧妙音坐在chuáng上看着那侏儒噗嗤笑出声。
这些侏儒讴者给她表演,要是她从头到尾板着个脸,这些人也会不安的。笑一笑多大的事。
“嗯,不错。待会给这些人一些赏赐。”萧妙音侧首对刘琦说道。
“贵人,那讴者嗓子不错,何不听听?”刘钰道。
“嗯。你帮我点吧。”萧妙音懒懒的道。
“唯唯。”刘琦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乐府美人的讴歌之声传来,“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萧妙音听到这句,口里的冰酪浆差点喷出来。她曾经和拓跋演吐槽过这首乐府诗,说都和离了,前夫都再娶,再见问前夫新娶的妻子如何就没有多少意思了,反而还给前夫一种旧qíng为了的错觉。既然断了就断的gāngān净净呗,拖泥带水多难受。尤其前夫还拿着容貌和织布相比较,可见这男人就不是个甚么好玩意儿。
拓跋演那会抱住她一句一句的说她狠心,怎么想的都是断gān净。她说既然都和离了,可见夫妻是过不下去,既然这样就该找另外合适的,不过也说不定是前妻想要知道后妻不如自己,来获得满足感。
“要是我呀,要是知道他过的不好,我就开心了。”萧妙音窝在他怀里说道。
“狠心的女子。”拓跋演吻在她额头上,“若是外头的人知道你将好好的一首汉乐府被歪成那样,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大笑。
“……”她这会笑不出来了,新人不如故,女人的幻想罢了,就和男人老觉得前妻找不到好老公一样。
“嘶……”她小腹一阵抽痛,萧妙音整个人蜷缩起来,手里的银杯哐当一下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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