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下这小宅院的过程很快,前后不过六七天的功夫。先是向客栈掌柜打听消息,使了一点儿银子,掌柜的便很热心的帮忙,很快有了消息,然后看房,订下……
芦花很高兴,觉得果然还是银子好使啊。
然后看了房子又得八得八的直嘀咕。这院子虽然价格便宜,房屋院墙都看起来很结实高大的样子,但这满院杂糙,满屋旧尘的,整理收拾一番,再添置各色生活用品,又得花费不老少银子呢。
以后日子还长着,她们统总那么一千两银子,这一路已经哗哗的用去近半了,得省着点儿花啊。
现在可不比从前在府里,好歹有吃有穿还有月例银子拿。现在看着银子多,可明显坐吃山空啊。
做为小管家,一路上动动身就得花用银子,芦花早学会jīng打细算了。
武梁当然无异议。从前在侯府里的时候,也就担心担心上司发癫的问题。现在,要cao心衣食住行的所有问题了。不过她倒没多听芦花嘀咕,她在想着的是租房的问题。
这院子定下来,整个过程这么顺利,只是因为给那掌柜打点了银子么?没有谁暗中伸手相助么?
她来京城可是准备混长期的,没有人罩着怎么行?
说来有趣,她回京这么些天,说长不长,说短吧,若有人关注她的行踪,定然是知道她回京了的。
但是,程向腾没有来看她,邓隐宸没有来看她,柳水云没有来看她。男人们很有意思,你离他很远的时候,也许有种想靠近的感觉,但你真到他家门口了,他可能又不知如何面对了,或者觉得到了他的势力范围,可以不急于一时了。于是,来日方长了。
然后连她都没有想到的是,她见到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城南张家张展仪姑娘。
那时候武梁一身男装,布条束发,混迹市井中,观察着不远处来福酒楼的状况。——这家店位置不怎么好,尤其门面,在这种背街的地方,店里生意很冷清,正挂牌转让。
武梁想接手下来,想把它改造成高端大气上档次那种。反正京城贵人多,只要酒楼有特色,才不会在乎多几钱银子的车马费的。反正她手里有银子,身后有男人,就把自己的起点定得高高的。
她回京了,又不是奔着嫁汉子生娃子来的,她总得做点儿什么吧。商道铜臭,就是她的目标。
虽然社会的等级列表中,士农工商,商人排在老末。但钱实在是个好东西,让商人们的日子过得最滋润。于是那些贵人们,对商人一边鄙视之,一边贪图之。
于是两者间的界限便在某些时候被刻意模糊,贵人和商人也可以把酒言欢,齐聚一堂。
这就行了。能让日子过得好,能遇到权贵也不怯场,比种地报酬高高高,不经商做什么呢。
具体到眼前,就是要多了解要多总结来福酒楼的经营得失,自己该从何处下手起步,以及,银子的问题怎么解决。
她已经和来福酒楼的老板接触过了,对方要价三万。
三万两啊乖乖,是瞅着她的腰包要的么?
柳水云留下两万两,她是不愿意动的,那人自己只怕不会做什么生意,靠那点儿银子度余生呢,她怎么好意思用他的。算下来,她只有放在燕南越那里的一万两银子,是踏踏实实自己的了。
可是这酒楼,人家是带房契带装修带桌椅板凳原班人马转的,接下来再省心不过,想再收拾收拾也行,不愿收拾即刻就可以继续开门做生意了,连招牌都不用换一个。
两万两的缺口哪儿找去?先借用柳水云的银子不是不行,可万一生意作砸了,怎么赔人家呢?还有接手后的改造工作,必须也得有啊,否则怎么出特色,否则生意只怕也依然是这么冷冷清清。
武梁观察着盘算着,想着各种打知名度的法子。
而张展仪姑娘,就那么忽然地,出现在她眼前。
“哎哟,看看这是谁。”张展仪一副偶遇的样子,将武梁上下打量了一番,带着点儿略显夸张的笑,“我记得在充州的时候,侯爷赞过你这种装扮飒慡,于是姑娘爱上了这种装扮?”
那语气中有些掩饰不下的轻嘲尖酸,和此许的试探,“侯爷若看到了,肯定还是止不住的轻怜蜜意吧?”
从前在充州时候,她是妾,现在她自由身,这女人这般说话,几个意思?
若说她这是刻意上门来踩她欺rǔ她讨些言语便宜,似乎不太像。这位张姑娘家里里外一把抓,管内宅儿管外间庶务商铺,是很有些胆识的,当不至如此无聊如此瞎。
但有一点儿武梁很清楚,这女人醋得不轻。
武梁看着她笑,她是真的不生气真很开心的笑。反正她有心理准备,既然回了京,从前种种,程向腾的各色女人们,她就不可能撇得gān净不见不理,麻烦总是会有的。
但是管她呢,兵来将挡之吧。
只是如今这位既然送上门来了,既然还这么不客气……嗯,没关系,咱有素质,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咱得对人家客气客气,咱手里,还有好几颗珠子呢……
第128章。真的是偶遇
张姑娘自然不会平白来这么一出偶遇,所以她和程向腾之间,定然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男人们有正事忙的时候,大约也想不起什么姑娘,只有闲下来了,才会惦记这姑娘那姑娘的,程向腾对张展仪,便是如此。
当初程向腾回师京城,然后新皇登基后许多的事儿,哪里还顾得上她呀,于是这位便一直住在充州将军府里。当然了,那里没有主人,她一人独大,过得也是很舒服自在的。
并且她也不急,反正她回了京城又能如何呢,婆家了儿子了那些事儿她在不在跟前都一样搞不定,靠的还是男人出手。并且她一直梦想的,是程向腾京城事毕之后继续回去戍守充州,那么她也就不用回来了。
当她打听到程向腾果然奏请回充州时,真是无比的激动。她觉得他至少有那么点儿是为了她着想,要不然为什么不接她回京,而是让她一直在充州gān住着呢?
可最终,程向腾并没能回去。
就算如此,张展仪也心满意足的。她很替他考虑,知道他不是不想,是不能,圣上不同意,他身为臣子有什么法子呀。
好几个月之后,就是武梁从程府出走之前没多久,程向腾那时手头无事,也终于记起这号人来了,让人把张展仪送回了京。
当然,张姑娘在京城里,可是再没有在充州那般自在的。婆家依然不许她上门儿,儿子依然不许她见人儿,所有状况并没有改善。
并且她住回自己张家大院后,又不是外面随便个不知名的小宅儿,还可以约男人上门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张家世代的门风还是要顾的,她张姑娘的小姐出身斯文面子还是要的。
于是张展仪等着,她觉得程向腾总会有合适的理由去见她的。他能让人把她送回来,显然是记得她的,甚至也是有些想她的吧?她到底姑娘家,刚回京就巴巴的来找他,太跌价了。
结果没过多久,武梁出走。那摊闹得那般大,程向腾有几个月都甚少在京城闲杂场合露面儿了,张展仪当然高兴,但她也知道该先忍耐,那时候不好来烦他。
她想,等外面的风波平静一下,他不来找她,她就找个事由找他吧。
再几个月,程向腾终于慢慢平复了心qíng,能跟朋友们出去呼天喝地酒楼笑闹了,于是张展仪便不再忍耐不再等了。
那天就让人捎信儿给程向腾,说有急事儿找他,盼他去张宅儿一见。
没几日,程向腾便如约而至。
张展仪到底是聪明的,男人都已经能跟兄弟哥们儿一群人去外面休闲娱乐了,却还一直不来看她,不理会她的事儿,于是她也就明白,大约是自己从前想得太过美好了。
她也不得不承认,男人心里,到底还是对那五姨娘的宠爱更多一些。或者是,对她的好感和在意实在远没有她自己想象的多?
张展仪不免有些心焦。想想如今回京后见侯爷一面不易,所以这一次她得充分把握。
于是那天的见面,张展仪很花了些心思。
武梁在充州的时候,极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但凡外出,总喜欢象男子那样把整个头发一把束起,用束带或发簪箍住,简简单单,jīng神利落。
于是那天程向腾进了张府,远远看到的张展仪便也是这般束发。她手里提了根如剑般的木条,在那里指着一个丫头笑闹比划。
她当然是故意的,她就想让程向腾看看,这般打扮咱也会,咱也不差。英姿飒慡嘛,她已经专门练过了,衣着打扮,神态举止,表现不会比那五姨娘逊色。
程向腾果然凝眸注视了片刻。
再然后,下人才一声轻报“侯爷来了……”,张展仪便一副刚看到来人的模样,羞骚慌乱地表示,不知道侯爷这个时辰到呀,哎呀怎么没有先通传进来,人家这般形容怎么见人啊。侯爷且稍坐,等妾身稍整仪容再来待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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