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烈听着他们要对阵的是“兵崽子”,便觉得判断更对了几分。逆王在西南横行,但不越界招惹蜀地,大概一方面是因为蜀地人骁勇且善山林作战,他们惹上了也很麻烦。再者现在朝廷铁了心打压清剿,他们也不好这时候四面竖敌。
程烈也不报告城守,调了自己的人马,沿山道就一路追了过去。
沿路还发现了那些人或烧烤猎物,或吃喝拉撒歇息的踪迹。
只是在大山里绕了又绕,却最终也没找到人。
他本来想拿些活口,直接问出那主下的藏身所在的。就算那些人铁打的口风问不出个什么,拿下了他们也是小功一件。
不过现在也没关系,只要那所谓的“主上”在榆城就好。
——等确认程烈他们翻山越岭出了蜀地,往榆城建功立业,手刃敌首去了,武梁自然高兴。
果然立功心切呀,这么随便引引,就不加考证的去了呀。
果然手里人多就是好办事儿啊,尤其是那帮子镖哥们,给力呀。回头赚了钱,封红包。
不过话说,他们只是按照嘱咐去抢猎物食物小打小闹而已。按武梁的话说,反正如今粮食收不得卖不得,闲着也是闲着,gān脆搞点儿事引得茂阳城守警戒起来也好。免得让匪乱真入了蜀地作乱,到时候咱们粮仓可就跟着倒霉了。
他们若知道武梁是想逗引钦差,还敢不敢去玩还不一定呢。
那几重大山相当难行,骑马是不能够的,照这么走法,再问路寻人的各种耽误,到榆城怎么也得费上个十数半月的吧。那等钦差大人回茂阳,怎么也得月儿四十甚至更久的吧?
第154章。jian商3
锦城。
有一家粮店开始有生意了。
自从茂阳公布了官价之后,粮商们价格也随之而动。但大家又跟不上那位一波三折涨涨跌跌的变动频率,便纷纷以略低于官价的价格收粮。
当然了,官方价格那么低,他们若也按一样价格收,还赚个毛线球啊。
所以纵使开着门,他们也完全没有生意。
没想到,杠子街这家竟然率先涨价起来,和茂阳一样的一天一涨,一直涨回到从前的价格才停。
这价格,公道啊。
于是生意自然就有了。
这家店,就是燕南越驻守的。
从武梁一行人来到锦城,便十分的受关注。无他,粮商们一来正闲,正无措,再者,原本就盯着他家呢,如今正主儿来了,能错过吗?
所以燕南越这里一动,粮商们自然知道那是武梁的决定。这决定然是因为她带来了什么不一样的消息。粮商们迅速围观着,燥动着。
并且这消息应该是好消息吧,因为她一来,燕南越那张郁燥多日的脸马上就缓和了下来,马上人就打了jī血了,这没过多久,竟然大胆涨起了价来了。
粮商们遥望茂阳,那里还是那么半死不活的玩着价格,并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新鲜举措。再一打听,钦差人都离开茂阳了,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呢。
果然价格什么的,就是闹着玩的。
有聪明的觉得自己悟了。钦差不在,咱看谁的,当然是看姜老板的了。
这姜老板是谁,那钦差是谁,都出自同一个程家嘛。虽然说武梁严格来说不算程家人,但在武梁年后那一出被刺中,她和程侯爷的关系,还用多说矫qíng的话吗?
有更聪明的觉得自己更悟了。别说钦差不在,就算钦差在,咱也应该看姜老板的啊。
为啥呢,因为钦差那边,明显的不靠谱嘛,有这么征粮的吗?分明是故意打压啊。然后价格压下来了自己却不收粮,好让这姜老板乘机多收粮的吧?然后,等以后官方收不到粮一涨价,可不姜老板就赚大发了吗。
至于他们是否背后再分个成什么的,那些管不着了。
咱们只管跟上庄家步伐,能蹭上赚那么一笔,也就行了。
大家观望着,跃跃yù试着,但也没谁真的就那么马上去gān的。
然后与杠子街几条街之外的八角街,忽然也有家粮店价格涨起来了,不多不少,和武梁他们的价格持平。
于是这边的生意自然被分去了一部分。
当然那也是武梁的店,燕南越之前带人来,分了那么十来处收粮。如今分散在各乡镇的收粮点都关了门了,只在锦城里还有这么两家在,一明一暗。
于是热闹了。杠子街发现被人分了生意,那还得了,咱涨价。
也不多,一石米涨那么十文。
蚊子虽小也是ròu呀,于是杠子街生意又一枝独秀了。
八角街掌柜说哎这可不地道啊,这可是不正当竞争啊。他也跟着涨。
于是生意再平分秋色。
杠子街这边说切,你gān嘛呢,老跟着学有意思嘛,咱再涨十文。
八角街掌柜也恼了,涨价是吧,就你会是吧,他还涨十文哪。
两家就这么杠上了,你来我往的,涨价不停歇啊。今天你十文,明天我涨十文。乖乖的,没多久,这米价已经从高出一成两成,直奔三成去了。
燕南越小兴奋,“当初你就说两家店要一明一暗,方便抬价或压价时互为援手,原来你早就备着现在这qíng形了?”
武梁好想翻眼啊。有明有暗那只是她的习惯,做生意她不喜欢被人看透。再说抬价压价是商场上惯有的事,她只是有备无患罢了。哪里是当初就备好了现在用的,她有那么神么?
再说咱一家涨价有什么意思,咱得把别人拉下水来一起涨啊,然后咱才能借机上岸啊。
…
京城,定北侯府。
程向腾坐在案前,一封封看着手里的信笺,一封封的做着回复。只是看到手上这封时,眉头打成了结。
每每蜀地传来的消息,总是让他皱眉。
不让程烈带那么多人,他偏不听,非偷摸的带了那么多人去,好像别人都是瞎子,他只需让兵丁们换了衣裳人家就看不出来似的。
关于这件事,程向腾想来想去不好隐瞒,便先行禀了太后,求太后周全。太后也是大怒,骂程烈大胆,骂程向腾管束不力,骂他们不知为百官表率。
不过骂过之后也替他开脱,对圣上说是她怕程烈有个闪失,嘱他暗中多带些人去的。算是将他这件事儿过了明路。
但是,带的人多就是个大隐患。
他自己有人手,就不愿跟当地官吏好好合作,倘若有事儿,人家也不会尽心帮他。
他自己有了qiáng劲战斗力,便会得陇望蜀想立军功。
这事儿程向腾早有猜测,从知道他带那么多人去后,从他不肯去产粮的锦城而驻扎在最方便出蜀的茂阳,从他不好好收粮却在那里鼓捣价格磨蹭时间,程向腾就知道,他在等机会,等能上战场去cha一脚的机会。
他是西北军人,去往西南本来不妥,还想往西南军中去cha一脚立战功,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如果筹谋得当,既征粮顺利又“顺便”立些战功,也不是不可为的。比如假装运粮途中被抢,于是追着匪踪而去最后追回粮糙拿下一股匪贼什么的,多么顺理成章。
但程烈却没有用什么法子,倒也日日着人去查探,好像等着天上真掉下一队匪兵给他灭似的。
而收粮,他又是怎么收的?
就算要压粮价,要么就该想法让商人们自己去压,他背后使劲儿就好。要么就理直气壮标出价码去,他是堂堂钦差,代表的是朝廷,谁有意见都得保留。
——可他哪样都不做,不但有权不用,还大刀金马地亲自去折腾价格。办公差结私怨,也不怕背负上蜀地百姓的骂名,不是傻么?并且,跟生意人斗心眼有用么?生意人会缺心眼子吗?
看看他跟人玩心眼儿的结果,信上说:已征粮,零。
这些还是前些天的消息。
而最近的一封,更是让程向腾想叹息。
这个程烈,怎能如此轻率,不知道太容易得来的线报不可轻信吗?竟然就那么急吼吼地往榆城去了。
领了圣命去征粮的,真的要把本份的职责抛一边儿吗?他可知道,京里不久前又收到了邓隐宸的催粮折子?
随着催粮折子一起的,还有一封发现逆王混迹某城池内的表奏,因而求旨讨要该城池的兵权。榆城?离榆城且远着呢。
这一趟,本就是让程烈去锻炼的。虽然程向腾给他安排了不少人在身边,但程烈带了那么多自己人,显然也不会听他这边人的。可无论如何,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
程向腾略略凝眉,提笔,将西南催粮的事写上,告诫程烈要以完成圣命为先。另外,告诉他逆王根本不在榆城,让他别白费功夫了。
折好,收进信封,再处理下一封。
竟然还是来自蜀地的,还挺厚的样子。
程向腾疑惑地打开,从头到尾看完,不由气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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