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不等人高兴,这么连着涨了几天之后,这位忽拉又把价格拉回从前了。
砸得人心凉啊。
然后凉几天吧,他又开始十文十文的涨,再让你怀揣上芝麻绿豆大的盼头,然后再降。
从程烈入蜀,到武梁接到信儿过来与燕南越汇合,这前后也小二十天的样子,程烈这里已经涨跌几个来回了。
他这是在明明白白告诉人们,价格最高也就这样了,逮着高点赶快出手,否则过期不侯啊。
这是要将耐不住xing子的人三振出局哪。
不过这种震dàng吧,有经验有实力的商家没谁怕的。你程烈是来征粮的吧,你这么弄来弄去征的粮在哪儿呢?朝廷不催粮吗?商家等得起你等得起吗?
总之他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不以这么低的价格qiáng行开你的粮仓,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但是这样的qíng形之下,粮商们也是没事可做唯余观望了。继续收粮?没人敢。沽货走人?没人愿。
于是大伙儿的目光都盯着茂阳,盯着程烈,打探着这种钦差大人的一举一动,以期能预判他未来的举措。
然后,有人就发现了第二件事。
程烈似乎带了不少兵丁入蜀。
有多少人说不清楚,只知道除了明面上他的护卫随从工作班子,他还在茂阳城里包下好几所大宅院,里面安置了许多便装的人。
那些人明显的北方口音,明显的一身铁血硬xing,那气场那外形,都很难泯于普通民众。
那是北地兵丁。
在这件事上,程烈没有张扬,似乎也没有刻意的隐秘行事,他这些人是要拿出来用的,还要靠他们威慑地方官吏,威慑地方百姓呢,怎么会完全不让他们显露人前。
就是这件事儿,让粮商们有些燥动了。
这些后来加入的外地粮商,基本上从京城过来的居多,因为他们最先得到消息,最先行动起来。也有个别江浙山东等外地的,但这些人不管来自哪儿,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至少在京城里眼线灵活。
没谁不知道程烈的来头。
可是征个粮而已嘛,他这是想gān啥?难道征粮遇阻,便要列阵开杀不成?
他想低价qiáng征?
粮商们终于有些慌了。
象燕南越这样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就是这些慌张人士的典型代表。
武梁接到价格低两成的信儿后,一路上也是相当焦虑的。
但知道程烈搞出的这些后,她倒是稍稍松了口气。
她原本以为,是朝廷要低价qiáng征来着。
还寻思着各种可能的理由。比如民风彪悍自成一派对朝廷贡奉向来jī肋的蜀地对征粮不满引得朝廷动怒,gān脆qiáng权来压?比如西南收粮价高那是因为逆王叛贼在那里出没,不出高价安抚着,民众很可能倒向另一边去而蜀地不必如此?
如今看来那些原来都是自个儿吓自个儿的胡乱猜测,这价格一波三折的,朝廷哪能遥控得这么及时,肯定是程烈鼓捣出来的动作。
对于程烈,武梁说不上了解,但有一点她确信无疑。
这位堂堂西北程家军少帅,跑来蜀地征粮,求不求财不知道,但肯定是求功来了。
并且看他带兵入蜀这举动,明显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式嘛。
所以他压粮价。国库空虚嘛,他当然是要用最少的钱,征最多的粮,那样才能给他争取到最大的功劳。
再看他带那么多人手,肯定是为了将功劳全揽,没准备分给旁人一星半点儿的。
如此一来,当地官吏可会高兴?
“茂城城守与程小将军关系可好?”
茂城地小,城守兼理政事,征粮肯定绕不过他去。
“没听说有任何动静,全是程小将军带的人手在做事。”城守除了给提供官仓外从不多话。程烈说什么价,人家就收粮处竖个牌子写个价格,改日价格再变,再竖牌子,并在牌子上言明遵钦差大人指示字样。
配合得很消极,不愿多沾手的样子,还隐隐有些撇清关系。——怕百姓骂吧。
所以,程烈是将收粮之事揽于一身,如果他不在,城守只怕也不会多cao心此事。至少,武梁想不出他替程烈压价的理由。
程烈若能走开个月儿四十,蜀地的价格自当另一番场面。
到时价格炒高,你钦差再想来砍下一半,百姓不会愿意吧?粮商也有话说吧?
可是程烈带这么多人来,怎么会走?
除非,有更大的立功机会!
行不行总得试一试。
…
茂阳城。
收粮处两个闲散差人当值,却一个卖粮的百姓也没有。
程烈百无聊赖地在门外晃当着,心qíng着实郁燥。
没人来卖粮,他一点儿都不担心。现在只是价格被他压着了,一旦价格放开,想收多少收不到?如果等价格放到正常水平,那些储粮大户还不肯卖,他还会gān等着吗?直接带人去开粮仓去。
到时候费小爷的手,儿郎们茶水劳务费,都给他从粮价里折扣去。
只是,不是说匪军流蹿作乱很嚣张吗,怎么一趟一趟地派人出去,却总也遇不着一股呢?
这要拖到什么时候去啊?万一到时候姓邓的又向朝廷催粮,他这里也只得匆匆把差使办了回去复命。只是这样的话军功的事可就和他不沾边儿了,那他岂不白白带这么多人过来了。
抬头看看天,日头晃眼,这一大晌又过去了,今天出去趟信儿的人还没回来。但愿有好消息吧。
正想着,忽然听到路旁有两个乡民在互相寒暄,然后就听到什么“山贼流寇”的话。
程烈心头一动,就叫了人来问。
才知道是城外五里多处有个叫格子坝的地方,那里有人进山打猎,被一队人抢了猎物。那些人都有武功,非当地口音,像山那边过来的流寇。
程烈正等流寇呢,得了这信儿哪肯放过。当下也没让惊动城守,悄悄的叫了自己人,跟着乡民去村上找当事人问个明白。
这一问,竟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儿。
被抢的猎人说,他其实只看到了一个人,那人外地口音,头戴斗篷遮遮挡挡看不清脸。见了他先是问路来着,问到榆城怎么走,等他指了方向,然后才抢了他的猎物。
猎人地头熟又山林经验丰富,知道那一块儿寻常难见人迹,一般人迷路迷不到这么深的山林里。并且他听声辩息,知道旁边林子里还藏着人,有隐约的人声,听动静似乎有小几十人的样子。
虽然不过抢了他几只野兔野jī,但总归不是好人。猎人便想着得打探一下有多少人,到底什么路数,也好给村民们示个警让大伙儿有个防备。
谁知等他掩身靠近,竟听到那边有人发牢骚,说什么“主上让我们去榆城与他汇合,谁知却迷路到这鬼地方。那个引路的,就该早些杀掉才好……”
也不知道“那个引路的”,是不是指的他。猎人心里直突突,于是悄悄撤退,回了村急忙把这事儿告诉了大伙儿。
谁知道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这么半天的功夫,竟然传到了钦差大人的耳朵中。
蜀地人有不同的宗派,便有各种圣主宗主等叫法,便以为“主上”是什么教派里的尊称,叽叽喳喳讨论着是什么新兴的邪教啊,完全把杀人劫物不当回事儿呢,咱们要不要去围了林子拿人呢。
而程烈却因为这一个“主上”心里很不平静,不,他甚至有些热血沸腾。
一般的人物,不狂妄到一定地步,不敢让属下唤这么声“主上”,哪怕暗中。
毫不腰软地当得起“主上”这一称谓的,唯今上一人而已。
可在西南,那位从前的大皇子,后来被称为逆王,现在被唤作匪首贼寇的人物,虽然并没有拥兵自立,但他的手下依然无所顾忌的唤他一声“主上”。
会是他吗?
茂阳和榆城,也就隔着几重山而已。榆城虽也地属西南,但听说那里相当安稳,没有受到匪兵的骚扰,是远离了战场的一处城池。
大皇子身娇ròu贵,虽然藏兵于山,但他本人哪有可能真的日日躲进深山老林里去。他静悄悄隐身在榆城,完全有可能。
怪不得邓隐宸出动了身边明的暗的各方高手,连自己都化身刺客入山探查,却总找不到正主儿。
若真是他,若能手刃匪首,可是至高一功。
程烈匆匆带着人去林子里追查,人当然早就撤了。
沿途寻迹追踪,至天黑,又遇到一家独居山腹的猎户。差不多的遭遇,被问路榆城,被抢了家中吃食。没有伤人,因为有人拦着,说什么“都别节外生枝啊,跟个山间猎户生什么气,有力气留给那些兵崽子……”
看来那伙人挺谨慎,听了一人指路不放心,非得再找人问了,这才放心的朝那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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