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没有说话,只是不耐烦地将手一摆。那宫女便明白她这儿没事儿,转身要去打发柳水云去。
然后那慈贤太后笑眯眯的,对贤宁太后道:“既然妹妹这里无事,便让柳大家的去我宫里等着。丽太妃她们几个说晚些去我那儿打叶子牌呢,正好让柳大家的给做做司官。”
贤宁太后点头,笑道:“姐姐好兴致。”
武梁临走之时,听了这么一耳朵,只觉得信息量极大。
首先这些人里,明明慈宁太后最不喜欢的人是她,但人家面对她这么长时间,都一副心qíng不错的样子。而柳水云,明明应该是她喜欢之人,听闻他来了,却不见欢欣,偏要摆一副愠色。果然宫里就是个拼演技的地方。
并且似乎人家也很大方,竟然容许柳水云各宫行走,美色共享。反正武梁是没能从她和慈贤太后的对话中,看出她半分的不乐意。
还有柳水云,显然也混得很开嘛。不但出入慈宁太后宫,其他宫里显然也是常去的。还完事儿一摊之后不思出宫,赶场似的自动再送上门来求差遣呢。
显然如鱼得水,也自得其乐得很呢。
面上却不敢有什么神色,低眉敛目小媳妇儿状,拜别了太后,一路跟着程向腾出来。
…
没走多远,便正遇上柳水云。
柳水云正半掩在一处花架下,静静而立。风拂衣动,飘飘yù仙的侧影已经是美不胜收。只是人似乎削瘦不少,更加飘了。
略近些,发现他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有绒绒的细发飘散,衣衫也不规整,却丝毫不掩其美艳妖娆,更添几份可近观亵玩的平易。
后宫之中,敢这般仪容不整出来行走招摇的,也许也仅他一人而已了吧。
见他们走近,柳水云转身抱拳,迎上来招呼道:“侯爷,世子爷。”颇有几分敷衍。
然后转向武梁,却娉娉婷婷地躬身施礼,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亲昵笑意,莺声曼语道:“拜见嘉义夫人。”
武梁眯着眼睛,真心觉得刚才太后的不悦也可能是真的,就象她现在这样。
当初回京后他们说好了,大家断了从前不再往来,如今他这刻意作态算是什么?知道她嘉义夫人今日进宫,他不应该避开些吗,是嫌她被太后嫌弃得不够?
她任由柳水云做足了礼,才道:“柳大家不必多礼。”
心想这样也好,既然你要来,那就该行的礼数做足了,好过私低下让人怀疑眉来眼去。
但显然明面上的眉来眼去更让人恼火。
程向腾见柳水云除了见礼道贺之外,也并无正事儿,竟然还拉拉扯扯起了叙旧的话头,姿态也颇有些撩骚勾引的轻浮样子,不由心下动气,硬生生打断了他,道:“我们正要出宫去,和柳大家的显然不同路,就此别过。”
然后拉着武梁转身走人。
宫墙漫长,寂寂无人,一路程向腾都不言不语的,武梁明白这位是泼醋了。
她也很无辜,她也不想程向腾郁结于心,大家还是有话说明处比较好。
“侯爷,你说咱们是真的偶遇柳水云,还是他有意在那儿等着呢?他一副近乎模样的凑上来,也不怕人误会么?”
程向腾误会还是小事啊,被太后误会,可会要了亲命啊。
谁知程向腾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云淡风轻撂出来一句话,却把武梁吓了一跳。
他说:“他找死罢了。”
第197章。找死
程向腾说的找死,便是真的找死。并不是因着他对柳水云的看不惯,而出的愤愤之言。
大约两个月前,武梁身处流言风波中,柳水云出没。再接着,益水河畔辩论会,柳水云再现身。并且他的出面还都是威威赫赫的样子,和以前的老实低调,夹着尾巴做人完全不同。
程向腾便觉得有些不对。
柳水云初回京时候,一腔的愤愤,自己上赶着献谄媚上服侍贵人,然后借势手刃了仇人,算是威了一把。这之后,他便收敛了,并且和武梁两人也当断即断,再没有过任何的来往瓜葛。
如果说这次柳水云忽然出头,只是对武梁的担心、声援、打抱不平,那显然并不合理。
毕竟流言嘛,在意便严重,不在意便不痛不痒,对于武梁来说,那些实在不算什么,柳水云应该是相当了解武梁的才对。
再说如果他真的那么担心,当初武梁被刺重伤生死一线的危急时候,他为嘛都没现身关切一下呢?
事出反常,程向腾便着人留意。
很快他便知道了柳水云身边发生的变故。
柳水云当初回京的时候,是他的一个武师兄和师妹白玫去接迎回来的。那两个人程向腾当然知道,还是他叫人给他们提供了柳水云的行踪消息,提供他们路途上的方便,让他们顺利找到柳水云,和他一起回了京的。
那位武师兄,据说对柳水云颇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至少也是关爱得过了头。然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捺不住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反正惹了贵人嫌恶,早前被宫里赏了些吃食,然后,人悄悄就没了。
宫里做这事当然是隐秘的,但显然也还是有人知qíng的,白玫。
这位白玫小师妹,对她师兄柳水云的痴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在柳水云的拒绝和对宫里威势的畏惧之下,大概没敢有什么过火的举动。
结果武师兄一死,这位大约觉得下一个该轮到她了,想着既然脱不过一死,她何必白担了虚名。
于是gān脆心一横,某天瞅了机会给柳水云酒中下药,然后把人给办了。
柳水云隔日在满室靡靡之气中清醒过来,直气得眼睛充血。他拍chuáng怒吼,遣侍卫出去找人,扬言从此和白玫断绝师兄妹qíng份,并要将人剐了解恨。
结果竟然找不到人。
白玫当然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一早就写下书信一封,说自己做了该死之事,此生无颜再见师兄云云,从此就人去无消息了。
所以程向腾那时候以为,柳水云这些反常的举动,是受了这连番的刺激的缘故。
直到另一个人也让他觉得反常——他老姐慈宁太后。
…
慈宁太后年轻时就算得上杀伐决断很有魄力,到现在贵为太后,虽然放手不参与朝政,但在后宫中,绝对是言出必行的,断没有朝令夕改之说。
可就是在那月余左右的时候,某个太妃宫里违了宫规的侍女,在太妃要处置她时,正好被慈宁太后遇见。太后问明原由,也为那宫女的行事着恼,出言说杖毙算了。谁知片刻之后,却又忽然改口饶过她了。
没人劝阻没人求qíng,是慈宁太后忽然一顿之下,就变了主意。
宫里一个举动,外间多少人瞧着呢。有人便由此猜测这侍女虽是太妃宫里的,但和慈宁太后肯定有些深层的关系。
程向腾却觉得绝非如此。若是从前,太后可能需要在宫里各处安排些耳目啥的,没准这宫女就是她这边的人。但现在,太后想往哪处安排人,直接明赏就是,没人敢有异议。何况一个毫无影响力的安享余年的太妃,根本就犯不着在她身上费心。
是太后娘娘,似乎忽然之间变得温和慈悲了。
这之后也有过qíng绪反复,有一两次也是象对那宫女一样,因了点儿小事儿发怒要处置了柳水云去。却会在忽然之间,又饶过他了。
如果宫女犯过该杀,相较之下柳水云就安分多了,也差点招来杀身之祸,这当然奇怪。
类似不对劲儿的事儿还有其它,虽然都是些小事,但亲近的熟悉她的人,还是能察觉到不同的。
比如太后本身的举止变得更轻柔了,人变得和气多了,衣食住行都和从前有所不同了,忽然更加爱清静不许人打扰了,并且因此取消了后宫的日常请安了。
程向腾作为兄弟,当然是关心太后身体的,某天早朝散后,程向腾去向太后请安,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才被宣进去。
原来太后竟然尚未起身,需要洗漱一番才能见人。
太后那边宫人的说法是,太后早上忽感头痛。
可太后凤体是多么紧要的事,既然头痛,为何不见召太医来瞧?
宫人说,太后觉得并不要紧,歇歇就好,再说太医午间就会进宫来请平安脉,就不多麻烦这一趟了。
这说法并不破绽,并且退一步说,就算这不是实话,也很可能只是太后忽然被堵到贪睡,因而随口捏了个说头而已。
但程向腾总觉不踏实,回去后便让人旁敲侧击零打细敲的从不同途径打听,却发现太后作息仍然规律:不晚睡,每日午睡也照常,只是这一阵子,早上都不早起罢了。
是一阵子,而不是一天不早起。
总的来说,太后最近有些易乏噬睡,另外进食不多,似乎脾胃不开……再加上qíng绪波动明显等表现,程向腾觉得,太后凤体肯定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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