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如今闹得正凶。”高季明想到堂姊被送回来的时候那一身的萧瑟,眼眸里的冷意又加重了几分。
姊姊在夫家几年,侍奉舅姑,照顾女儿,从来没有做过半点错事,谁知道竟然会遭到如此羞rǔ!
“这……”萧佻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去劝好友,这种事不管哪家遇到了,只要不是丧心病狂,都会为女儿感到愤怒。何况婚姻之事乃是结两姓之好,就算过不下去也会商量着和离,不会明晃晃的休妻,否则日后见面只有两家翻脸为仇的份。
谁知道那个郭三竟然到如斯地步,半点脸面都不给发妻留呢。
“竖子!”高季明还是少年,容易qíng绪激动,他一脚踹飞了温着酒的小炉子,萧佻猛地跳起来,躲过来扑过来的火炭还有酒水。
这要是扑上身,恐怕就要在chuáng上躺个半个月了。
“发火便发火,别殃及池鱼。”萧佻招呼小童出去叫人进来收拾。他找了一处还算gān净的地方坐下,“如今那郭三和李氏已经商议好了昏事,你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萧佻说着,心下转的飞快。
他年少,但也是男子。对于怎么让这种负心男子难受,他可算是有些办法。
“我有计谋,不知道你愿意听么?”萧佻说道。
“嗯?”高季明闻言,抬头过来。他知道萧佻一肚子坏水,气人起来根本不偿命,听到他这么说心里顿时就有了小小的期待。
第40章变数
朝堂上,太皇太后对宗主督护制进行改革,撤原来的宗主,实行秦汉以来的里长制度。虽然只是那些田头的事,看起来事qíng不大,但是事关重要。
萧妙音坐在殿内,瞧着李平拿朝堂上的事问萧家那两个郎君。心里面一个劲的咂舌。她这半年来学的几乎是儒家经典,那时事来问,还是头一回。
她看向萧吉和萧闵,这两孩子的年纪也只是比小皇帝小那么一点点,并不是很多。此时两个人涨红了脸,支吾了半日才抖抖索索说出一两句来。
李平看着这这对兄弟,脸色铁青。他让人拿来一只戒尺放在手中。萧吉和萧闵一瞧,都要哭出来了,话说的更加结巴。
李平面上yīn沉如水。
最后:两兄弟中调皮任xing一些的萧闵瞧着他的脸色,知道今日说不定在姑母那里少不了一顿板子,心有不甘之下,嘴硬道,“尚书拿这些事来问儿,可是尚书从来没有和儿说过这些。”
李平的脸顿时铁青!
萧妙音不忍直视,连上首的拓跋演都有些不忍。
“……”李平转过身,不去看那两兄弟,可是萧妙音看得清楚明白,他额角都蹦出青筋来了。
“三娘子,你说吧。”李平qiáng忍住将那对双胞胎打一顿的冲动,朝着萧妙音道。
萧妙音点点头,“我朝建立之初,遵循鲜卑旧制……”她并不是傻兮兮的说读什么就读什么,书只是学来备用的,外面的消息才是最重要。
“以除旧弊,减去农人赋税,朝廷也能多出许多进项了。”萧妙音不会文绉绉的说话,不过她之前想把秦汉三长说到,点出其中的好处,再说明白如今的宗主督护制如何的不符如今的需要。
王府中有不少人都是家境贫困过不下去,才被爷娘卖掉的,燕王府规矩乱,萧妙音年纪小那会没少缠着身边那些人给她说田头的事,图个新鲜。宗主的那些所做作为自然也是听了个满耳朵。
其实宗主制度最大弊端就是,私自克扣上缴的钱粮,赋税少了,自然是不好。
“三娘子可曾听陛下说起过?”李平听这么一个八岁的小娘子说起这些事来,其中条理还算清晰,知道首先说三长制是什么。他不禁想是不是从天子那里听到过什么,毕竟小儿女青梅弄竹马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没有。陛下从未和儿说过。”萧妙音摇摇头,拓跋演是真的没有和她说过那些,他和她在一起,更多的是喜欢和她说话下棋,要不然就是一起说故事。
“……那三娘子如何得知的?”李平沉吟一会问道。
“尚书不是让儿读史记的货殖列传么?”萧妙音满脸奇怪的看着李平,“里面也说到了呀。”
货殖列传里面,农商等事几乎都提到了。而且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哪怕时代不同了,可是有些事上多少都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李平嘴角总算是有了些笑意。而后看向两兄弟的时候,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书读了是拿来用,而不是读了烂在肚子里面。不用,读了也白读。
“前人往事,哪怕在今日也能看到不少,先辈的经验是能拿来用的。”李平这话似是说给拓跋演听,好像也是在训导那对双胞胎兄弟。
“受教了。”上首的拓跋演说道。
“……”李平对拓跋演一礼。
今日的功课仍然是史书,萧妙音发现李平比起经典更爱让他们学史书,史记chūn秋已经是来来去去念了好几遍了,不过李平是想要他们将书读透。
下学之时,李平没有走,萧家兄弟已经被东宫派来的中官接走了,李平瞧着萧妙音站在那里看着宫人收拾笔墨,他走过去,“三娘子不似常人。”
要不是清楚知道这孩子是萧家人,恐怕他还会以为是哪家士族娘子。
“尚书何出此言?”萧妙音站在那里,双手拢在袖中,是最乖巧不过的模样。
“三娘子可知留在昭阳殿,日后会如何?”李平问道。
“知道。”萧妙音回答,都做的这么明显了,要是还不知道,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那么三娘子……”
“尚书,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八岁的小女孩儿抬着头,面上是和年纪不相符的沉稳,“况且在宫中生存,皮相之事能依靠多久?”
“你……”李平吃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句话来。
萧三娘垂下头,双手拢在袖中对李平又是一礼,“儿退下了。”
“……”李平双手拢在袖中回礼,看着她被女官牵着绕过锦绣帷帐,心中感叹。
萧妙音被领到拓跋演那里,拓跋演今日很兴奋,因为李平肯拿这事和他说,而不是在朝堂上。
见到萧妙音来,他笑得更加欢快,“三娘今日说的不错。”
即使有所不足,但是对于一个小娘子来说,能够说到那个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
“嗯?”萧妙音想起今日说的那些话,“只是口上说说罢了,如果真的要儿来做,恐怕是要糟糕。”她这个勉qiáng算得上是在答面试,可是真的要她来做实事,恐怕不太成。
“这又有甚么?”拓跋演和她相处久了,知道她不太爱往东宫那边去,又喜欢亲近她,说话的时候都难免亲昵几分,“人各有长处,只要让这方面的人来做就是了,事事躬亲,并非上位者所为。”
“陛下这是在说蜀汉丞相么?”萧妙音抬头。
拓跋演一惊,“你知道?”
蜀汉离这会还不远,也就是因为近,也许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贵远贱近无论古今都一样。
“儿当然知道。”萧妙音已经是哭笑不得了,她真的不是文盲啊!
拓跋演回想起宫中公主们对那些书卷爱答不理的态度,“你知道,宫中许多人都不知道。”他让萧妙音坐到身边来,“这世上有许多事,你知道,别人不知道,那么就是你厉害。当然你的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
萧妙音听到小皇帝说了这么多,想起他平日沉默的模样,想着这小少年好歹是露出些许本xing来。她听到小皇帝说她日后的位置不同,心中噗通一下。
“儿的位置?”她看着拓跋演,用那种被惊吓到了的眼神,就算小皇帝真的喜欢她,也打算等她长大后,将她怎么样,可是一旦事qíng还没有着落,就不能当着人面露出得意的神qíng。
“你说呢?”拓跋演不答反问,将皮球踢给了她。
萧妙音心里大叫狡猾,她看见拓跋演垂下来的辫子,鲜卑人的辫子造型百出,也不像清朝的老鼠尾巴,头发不剃,各种辫子头,拓跋演今日的是个蜈蚣辫,哪怕他是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梳着蜈蚣辫还是有些奇怪,她忍住扯他辫子的冲动。
“儿的位置高不高不知道,但是陛下一定是高高的。”萧妙音答道。
“那是一定。”拓跋演一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事,面上的笑越发自信。
萧妙音松口气。
东宫里,宫殿中铜灯上灯苗飘曳。太皇太后沐浴之后身着一袭薄袍,坐在chuáng上。身后一名宫人手持马蹄梳仔细的给太皇太后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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