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说是归政了,可是权力还是紧紧的在她手里攥着,不动半分。
拓跋演也没和先帝那样,一上位就火烧火燎动军权,清除朝堂上的后党。对付这位祖母,他在名分上就占了先机,先帝那样激进的手段,是彻底的和东宫撕破脸,如果不赢,那么下场就很可悲了。
他明白自己的优势在那里,只要占着名分和大义,太皇太后也不能轻易动他。何况他还年轻,但是太皇太后却已经垂垂老矣了,毛奇让人从太医署打听到的消息,太皇太后的身体是一年不比一年,前段时间竟然还咳出了血。
他如今缺少的只是时间,和东宫撕破脸的大闹,他不会做。阿妙以前和他说过温水煮青蛙的故事,他觉得这招也可以用在太皇太后身上,慢慢的熬,总有一日他会赢。一切都会回到他的手里。
毛奇走了过来,拓跋演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书,“赏赐都已经下发下去了么?”
每年换季,宫中都会赏赐些东西给宗室和重臣,这次他特意提高了给燕王还有那对双胞胎的,太皇太后前段时间说要将萧吉和萧闵的爵位提成王,他也同意了。反正太皇太后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几乎都是那对兄弟,没必要卡着不给。反正到时候多的是眼红的,要把这两个人给咬下来。
太皇太后是真的老了。
“启禀陛下,都已经送到诸王和诸公的府上了,常山王如今正在外面,陛下可要见他?”毛奇道。
常山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当年那事的影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不怎么喜欢他。如今常山王身上也没有个正经的官职,在王府里头玩儿。
偏偏天子对这个弟弟喜欢的很,时不时的召进宫来,两兄弟喝酒宴乐什么的,其乐融融。
“宣。”
“唯唯。”毛奇应道。
不多时猫儿就走了进来,见到皇帝就行了一个礼。他站在那里身量高大,要不是御座够高,拓跋演都要仰起头来看着这个弟弟。
汉人也不兴见着皇帝就跪的,大臣见皇帝有自己一套礼法,宗室中也是这样。
“坐下吧。”拓跋演指着一张chuáng让他坐下。
“多谢陛下。”猫儿撩起袍子下摆就盘腿坐在chuáng上。
他没个坐相,拓跋演也不怪他。反正兄弟们对这个最小的弟弟总是让着,到了这会兄弟几个娶妇的娶妇,不过对猫儿还是有一份相让。
“最近太妃怎么样,天气冷了,太妃年纪大,要多多注意。”拓跋演拿起手边的金杯抿了一口道。
太妃的年纪和何太后差不了多少,何太后最近入冬之后比平常还要畏寒,长秋宫里点上的炉火比往年要多。每次拓跋演去的时候,都觉得热的像是chūn日一样,让他有些受不住。
“阿姨好的很,多谢陛下关心。”猫儿似乎是在发脾气一样,面上僵硬没多少表qíng,脸语气都是生硬的。
“你怎么了?”拓跋演看了一眼猫儿,“谁又给你气受了?”
宗室们也不都是日子能过的舒坦的,有时候还会发生宗室和汉人士族相争的事。士族口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鄙夷拓跋宗室索虏之后,而宗室们有些看不清汉人的,直接卷起袖子上门找麻烦。
拓跋演以前也见过这种官司,要闹起来扯都扯不清楚。
“陛下,你让旁人退下吧。”猫儿瞧着那一群年轻貌美的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些宫人他知道,都是从jīng心挑选出来的良家子,或者是高丽进贡来的美人。外头那些士族豢养的美人家伎还没有这些宫人美貌妩媚。
原本这是宫廷内的事,可是他就是觉得不舒服,心里隐隐的不平。
“除了毛奇之外,其他人都退下。”拓跋演还是依着这个弟弟了。
宫人和中官们垂首面朝两位贵人趋步退出。
等到殿内只有三人之后,猫儿挺直了腰,像一只狸猫那样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周围,他确定周围没有偷听的之后,才缓缓道,“我打听到三娘在哪里了。”
此言一出,拓跋演扶在三足凭几上的手猛然抠紧。那边的毛奇惊讶之下抬头,这位大王没事儿打听出宫妃嫔的下落作甚?
毛奇瞟了一眼拓跋演,迅速低头,嘴角撇了撇:不过这消息正好是陛下想要的。常山王也太会摸索天子的心思了。
他脑子里转了好一圈才有些反应过来,这位大王称呼萧贵人为三娘,是不是有点过于亲密了?
“她——”拓跋演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嗓子发gān,过了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她如今如何?”
“三娘这会头发还在。”说起这个,猫儿对拓跋演都没有了好脸色,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简直丢脸。“她家里送她去做了女冠。”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
太皇太后对阻碍她的人一向挺狠,哪怕是侄女,都是一样的。轰出宫外没商量。
“女冠?”拓跋演喉咙一紧,“那么她眼下在哪里?”
“……”猫儿看着拓跋演,突然不怎么想说了,明明都是他自己派人打听出来的,为甚么统统要告诉阿兄啊。
“猫儿!”拓跋演瞧着猫儿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他急了。
“阿兄,如今你知道了也没用啊。”猫儿道,唯恐拓跋演不够着急上火似的,“都做女冠修道去了,还能在家里啊,自然是在深山老林里头了。这眼瞅着就要下大雪了,到时候大雪封山,阿兄就算是去了也看不到。”
“……”拓跋演被猫儿这一句气的险些没缓过来。
毛奇瞧着那边的兄弟,额头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陛下脾气好是没错,但是也不能这么作,万一真的触怒了陛下,最后遭罪的还不是常山王自己。
“……她还好么?”拓跋演最终说出这么一句话。
“清河王妃对她不错,给她送去了不少过冬的东西。”猫儿坐在那里闷闷的。
“她自小在宫里长大,住在山里头怎么习惯。”拓跋演叹气。
“那也没办法,谁要陛下连她都保不住呢。”猫儿嘴一撇。
“?!”毛奇在那里听着额上的冷汗一个劲的淌。
“……”拓跋演坐在那里,脸色青白,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这个是我的错。”
猫儿原本打算和拓跋演吵的,谁知道拓跋演倒是将事gān脆认下了。他一时间就楞在那里,过了会扭过头去。
“我在宫中,不便出宫,她……你多多照看。”拓跋演迟疑一会最终说道。他可以出宫,当然可以到臣子或者是宗室府上,但是一个人去山上,却是不太可能。尤其这会太皇太后一双眼睛全在他身上,出宫和阿妙相见暂时还不能。
“儿知道了。”到了这时猫儿就算心里有气,也只能答应下来,原本皇帝不说,他也有心这么做。
“只是她在外面受苦,”而你却在宫里享受美人服侍好不热闹,猫儿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
宫里的事他听说过,其他的兄长也知道,不过身为宗室对后宫之事原本就不必有多关心,毕竟那只是天子的私事。
他这般关心,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我知道。”拓跋演闭上双目,心口很闷,闷得他恨不得朝甚么东西上打上几拳发泄出来。
可是如今他还要忍耐。
“猫儿你年纪大了,东宫那边已经给留意了。”拓跋演深深呼吸了几下,总算是将心qíng平伏下来。
“前头的兄长们都还没娶妇呢,才不会轮到我。”猫儿从面前的果盘里抓了几颗枣子,“况且萧家那个小娘子都还没我腰高。”
萧家儿女多,但是年龄大的就那么几个,毕竟当年萧斌可是被博陵长公主狠狠管束过的,还别提其中有不少夭折没长大的儿女。到了如今长成了的就那么几个,萧家女儿是多,可是不代表猫儿想娶个还在玩木球的稚女回去。
“……”拓跋演想起从东宫传来的,太皇太后想要萧六娘入宫的传闻,不禁觉得头疼。
那萧六娘才十岁上下,要她入宫,拓跋演也真的是不知道要说甚么才好。
“而且萧家家风不好,会养出甚么样的小娘子也不知道。”猫儿道。
“你这话是将高凉王妃和清河王妃一块儿说进去了。”拓跋演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个额弟弟是真的口无遮掩还是其他。
“……”猫儿只得闭了嘴。
“这冬日到了,你多给她送些御寒之物,她向来怕寂寞,要不你送她些解闷的也好。她宫中那只狮子猫头她最喜欢,待会我赐给你,你给她带去。”拓跋演说了很多话,听得猫儿差点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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